今日真是多灾多难的一日,黄府内,黄文杰一家人焦头烂额,连夜打听,断然是知道了翠儿被西厂的人掳走了,但也无可奈何的要不回人,漫长的一日,生生难熬
“我可闯去那西厂,杀他个片甲不留,再救回翠儿姐”付云恨恨的转身拿佩剑要往外冲
“西厂高手如云,付兄弟不可莽撞啊,你功夫再高,也抵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啊”黄文杰拉住他,也焦虑的直摇头
正是束手无策之际,听到院外有人“嘭嘭嘭”的砸门声音,黄文杰打伞去开
门一开,外面二女一男纷纷无力跌入院内,只见他们浑身血迹斑斑,雨天湿滑,伴随泥浆糊体,三人面目狼狈不堪
付云也摸黑赶来查看,他认清人后大叫道:“翠儿姐?”语气满满疑惑,说罢,再去急急关上大门,怎么才让人焦虑不安的事,迎刃而解了?
黄文杰也惊讶不已,看眼前情景,顷刻明白这三人,方才必定是殊死一搏,才逃出了那可怕的牢笼,他一步上前接住瘫软脱力的翠儿
她虚弱不已,吐词不清,却指着身后两人道:“夫君,快……快去看看秋瓷姑娘”
黄文杰不敢怠慢,赶紧过去看
于这暗夜之中,秋瓷姑娘躺在一高大男子腿上,那人正是白日所见的兰县人士吴安石
也正是他抵死救出了翠儿,一场恶战刚罢
此时,他们浑身泥血模糊,席地坐靠在院内井旁,吴安石浑身颤抖,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表情痛苦不已
他对走到身边的黄文杰道:“她……她才13岁……”再抬头已是热泪盈眶
黄文杰一惊,往吴安石怀中望去,秋瓷被一支弩工由左肩胛射入,直直穿透前胸,伤口“噗噗”往外冒着血,差不多已是奄奄一息,小小身躯在吴安石的怀里无意识的轻轻抽搐
黄文杰皱眉摇头,他也略懂医术,秋瓷怕是……
眼见怀中妹妹,气息渐渐游离,吴安石忍不住开始抽泣,将脸紧贴秋瓷的头,泪水混合脸上血水,不断涌出
“好妹妹,你安心,我们自由了~”他柔声安慰,怀中秋瓷靠一丝残息,艰难伸手去摸哥哥脸,双目满满不舍,她含糊说道
“哥……不要哭……”
音未落,那小手于空中戛然落下……
秋瓷便化一丝幽魂而去……
平日里堂堂七尺男儿,铮铮铁骨,此时,哭的像个孩子,为这无可奈何而撕心裂肺,妹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再低头看着怀中了无气息的秋瓷,伸手抹上秋瓷不瞑目的双眼
心如死灰,吴安石紧紧抱着秋瓷,坐在地上任由大雨冲涮,身上的伤口不断渗血,顺着湿透了的衣襟掉落地面,兄妹所坐周围一片血红
黄文杰上前为他打伞,几人围在他两身边,这眼前克制哭声的男人,直叫人看的肝肠寸断,在场所有人,都跟着一起默默落泪
可惜未给他多余时间,忽然几支弩箭从墙外“唰刷唰”飞入院内,箭头匀凶狠指向地上吴安石
一边付云反应迅速,握起佩剑,滕空跃起,于空中挥舞,招招精准,“叮叮当当”几下拦截了射来的箭,一箭横叼在嘴里,落地时“噗”一声吐到地上,付云剑眉倒竖,星眸圆瞪,一下望去箭射来的方向
其他人跟着齐刷刷转头看去,只见两个番子用飞爪翻墙跃入,再迅速转身打开门闸,刚刚一松门闸,两扇大门便被霸道的“嘭”一声踹开
丘聚带着一众番子,手持兵器,神气活现的闯入院内,但是,此时,领头丘聚却是满脸满身的伤痕,身上白衣也是道道裂口,左手还戴着绑带,看来刚刚一仗,他也是吃了苦头
丘聚此时语气不像白日悠哉,看了一眼深陷悲伤的吴安石,再瞟了一眼翠儿后,便开口怒骂起来:“黄文杰!你可知你私藏逃犯?!”
再次见到他,黄文杰心中也是怒火冲天,从不发火的他,擦去眼泪,也开始硬杠:“何来的逃犯?一个10来岁的小姑娘,刚刚被你们害得命丧黄泉,明明就是你们私用刑罚,草芥人命!”
“死就死了!哪来那么多废话!他哥哥是锦衣卫的叛徒,方才不但打伤了咋家,还毁坏了暗牢,放出了里面的重犯,现拒不逮捕
死有余辜~包括吴安石一样也该死,黄文杰,快把人交给我们,不然连你一起捕了”丘聚摸摸脸上伤口,口气强硬
“那我夫人呢?为何又要抓我夫人!!”黄文杰深知他口中的重犯是指翠儿,他气到紧揣双拳发抖:“她又是什么罪名?自乡下来探亲而已,你们称她为重犯?你们眼中可有王法?”
“……”丘聚一时语塞,黄文杰说的是事实,正要恼羞成怒之时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番子们纷纷下跪,高喊道:“提督大人~”
来人身着黑色斗牛服,头戴纱帽,眼神如鹰隼般犀利,表情俨然傲视一切,他骑着马,悠闲入院,丘聚也慌忙上前抱拳
“王法是什么,咋家来回答你,王法便是天子的一句话,黄大人,你我都是为皇家办事的,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咋家来教你吗??”来人悠悠道来,语气透露着讽刺
黄文杰拦去翠儿那边,听他们喊他提督,便明白此人正是西厂的头儿,也是“八虎”另外一位成员谷大用,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上的良臣数不胜数
西厂权利通天,职权内上可查官,下可探民,对疑犯可逮捕,用刑,甚至于可不向皇帝奏请,便可随意拘捕朝中大臣,多少人都这样莫名消失于西厂的大门内
黄文杰见到他,心中不免慌张,此人一来,暗叹今日怕是真要凶多吉少了,翠儿害怕的紧紧握住他的手发抖
“三哥,今日可把黄文杰一起拘了吗?”丘聚上去悄悄问谷大用
“你急什么?黄文杰留着还有他用”谷大用知道丘聚专爱白面书生,对于黄文杰已经觊觎许久,他凑去丘聚耳边道:“待他做完该做的,黄文杰归你”
说罢,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付云也认得谷大用,对于朝内官员来说,此人名讳让他们闻风丧胆,他默默做出迎战准备,走去黄文杰身边悄悄说:“黄大人,今日定不能让他们抓翠儿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后屋有两匹马,付云今日誓死守护,你快快带翠儿姐离开”
只见谷大用打了个哈欠道:“八弟啊,赶紧收拾了,天色已晚,办完事情,好回去歇息了,咋家先行一步”说着调转马头往户外而去
丘聚笑着拱手道:“恭送提督大人”待谷大用离去,转头,他化作凶狠表情
对着身后陈平道:“还愣着干吗?拿下他们”
付云“噌”一声拔剑出鞘
陈平抬臂往身后示意,一群番子得令跃起,他们手中各持武器,纷纷冲上前去
将付云和黄文杰,翠儿包围二层在中央,仗着人多,三人顿时背腹受敌,黄文杰和翠儿看得不免揪心,跟着付云缓缓挪步
不想,付云轻功了得,过招胜在速度,手中佩剑也是轻巧锋利,韧劲十足,他攻力大开,脚下游走,如魅影一般穿行于人群中,手起刀落之际,转眼“叮叮当当”把前排撂倒了一半,众人看了不免犹豫,纷纷畏首畏尾,各自握着手中武器,相互对峙
僵持之际,付云脸色严峻,双手竖握佩剑贴于胸前,见他们不敢再往前,他便挤出一条血路,护着黄文杰和翠儿急急往后院挪去
于刚刚混战之中,付云左眉角被剑锋伤到,血水混着雨水淌入眼内,影响了视线,他正要抬手擦拭,左侧手臂突然一阵气流袭来,付云急忙转身用剑去挡,只听“噹”一下受力,付云被震开落地一仗外
原本就是以速度取胜的少年付云,接重击不是强项,只见他刚刚被震到内力,撑地吐出一口鲜红,再倔强抬头看去
面前陈平手握绣春刀,缓缓立直身子,不愧与吴安石师出同门,这两人的招式都是拼力量,每招每势,如同雷霆爆击,孔武有力,如若被正面击中一下,对于付云这样纤瘦身材都算致命
付云双目紧盯陈平,往地上啐了一口,擦去嘴角血迹,一骨碌从地上跃起,他开始死死盯起陈平举止的破绽,陈平惯用左手出刀,那一瞬间露出左边软肋,付云预以速度攻击
正想跃跃欲试,突然感觉肩头一重,付云回头,原来是吴安石按住了他,刚刚抱着妹妹尸首,泣不成声的吴安石,此时面无表情,手中紧握绣春刀
付云一惊,回头看井边,只见秋瓷尸首被用土草凉席裹着,看来他是宣泄完毕了,战队回归一员强将,不免松了一口气
只听得吴安石空洞声线道:“你打不过他,我来~”说着,将他推去黄文杰夫妇身边:“护他们走~”
付云听话,挪去黄文杰身边护卫
不想,陈平见到吴安石迎来,只对视一眼,便转身弃之,直直往黄文杰夫妇奔去
陈平心中仍有一丝旧情,刚刚吴安石能逃出西厂,他也有意偷偷放水,不然吴安石一人带两个弱小女子,逃出登天之事,在他这样的高手面前,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
“秋瓷死了~”吴安石喃喃道,他握着绣春,摇摇晃晃再去挡陈平
陈平一愣,手中迟疑一下,但于面具下,他只能克制情绪,因为他在执行任务,此刻他是无情无欲的杀戮执法工具
“你他妈说话呀!”吴安石继续道:“你还视而不见吗?那个当年在山上大家最最疼爱的妹妹死了”
陈平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去,缓了一下,但是仍然未说半句话,此时,他心中也是万箭穿心般痛苦,转念再看到地上草席包裹秋瓷,他面部也开始扭曲变形,站于原地无声的哭泣起来
一旁丘聚不乐意的喊道:“黄文杰要跑啦~你们这帮废物还不快去抓住他~”
只见黄文杰带着翠儿翻身上马,付云也紧随其后跨上另外一匹,两匹高头骏马并肩齐驱,踢开四周围包围的人群,嘶吼一声,直直往院外冲去
半空中,黄文杰和方明默默看完一切,抹去眼角泪珠
“统治者的无能,却凭白让你们来承担了这些冲突,哎……”方明叹息道:“黄兄,未有生于好时代啊”
黄文杰听了不语,虽然全然知悉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生生再让他看一遍这生前的痛苦,仍然是触目惊心之事,不免捂着胸口,满头冷汗
“黄兄,如若你出生于我们的时代,就不必受这些苦,我们那里国家繁荣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幼有所学,老有所养,病有所医,住有其所,没有欺横霸市,没有为虎作伥,只需要勤劳,百姓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百姓信任政府,政府关注民生”黄文杰双手抱胸道:“哎,也算是你们先人留下的经验,才让我们后人得以致用吧”
原本伤心的黄文杰抬头看看方明:“方兄所言属实吗?”
“是啊,骗你干嘛?”方明摊摊手道
“啊……”黄文杰喃喃细语,心生向往:“如是甚好,如是甚好,这般盛世原是书生梦想要一起参与搭建,可惜了,生不逢时啊”
“哦,不过我们是一夫一妻制度的”方明摸摸脑袋道
黄文杰尴尬笑笑,心中想这家伙怎么还是不忘记这个梗
“黄兄,现在你们驱马逃去哪里了?我们跟去看看吧”方明运球想跟去
黄文杰迟疑,回忆实在让他痛苦难耐
发现黄文杰不适,方明停下手中动作,回去拍拍黄文杰肩头道:“没事,我在呢”
说着,黄文杰长吁一口,点点头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