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深处等,等谢了花,也等谢了雨,就是等不到你。
若你见到一棵永远红得透彻的枫树,请你一定要静静听她诉情,听她说她凄凉的一生。她一直在等一个人,一直等,也一直在爱。
小女孩一直把玩着玉佩,临走的时候还转头看了洛琤一眼。洛琤对她轻轻一笑,小女孩也对她一笑。
那一笑像极了曾经的某个人。
那个人曾经是公子扶苏的挚爱,他一生的情之归处。
“传闻法租界赫赫有名的叶深叶律师的小女儿一夜之间神志全清,只是不喜说话,喜静。看来你早就知道其中的端倪”。
木珂看到面前这个小女孩的笑容,心有所感。这世间很多轮回之人并非个个都是三魂七魄具全,其中也少不了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而有可能缺个一魂一魄的。
“天道法则,轮回有常。有的时候,你的前世说不定就是她的今生,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洛琤口头上虽是这般说的,但她的内心却与口头上说得不一样。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句话就可以让所有痴情人的一腔孤勇败得不知所措,狼狈至极。
“老板娘,你渡人渡了这么多,何时也渡一渡我?我现在急需休息,急需假期”。木珂这段时间在她自己看来可谓是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为店里做了许多的事情。她现在想要一个短短的小假期应该是可以的。
“这块梦珏是我找梦娘讨的,自然,作为交换,你要去帮她干点活”,“所以就可以去渡假了休息了”,洛琤把刚刚收到手的银票锁进了抽屉里。
毕竟店里收入微薄,要是再进了小偷,那他们大家很有可能就要去喝西北风了。所以该做的保险还是要做的。
“你也忒不要脸了,亏得我还把扶苏最后一缕残魂收入玉佩中,过分!”。
旁边的小咪用肥肥的爪子努力地够着桌上肉松桂花糕,它邪恶的爪子一点一点地朝那糕点靠近。趁着大家注意力分散之时来干这事儿,再好不过,它还是一只有智慧的猫咪的。
赫颜听得一头雾水。
“几天?”。
“一周吧,不过还要看她心情”,洛琤端起枫树盆栽,朝后院走去。
天气晴暖,这盆枯木又逢春的枫树应该晒晒太阳,感受世间的一切美好。
“我要加工资”,木珂在身后叫嚷着。不管了,这老板虐待员工,压榨员工,真不是君子所为,真乃小人所为也。
“我也要,必须的”,赫颜前面的没听懂,不过这句话他还是懂的。他还要攒钱娶媳妇呢,不能连老婆本也没有吧,他还是高瞻远瞩的。
“店内近日收入不佳,抗议无效”。
“老板娘,你无耻”,木珂咬牙切齿地说。
赫颜不敢这样说,只能点点头,“老板娘,要跟随潮流,给员工涨工资”。
“一棵树,要那么多钱干嘛.。我们应该养成一种勤俭持家的好风尚,这是美德”,她倒是想涨工资,奈何店里的收入……
“赫颜,做饭去吧,再不去,扣你这个月工资”。
一听这话,他撒腿就跑到厨房了“今晚做老板娘最爱的桂花鱼”。
“哼,狗腿!”,木珂撇了撇嘴,回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周。
后院不大,却种了许多花草,晒着一些干菜。以梅花绕篱,翠蔓绕墙,一眼清幽雅致。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问你粥可暖,这样的暖意生活,谁都向往,自然洛琤也是。
洛琤躺在树荫下的一张摇椅上,扇着美人扇。
“怎么?看见他还活着,你也想再活了?”。
没有回答她的声音,只有阵阵纤风的声音。
“我让他活在他心爱的人的梦里,他可能就再也不能重返人世了。你比他要好太多,晒晒太阳,吹吹风,看看世间情挺好的”。
“我放不下”,声音微弱,好似没有。
“痴情啊痴情,谁都有放不下的人。情债,说不清的。很久之前,他是你的种树人,情根深种,但是他对你的情与他对他妻子的情是不一样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再次沉默。
“也罢,也罢。世间最不缺的便是痴情男女,等他忆起你之前,你就在我这儿好好待着吧!”。
“对了,我替袁静雪谢谢那次在院落里你的相护之恩”。
微风拂过,院里该开的花都开了,真美,真静。
半梦门口
“堂堂卢少,将我堵在这半梦门口是什么意思?”,黄金荣口里叼着雪茄,两手插腰,一点也不慌乱地看着卢小嘉以及卢小嘉身后的几十人。
他也算是看过上海风风雨雨的人物的,这点小场面,要是他畏缩的话,那岂不是可笑。
“本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那次在饭店的事呢?还有怎么码头的货物全成了你的?”。卢小嘉一副痞子模样,手里把玩着枪,“即便不加上以往的债,你我之间要算的还有很多”。
北唐在商业界的经商才能算是公认的,自然这方面能卢小嘉的就有许多。但是那次在饭店里,北唐被刺杀,他被公然打脸,这口气还是要出一下的。否则,这上海稍微有点势力的人明面上不会说他什么,但暗地里看不起他的人多得是。
再说,以后要是想拉拢人,这次的事情他就必须要出面解决一下,不能让跟着自己混的人心寒。
“出来混的,有些东西总要还。那年你借公事之便私自扣押我的货物,现在你也该还一下了”,卢小嘉说的轻松,自己私自扣押他的东西那么多次,难道他要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怎么可能,他会让他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哭爹喊娘。
“这么还是我对不起你了”,卢小嘉冷笑一声,“兄弟们!”。
一声令下,卢小嘉身后的所有人都立马掏出武器,摆出要大干一场的阵势。
黄金荣见这阵仗,心里有点害怕。自己前几日刚受了一点轻伤,今日若是硬打一场,势必对自己不利,今天不能打。
“今天本大爷没有心情陪你玩,快把道给我让开”,他厉声一吼,不能显露出自己内心的真是想法。
“本少今日还真就不让了,兄弟们,动手!”。
双方剑弩拔张,气氛异常紧张,即将开打。
“两位真是好兴致,在我这店门口玩的这么尽兴”,一声男音传来,声音冷漠冰凉,毫无感情。却无形之中有一股威慑人心的力量。
正要动手的两人一看来人,立马收了手。
“哪有,只是我们俩个好长时间没有见面,所以一见面感觉非常亲切”,卢小嘉打着哈哈,这人他可惹不起要躲。
不过他得到消息,他出门办事,所以他才敢这么大胆的来这里。
“就是就是,现在也见过面了,那我就先走了。卢兄,再会!”,黄金荣说完带着手下的人灰溜溜的走了。
“嗯?那卢少呢?”,男子悠悠的开口,白皙的手指抚住殷红的嘴唇,那一刻,绝代风华,万物屏住了呼吸。
“这就走,这就走”,黄金荣,算你走运。等下次,直接把你绑来。
男子看着卢小嘉远走的身影,“他身上有她的气息,她回来了”。
不过让另外一个男人沾上她的气息,还这么浓郁那待的时间也不会少,他内心有点不高兴了。
但他淡淡一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不知道现在她过的如何?岁月变迁,山河成尘,他最想见的还是她。
“主人”,一老仆推开门走了出来,恭谨的行礼。
“嗯”,“我不在的这几日,酒厅的生意如何?”。
老仆提起男子脚边的行李,迎他走入厅内,“生意很好,来的人越来越多”。
“那就好,毕竟,我靠这些人吃饭”,“对了,她,回来了”,顿了顿,“帮我查一下她在哪儿,我想喝一杯她泡的茶了”。
“是”。
“沓沓沓”,男子慢慢悠悠的走上楼梯,传出一阵阵沉闷的落地声。
店内空无一人,没有点灯,只是点了烛火,幽暗浮生,鬼魅现影。那浮动的烛火竟隐隐有青绿之色,像是暗夜的鬼火。
老仆看着自家主人离去的身影,不住地摇了摇头,“唉,情,又是情”。
酒厅前面热闹无比,跳舞的声音,唱歌的声音,打情骂俏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有。但这舞厅的后面却沉寂无比,那楼梯长的没有尽头。
两个地方形成明显的对比,前面是浮华交汇的场所,后面是世上所有孤寂的源头。
老仆把行李放好,提着煤油灯蹒跚地走到那扇与前厅相通的门。在黑暗中那老仆的身影慢慢的挺直了,不再佝偻,在他推开那扇门的瞬间,他变得年轻了,手里的煤油灯灭了。
“waiter,这边,两杯威士忌”,青春貌美的女子,穿着靓丽的旗袍,对着刚刚推开门的年轻人说道。
“好的,小姐,就来”。
他投身进人海,分不清谁是谁,他在哪儿。
半梦,上海一时兴起的小巷酒厅,不在繁华的都市,在无人知道的小巷尽头,但依然有许多人趋之若鹜,买醉,买梦。
半梦,半醒,人生就是这样。一晃眼,原来竟已千年。
那棵火红的枫树,旧时深处,她依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