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政的第十八子胡亥出生,满月。秦王与百姓同乐,举国上下皆是一片欢娱之气。
夜晚一到,千家楼房都张灯结彩,喜色四溢。街头街尾皆是表演杂耍之人,中间也有游走表演讨钱的人。过往之人脸上都挂着喜色,他们的生活富足,安康,至少目前看来是不愁的。
貌似在这世上所有苦痛来临时的那一刻,都是岁月静好,光阴沉稳,你会觉得上天总是格外的眷顾你。殊不知,这些只是所有痛苦来临前铺垫。
皇宫
赢扶苏坐在门边看着院里的那棵枫树,愣愣发呆。他遣散了周身的仆人,只留下了自己。他披着厚厚的白色大氅,想着以前一些曾经的事情。
那些事情铺满了尘灰,厚重得竟有了缀质感。记忆里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的父亲。现在的这个父亲和以前的父亲不一样了,很多东西都变了。
他现在坐着的廊桥深深幽幽,看不到尽头。现在他内心的感觉就是生灵万物皆不存在,只有他这一方冷寂的庭院,容纳着他。月寒清冷,他不自觉地咳了两声。
他的风寒还未好,反而还有加重的趋势。
大殿传来阵阵声乐,传达喜讯。今夜,他的弟弟满月。
关于那个弟弟,他虽只见过一面,却喜欢的很。那肥嘟嘟的小脸,还有粉嘟嘟的小嘴,看上去可爱至极。
但今晚的宴席,他不想去参加。帝王历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他的弟弟,胡亥,拥有一位年轻貌美的母亲,帝王爱屋及乌。故,他的这位弟弟一出生就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能比拟的实在太少,他的母亲去世极早,故而他缺少的东西很多。
但物质上的东西,他不看重,也觉得那只是多余的。此时此刻,年少的他只是想要离开这个庭院。
茫茫夜空,千万繁星,缀亮了黑夜的空。面前的那棵枫树红红火火,好似这世间事与它毫不沾边,到底只是一棵树,凉薄是本性。
“碰!”,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了正在沉思的赢扶苏,他被惊得站了起来。
待他看清是什么东西从上面坠落发出的巨大声响时,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坠落的东西,是个人,还是个女的。随之散落一地的还有精致的糕点,只不过此刻已经沾染了许多灰尘。这是什么情况?是偷吃的还是……?
“我的骨头……真疼!这次绝对是意外,绝对是”,木珂揉着腰站了起来,不要怀疑,刚刚落地的那个就是她。
不好,有人。木珂站直了才发现前面还站了一个小屁孩,是把他打晕呢还是直接扔井里?
“你是刺客吗?”,扶苏发问。
这个发问让木珂甚为不喜,哪有人人见面就这样发问的,更何况面前的还是一个小男孩。她有必要教一教这个小男孩什么叫做礼貌。
“哎呀,你这小孩,真没礼貌。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刺客吗?”。
扶苏摇了摇头。
“那仙女是不是很漂亮?”。
扶苏点了点头。
“那不就得了,我是仙女姐姐”,木珂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扶苏一脸懵,“可你方才摔下来的样子很丑”。
木珂正在为掉落在地上的糕点而惋惜,这句话霎时气得她哟……好像老了几百岁。
“你会不会说话?你母亲没教过你吗?”,木珂手指一动,地上就长出了许多枝蔓围着扶苏。
扶苏被吓到了,一脸呆滞的模样煞是惹人爱。别说,这小孩长得唇红齿白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俊美的模样,以后长大了可不得了。
木珂看了看他的模样,语气柔和了许多,“仙女姐姐方才是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了,我可是很漂亮的”,她总不能解释说因为来这里找吃的,然后王宫太大,迷路了吧!
“我的母亲,已经不在很久了”,小男孩刚刚还亮闪闪的眼睛一下子没了光,全是黯淡。
木珂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但道歉又有点那啥…”
“别委屈巴巴了,我最见不得小孩子哭了,”,木珂说着·蹲下摸了摸他的头,“我让你见到娘亲还不好?”。
木珂的手在他的头上不断摩挲着,男孩此刻感受她手掌的温度,心里稍稍暖了些,“真的吗?我已经快要记不清母亲长什么样子了,我很想她”,刚刚他还没有这般难受,但现在泪水仿佛一下子就会涌上眼眶,喷涌而出。
他的悲伤一触而发。
“你闭上眼睛,我会让你见到她的”,木珂语气轻轻柔柔地说着,都怪这个孩子长得太俊美了,总是让她忍不住母爱泛滥。
男孩在她的声音中恍恍惚惚地睡去,很沉很沉地睡去。。
木珂看着他睡着的模样,也会犯花痴。这个小男孩长得太好看了点,那弯弯的眉毛,细腻的皮肤……真是太好看了。
今天的这个梦就算她送给他的见面礼吧!
男孩在梦中甜美的笑了起来,那个快要模糊的身影,他看清楚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他看清了。
这一夜,他睡的很香。廊桥边,那棵枫树婆娑,身影摇曳。
春光静好,池子里弥漫着荷花的阵阵香气,甜腻温暖。
“哥哥,要哥哥抱”,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坐在草地上,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霎时可爱。
扶苏转过身看着他,浅浅地一笑,“哥哥和你说过,跌倒了,要自己站起来哦!”。
“喜欢哥哥,要哥哥抱”,小男孩噘着嘴不满地说着,他就是想要哥哥抱。
“跌到了要自己爬起来哦,哥哥不会一直在你身边等着抱你的”,眼前的那个小男孩就是
胡亥,嬴政最喜爱的儿子。
小男孩看着眼前身影不动,就自己动了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地朝着扶苏走了过去,走到最后一步时抱住了扶苏的腿。
小男孩力气不大,但就是死死地抓住了扶苏的腿。
扶苏哭笑不得,俯身一把将小男孩抱起,刮了刮他的鼻梁,“你看,是不是自己可以站起来的?”。
这个漂亮的小男孩是他的弟弟,他喜欢这个弟弟。
“我想要哥哥抱,就是想要哥哥抱啊”,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着,说完还在扶苏脸上,吧唧一口,逗得扶苏笑了起来。
仿佛池子里的荷花也被这笑声感染了,越发娇艳美丽。时隔几年,扶苏现在已经是一位少年了,一个意气风发、清风傲骨、带有书生气息的少年。
岁月静好,现世沉稳,如此这般日子,他只希望长久些。
他看着怀里的男孩,笑意直达眼底。这些年,这个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比起其他的兄弟姐妹,他与怀中的这个孩子,感情更加深厚些。
他想看着他长大,长成少年,活得恣意飞扬。
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统一六国,以王号不足以显其业,乃称皇帝。并继续执行孝公变法以来商鞅的法家政策,加强君主专制,削弱旧贵族势力,提拔由军工而上升起来的贵族。
岁月匆匆一晃,这光阴终究还是抵不过催促,自己缓缓老去了。
赢扶苏府邸
“君上,夜深了,应当早点休息才是”,女子拿起披风轻轻地为正在窗前矗立的扶苏披上。
“父皇的天下霸业终究还是成了,可为何现在的这般状况与当初设想的不一样,我触目所及皆是尸骨”,他想不通,为何,为何现在就成了这般模样。
“君上,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你所不能控制的,也是无法干涉的”,女子细雨柔声,她见不得他这幅愁眉苦脸的模样,她的心会很痛。
眼前这个人是她绝对终身所要托付的人,她只想与他白头,不问俗世。
“这离父王当初的初衷越来越远了,一切都错了,都错了”,他现在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战场之上那些遍地的尸体,衣不蔽体,腐烂蛆蚀。
因一人之念,便让天底下的人皆付出如此之重的代价,这不对,这与当初自己父皇所想所期的不一样。
“君上军国大事,我一妇道人家不懂。我只知,你若难受,我便也会心痛”,女子抬手慢慢抚平他紧皱的眉。
那眉,皱得她的心难以舒缓。
皇宫
胡亥正拿着杯盏到处乱砸,大殿内的仆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出声。这位皇子从小脾气暴戾是出了名的,稍有不顺,他们这些仆人轻则十天半个月起不了床,重则直接抛尸荒野,被活活打死。
“本皇子如何说的,这杯盏的颜色我甚为不喜,说了为何不换?”,他声音洪大,加之大殿的静默,让这声音尤为突出。
他把周身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他心绪很不好,很不安。
一众奴仆全都匍匐跪在地上,他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此刻紧张得心跳砰砰的,生怕一个不小心,面前的主子一声令下把他们全都送到地府。
胡亥不管不顾地就在寝宫里大声地发着脾气,他不开心,不开心就是要发泄。反正那些人就是希望他这样做,这样做了,他们就会高兴。
他看着寝宫内的一片狼藉,心里没有感觉到舒服反而更加郁闷烦躁,他的寝宫再大再好,他都不喜欢。
他想要去外面,他想要每天都去外面,和哥哥在一起。如果在外面的话,他就可以和哥哥一起捉蚂蚱,斗蛐蛐儿,放风筝……但是,宫里的人都不希望他和哥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