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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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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车停在哪个商场了?”

曹焕先谭北海一步下了台阶,回过身来伸出手,想去扶他胳膊。这时酒的后劲上来了,谭北海眼睛盯着曹焕的手,身体却偏了方向,往下跨去大一步,踩空了一级台阶,整个人重心前移,看着要倒栽下去。

“哎!”

曹焕行动快于大脑地一步两级上前去抱住了谭北海,稳稳停在原地,这过程中他错觉整个人好像蜕变了一般,不敢相信自己这敏捷的反应及稳当的下盘,不禁感谢起了前一天练的散打基础。

“你没事吧?”

待谭北海自己站稳了,曹焕才放开了他。

“头有点晕,走一会儿就好了,我认识路,带你过去。”

曹焕点点头,还是不放心地搀住了谭北海的左胳膊,怕他又一个眼花摔个跟头。谭北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曹焕搀着他的手摆成了挽住他,并拽进了自己手心中。曹焕被这一连串的操作搞得脑内警铃大作,他想把手抽出来,可这边谭北海也是用了劲的,愣是没让他成功脱出。如此一来,两人挨得极近,臂挽着臂手牵着手紧贴而走,看着像是两个醉鬼互相支撑,姿势相当亲密。曹焕别过了头,心里循环默念“他是醉了他是醉了”,他死命绷住了脸,不再尝试跟谭北海较劲,只是稍稍往前一步,离开一些距离,变成他拉着谭北海走的样子。曹焕一路努力去忽略他俩牵着手这件事,可谭北海似乎是拿曹焕的手当支撑点,全身力量都往上压,压得他都感觉不出到底是自己在用力抓着谭北海,还是谭北海在用力抓着自己了。两人跟掰手腕似的,曹焕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手肯定已被捏红。一路上两人安静得很,谭北海应是酒劲反上来了,眼神逐渐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曹焕,自觉这境况下聊天只会更尴尬,于是便一股脑埋头往前走,想着尽快把谭北海送回家,安顿好,这晚上也就过去了。

“啊!”

曹焕基本没怎么顾着后边,走着走着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拉力,差点后仰倒去,他挠挠头,回头来看,谭北海正立定在原地,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

“那边。”

半晌,谭北海闲着的那只手指了指右边灯光闪耀的商场,曹焕反应过来,立马转了个方向,拖着他往右边走去。谭北海的车停在了商场大门前的广场上,曹焕一眼就看见了那辆比别的车长了一点的七座车。

“我帮你叫代驾。”

终于完成了第一阶段,曹焕松了口气,想借着拿手机的机会巧妙地挣脱开谭北海的手。发现了他意图的谭北海稍稍慢了一步,凌空抓了两下没能把曹焕的手抓回来,不太开心地哼了声。手可以不握,身体必须得接触,只见谭北海一步一步挪向曹焕,靠着他的手臂,微闭着眼睛安静地站于一旁。别说,曹焕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谭北海的体温要比他的高一些,微暖的热量从两人相贴的位置隔着衣服传递过来,他没有挪动,跨出一条腿点地,稳住自己的重心,任谭北海靠着。

叫完了代驾,等待的时间变得较为难熬,曹焕转着手机,头偏向一边,心脏跳得很快。谭北海一直没说话,曹焕怕他就这么站着睡着了,便稍稍侧头看了眼,哪知谭北海正盯着他看,对了个正着。这一瞬间,曹焕两眼瞳孔急遽收缩,他一下把头转了回去,盯着汽车轮胎满脸发烧。

“特别奇怪,平时要是有了什么跳脱的念头,脑子里就会跑出来好多小人,一起讨论这个念头的可行性,通常结果是,念头会被各种理由、事件,给压制回去,让人吧,活得模模糊糊的,可别人却会说你是清醒的。喝醉的时候呢,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人,一个都不见了,就只剩那个念头直直地竖在脑子里,折都折不断,既清晰,又明确,但别人却会说你是糊涂了。”

谭北海语调缓慢地悠悠说道,他声音低低的,蛊惑着曹焕的耳朵,呼出的气息偶尔会擦过耳廓皮肤,让曹焕觉得皮肤痒,心也痒。这话完了,谭北海再次进入安静模式,曹焕没挪眼睛,也没回应,但他余光能看到谭北海仍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咽了咽口水,身体轻轻发颤。

“你说是不是?”

似乎是一直没等到曹焕的回应,谭北海又往他那边凑近了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啊?是,是。”

谭北海这一挪动,几乎就是嘴唇贴着耳朵在说话了,曹焕握紧了手才止住了自己越发厉害的颤抖,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思考谭北海刚才说的那一段话,极其敷衍地答了句。谭北海对曹焕的敷衍不是很满意,皱了皱眉头,伸手又把曹焕没防备的右手给抓住了,手指死命地想往他的指缝里钻。曹焕抗拒也不是,顺从也不是,手僵在那里,抿紧了唇。活了这么多年,他哪经受过这种非人的折磨,要换作别人他早一把推开去买瓶冰水给人醒醒酒了,可这偏偏是谭北海,他梦里也想亲近的对象,但对方现在是个醉大了的,趁人之危的事,他干不出来。

这到底是谁趁谁之危啊!

曹焕心里苦叫道,重重闭了闭眼。

谭北海到底是没能成功地把手指挤进曹焕的指缝间,他叹了口气,改成了抓住曹焕的手腕,又靠着他不动不响了。

“你想不想听听我现在有什么念头?”

“你、你说。”

曹焕唯恐回答得晚了,等会儿谭北海得不到回应,还得再继续靠近他,他现在基本处于即将成佛的边缘,拼命抑制住生理反应,把自己想象成一根电线杆,汗流浃背地僵立在那儿。

“我喜欢你。”

“好好好……什么?!”

曹焕正在把自己头发想象成电线杆上的电线,没仔细听谭北海说什么,待他大脑接收到完整的信息,他整个人都震惊了,瞪大了眼睛猛地转头去看谭北海。谭北海的鼻子被曹焕的额头撞着了,一脸委屈地伸手捂住了鼻子。曹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心脏跟打擂鼓似地乱跳,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小声问了句:

“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

谭北海声音闷闷的,还在为鼻子被曹焕撞到了而感到伤心。

“喜欢谁?”

“你。”

“我是谁?”

“曹焕。”

“你……”

“我喜欢你。”

曹焕精神力再强大,在这“喜欢三连发”下也受不住了,他逃去了就近的树后躲着,抱头蹲地。谭北海失去了依靠,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他原地转了圈,对于曹焕忽然消失这件事感到非常不解,大声地朝四周喊着曹焕的名字,一点没在控制音量的。

“哎哎哎,我在这儿,你别喊了。”

谭北海循声往曹焕躲的那棵树看来,咧开了个淡淡的笑容,他朝树走了过去,面对着树直直地站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树干。曹焕隔着颗树背对着谭北海,他凌乱了,理智告诉他别把喝醉了的人所说的话当真,感情告诉他人都是酒后才吐真言的,纠结得他恨不得满地打滚。谭北海大概站累了,对着树蹲了下来,几乎耳语般喊了声“焕焕”,听得树背后的曹焕浑身鸡皮疙瘩暴起,一股血轰地一下自身体中段向上下狂冲,他简直想仰头哭喊“老天你别搞我了”。

曹焕被冲击得连手机铃声都听不见,循着铃声走过来的代驾小哥手中握着连接中的手机,惊讶地看着面前一个双手抱头面朝地面、一个一脸温柔看着树皮的两人,想着自己这难道是要负责两个酒鬼的人身安全吗,万一待会儿两个人都醉得不省人事,谁来付钱啊,顿时产生了想取消订单的冲动。

“你好……”

“啊?!”

曹焕蹭地跳起来,揉了揉脸,见代价小哥如遇救命神仙,忙将他带到车边。

“您是不是也喝酒了?”

曹焕身上闻着没酒味,小哥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末了朝曹焕刚才蹲着地方看了眼。

“没!绝对没!我好得很,刚才那是……那是……那是站累了!蹲一会儿!”

小哥狐疑地看着曹焕,过了会儿点了点头,帮着一起将神志不清的谭北海往车上拉——后者极其不配合,认定了那棵树就是曹焕,无论如何都要真曹焕把假曹焕也一起搬进车里。好不容易把谭北海拉上了车,他还生上气了,对于曹焕没把树搬上来这件事不满地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等没声音了,曹焕再看过去,谭北海竟是睡着了,他叹了口气,拿过后座顶上的法兰绒毯子,盖在了谭北海的身上。闹了这一通,曹焕自己也有点困了,但他惦记着要在路上找个药店给谭北海买几瓶解酒药,硬撑着要挂下来的眼皮,盯着窗外的街景。

“师傅,你前面路边停一停,我买点东西。”

“好嘞。”代驾小哥缓缓降速,在马路边停了下来,他谨慎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禁停标志,才开了车门锁,“这位小哥您动作快点啊,这边也没划停车位,我怕停久了得吃罚单。”

曹焕应了声,小心地把谭北海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抬起,轻轻置于后座靠背上,他迅速爬到二排位置跳下了汽车,朝对面的药店跑去。曹焕一进门就受到了热情的一对一服务,他忽略掉店员的推荐,从架子上拿下两瓶力克直奔收银台付账。店员还在坚持不懈地推荐他进口的解酒泡腾片,吹得天花乱坠的,曹焕跟个破唱片似的,不管店员说什么,都回复“我再看看”,最终在店员的白眼下奔出了药店,逃难一样回了车里。

代驾小哥虽前半程的时候一脸警惕,确认曹焕确实是没有喝酒后,后边便放松了下来,人也变热情了,到了地方后,还帮着一起把谭北海给扶上了楼。

“多谢,辛苦了。”

“没事,该我谢你。”

小哥挥挥手,走下了楼梯,曹焕马上在app上给小哥打赏了一点小费,毕竟人确实做了额外的工作,应得的。

下一步该是把谭北海搬进家中了,可紧接着,曹焕发现一个新难题出现了,他根本不知道谭北海家的钥匙放在哪儿。

“醒醒。“

曹焕试着推了推半靠着他的谭北海,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他看了眼谭北海的外套口袋,可没经过同意就翻,太没素质,便一时犯了难。曹焕杵在原地朝四周望了望,想着现在应该怎么办,他偶然间瞥到谭北海家大门上贴着的警犬吉祥物贴纸,眼睛一下亮了,忙拿出手机准备向黄榕求助。然而,他刚摁亮手机,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盖住了屏幕。

“晃眼……”

谭北海迷迷糊糊地说道,抓着曹焕的手机不放。趁着谭北海清醒的这一瞬间,曹焕赶紧抚了抚他后背,轻声问道:

“到家了,你家钥匙在哪儿?”

谭北海闭着眼睛蹙了下眉,低声道:

“你谁啊,不能告诉你。”

曹焕非常无奈,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只能顺着谭北海的话说下去。

“我是曹焕,不信你睁开眼睛看看就知道了。”

谭北海眼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睁开眼睛,他左手臂本是搭在曹焕肩上的,靠着那一个支点,他凑近曹焕脖子仔细闻了闻,郑重地点点头。

“恩,是曹焕。”

曹焕僵在那儿不敢动,连吞咽一下都不敢,憋着气又问了一遍谭北海钥匙在哪儿。谭北海歪头靠在曹焕肩上,右手伸进外衣口袋里一阵摸索,把带着珠串挂件的钥匙伸到曹焕面前。待曹焕接过钥匙,谭北海顺势伸长右手抱住了他,将自己整个人不知该说是罩在,还是挂在了曹焕身上。曹焕已经在心里默默背完了《临床小儿外科学》第二节,一边背第三节,一边颤抖着手开门,觉得自己已臻化境,今天过完回去就能改名曹下惠了。

“嘿!咻!”

曹焕终于是将谭北海给拖到了客厅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客厅里没开灯,月光从没拉窗帘的落地玻璃门外照射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条隐约透着蓝色的朦胧光路。他慢慢弯腰,趴在沙发边,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谭北海的脸,但很快,他甩了甩头,决定先把满脑子里的混乱丢在一边,将安顿好谭北海这件事放在首位。毕竟谁知道谭北海喝成这样,明天会不会直接就忘了今晚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呢,自己在这里瞎想也是没用的。不过至少现在知道了谭北海的想法,先前怕被拒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顾忌也没有了,大不了之后自己再把他追过来就是了。

曹焕想通了后,舒服了不少,蹦蹦跳跳地去厨房烧水了,趁着烧水的功夫,他拧开了一瓶力克小心地喂谭北海喝光了它。谭北海喝完后不太舒服地翻了几个身,在水壶响之前,他突然起身往卫生间跑去。曹焕正玩着手机,他愣了下,丢下手机也跟着跑了过去。谭北海一把撞开门,两手撑着瓷砖地直直地跪了下去,全吐在了马桶里。曹焕忙上前去帮谭北海顺气,待他吐过几轮,吐无可吐后,他餐巾取了毛巾拿温水搓了一遍,给谭北海擦脸擦嘴。谭北海迷迷糊糊地从曹焕手里拿走毛巾,将其覆于脸上,双手摁住。

“你还好吧?还想吐吗?”

“嗯……”

谭北海小声哼哼了下,摇了摇头。

“我去给你倒杯水。”

曹焕很快端了两个杯子回来,他跪在谭北海边上,把毛巾从他脸上揭下,抓过他的手,往他手里塞进一杯水。

“这杯漱口,别喝下去啊。”

谭北海显然是难过得不行,皱着眉点了点头,照着曹焕的意思用这一杯水漱了口。曹焕拿着另一杯水等在边上,谭北海手上的水杯一空,他马上接过去,换了一杯满的给他。

“这杯喝下去,能喝多少是多少,喝慢点。”

谭北海转了个身,背靠在浴缸边上,听话地仰头喝完了其中的温水。确定谭北海不再吐了,曹焕拉过他的一只手臂挎在自己肩上,半抱半扶地带他去了就近的次卧,将他放在了床上。曹焕从没照顾过酒醉的人,站床边纠结了会儿要不要帮谭北海脱衣服,等谭北睡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他也没纠结完。曹焕扯过被子半盖在谭北海身上,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托腮看着闭着眼睛的人,暗淡的橘黄色灯光均匀铺于床上人的脸,安静又祥和,承载了太多他心里向往的美好。良久,曹焕起身伸了个懒腰,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带上了门。

恢复到一个人的状态后,曹焕的兴奋劲下去了不少,一些负面情绪赶了上来,他背靠沙发仰头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后拿过手机看了眼,其上显示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怪不得感觉头有点晕,看来是困了。曹焕盘腿坐起,怀里抱着抱枕,想直接闭上眼睛倒头在沙发上睡过去得了,甚至有点怀疑其实并不是谭北海喝醉了,醉的是他自己,而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春秋大梦。不知怎么想着想着,曹焕担心起了谭北海早上起来会不会头疼,吃不了油腻的东西,他转了转眼睛,决定回家前给谭北海烧一锅粥备着,打算深刻贯彻田螺少年的精神,照顾到底。

谭北海家的冰箱是满满当当的,什么食材都有,且摆得相当整齐,分门别类地用一个个带标签的透明盒子装着。曹焕看了一眼这比他物证实验室冰箱还整洁的大家伙,默默关上了门,他没信心不给人弄乱。他在厨房里走了一圈,查看了下各类物品,保险起见,他去米箱里舀了几勺米,决定还是熬一锅最不容易出错的白粥。熬着熬着,厨房里蒸腾起了带着米香味的白色烟雾,非常催眠,曹焕机械性地重复着拿勺子在锅里画圈的动作,发困了起来,头一点一点地往下掉。

突然,厨房外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闷响,吓得曹焕一个激灵,睡意都没了,他放下勺子关了火转头就往外跑,怕是不是谭北海起来的时候从床上摔下去了。然而等他急急忙忙推开卧室的门,却见谭北海正腰背笔直地坐在床上发呆,听见声响,他慢慢把头转过头来,盯着曹焕看。

“你……你醒啦?”

曹焕被谭北海看过来的复杂眼神搞得有些慌,他挪不动脚,只能抓着门框,跟他对视。谭北海没说话,两人对峙了快有一分钟,还是曹焕先动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挠挠头,看到地上翻倒的床头柜装饰,想这应该就是刚才那声闷响的来源。

“这个……”

曹焕指指地上的装饰,扯了下嘴角,小心地走过去把它扶起来,重新放回床头柜上。他正想放完就走人时,手臂却被谭北海用力地抓住了,他愣了一下,下一秒就被谭北海给拉着摔坐在床边上。谭北海扳过曹焕的脸,双手捧着他两边脸颊,看进他眼睛里。曹焕屏住了呼吸,一手抓紧了床单,被迫跟谭北海近距离对视着。

他眼睛原来是有些偏灰色的啊,睫毛又翘又长,眉毛也又浓又整齐,生得真好看。

曹焕佩服自己在这气氛下还有心情欣赏对方的眉眼,他憋了一会儿,实在是遭不住谭北海这不说话的凝视了,眼睛开始上下左右乱瞟,分散注意力。

“你……是真的?”

过了不知多久,谭北海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一些醉后的沙哑,还有些不知名的颤抖。曹焕被问得有些懵,迟疑地点点头,不自觉地也跟着谭北海一样放轻了声音道:

“总、总不能是煮的吧……”

曹焕看见谭北海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紧紧地抿住了嘴唇,这下连眉毛都在轻轻地颤抖着了,他终于放开了曹焕的脸,一手盖在额头上,倒了下去。

“完了……”

曹焕听到谭北海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了一句后,又没了动静,且呼吸再次均匀了起来,看起来是睡着了。曹焕一脸莫名其妙,想谭北海刚才那莫不是在梦游,说的也是梦话吧。

一惊一乍了大半夜,曹焕回到家时已经快三点了,而他睡意全无,洗完了澡后硬生生躺到了闹钟响。昨天没睡好,今天根本没睡,曹焕挺佩服自己的,这难不成是修仙成功了?但黑眼圈是不会骗人的,他本身有两个还算明显的卧蚕,这下直接变成了眼袋。

陈弥由于参与了左清源的案子,这一段时间都得跟着病理老师在实验室里工作,王老师又还没复工,这下变成了曹焕一人独占临床办公室,被临时路过的秦诗戏称为孤寡老人。他还惦记着余了手里的那份视频检材,一大早去找了几回人,但是回回都扑了空。

余了是中午过后才慢悠悠来的,在门口被要去扔垃圾的副主任逮了个正着,揪着说了好一顿,余了看表情根本没听进去,副主任还没讲完,她大概是觉着跟上次的内容没多大差别,就管自己走了,气得副主任在她身后跳脚,指着她背影“你”了半天没你出来什么。曹焕第四次要去找余了的时候,正好碰上这场景,他一脚迈出法医区,就跟副主任对上了眼,自然代替余了成为了愤怒迁移的对象。

“曹焕!一个早上看你老往对面走来走去的!这么空吗?!”

“不空,不空。”

曹焕不敢回头,一边小跑着一边提高音量应了几声,躲进了转角的墙后面。待副主任叉腰小范围地走了几圈发泄完了余怒,摔门回去了自己办公室后,曹焕才拍拍白大褂,踮着脚钻了出来,一步三回头小心地拐进了声像实验室。

余了面前的两大块屏幕上堆满了黑底白块的图片,远看像是电脑宕机了一样。

“这什么东西?”

“图。”

我也知道是图啊。

曹焕无奈地瘪了瘪嘴,求人不如求己,还是得自己上前去看个清楚。摊了一屏幕的图全是纯色黑背景的,图的右边部分几乎都有一大块的白色,看轮廓像是车辆俯视图,近看其上的黑色部分,其实布满了非常细小可忽略的白色噪点。每张图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只有很微小的变化,排在最后的图上,车的位置已经跟第一张差了有一段直线距离了。

“我能问问你这边的委托要求是什么么?让我先看看原视频呗。”

曹焕“贼心不死”,还是想让余了把原视频放出来看一眼,现在眼前的这些个黑白图,连个鬼都看不出来。余了一点没领会曹焕的意思,自顾自地点着鼠标不知道在做什么,心不在焉地回他道:

“做运动轨迹。让计算机对视频中的每一帧都进行处理,汽车的速度很快,用光流法时阈值就可以设很大,不动或者运动缓慢的部分会被二值化为0,运动快的部分会被二值化为1,然后把同一个视频处理出来的所有图像都半透明化正片叠底……咦?”

余了手速极快地拖了一堆图片进PS正片叠底,在曹焕正伸长了脖子看的时候停了手。

“怎么了?”

余了侧身让出了一块空地,手指着合成后图像中的一部分给曹焕看,在一长条汽车行驶过而形成的白色通路中前段部分的右侧,有一条很细的白色直线。曹焕对比了下屏幕上单张的黑白图,这条白色直线在单张图中只是很不起眼的实心小点,很容易跟只比他小了一圈的白色噪点混淆,只有当叠加在一起后才变成了一条不容忽视的直线。

“意思是,在这个位置,有什么东西从车窗里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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