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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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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视频打开我看看。”

曹焕拍了拍椅背催促道,余了嫌弃地拍开了他搭在椅背上的手,转回身去对着大屏幕调出了视频。这一段视频只有短短的四分钟,前面三分多钟安静无比,只在最后几秒的时候,左清源那辆白色奔驰车在最下方现身,以极快的速度直线行驶,并不减速地拐进画面上方的小区大门,撞断道闸,消失在监控中。

“能不能在车出现的时候开始,一帧帧播放?”

这结束得实在是太快,曹焕眼睛根本看不过来,余了点了播放键,把进度条拖到白车刚出现的时候,点了暂停,开始一帧帧往下按,在车开到与合成图上直线出现位置差不多的地方,她将播放器全屏,每按下一帧都要停一会儿查看右边是否有新物体出现。

“停!”曹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红血丝都快出来了,终于在某一帧画面中发现了一个闪光的物体出现在半空中,“这个是不是?这个反光的?像是个金属的什么东西。”

余了快速地前进几帧又后退几帧,一旦眼睛捕捉到了一样东西,再去看视频的时候就很难再忽略它的存在。

“看起来被扔进了草丛里,你说它还在不在?”

余了不再暂停,直接空格键让视频正常播放,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笔说道。

“那是什么?”曹焕上手快速敲了一把空格暂停了视频,进度条还有一秒到头,而画面下方隐约出现了一块黑影,“这视频还有后续吗?”

“嗯。”

余了伸长手操作着鼠标,打开文件夹找到了时间连着的下一段,双击播放。此时画面下方的黑影露出了全貌,也是一辆车,行驶到离小区门口不远的地方来了个紧急刹车,停在路边。不一会儿,两侧的门向外开启,下来了两个人,见到他们的一瞬间,曹焕心一下拎起——两人穿得像是死神一般的一身黑——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当年把他撞下山崖的那四个黑衣人。他咬住了自己大拇指指甲,无意识地用牙齿磨了起来,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你认识?”

余了将这一段视频放完,没听到身后的曹焕有任何动静,转过头来就看见他脸色煞白地抱臂站在那里,做出了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嗯……”

看到这反应,余了很快明白过来了,她后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你觉得有关联?”

曹焕摇摇头,眼睛死盯着屏幕道:

“我不知道,如果是,那他们应该有四个人,当年直接杀害我父母,又放火制造假象的,应该就是他们。”

“执行者。”

余了点点头,蹦出了这三个字。

“什么?执行者?”

曹焕眼睛终于从屏幕上移开,看向余了,余了将椅子往前一滑,指着屏幕上的人回道:

“你想,那些个人会亲自下手吗?□□不很正常的事。”

“那你认为,左清源是把什么东西扔进了草丛?会不会是……吊坠?”

“动机是什么?“

“动机……”

余了如此发问,曹焕倒答不出来了,想来想去,如果是吊坠的话,左清源是没有必须扔掉的必要的。

“是左清源不愿意再与这些人为伍,所以要丢掉吊坠,然后大张旗鼓地自杀,还是拿到了吊坠当证据结果被人发现了,所以吓得要扔掉再自杀?说不通吧。我倒觉得还能更简单点,要么是左清源抢了他们什么东西,要么是他们要抢左清源的什么东西。”

“你说得对,这样更合理,我马上去现场找,希望没有被其他人捡了去。”

“嗯。”

“你不去?”

“你为什么要去,找到了告诉我声不就行了。”

你倒是会享受哈。

“那万一我不告诉你呢?”

“那以后也千万别想再有求于我。”

行吧,说不过。

曹焕挠挠头,认了,跟余了道了别,准备逃班去现场翻一翻草丛堆。想到便去做,他从法医区后方溜去了运输通道,在后门打了个车往案发现场赶去,路上他有些紧张,细细算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行动。口袋里的手机在此时忽然震了震,曹焕吓了一跳,稍稍侧身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竟是谭北海发来的消息。昨夜乱七八糟的事像断闸的洪水般轰地涌上了心头,曹焕脸上一热,他摸摸鼻子又摸摸耳朵,滑开了屏幕锁。

“谭北海:[图片]”

“谭北海:很好吃,谢谢。”

谭北海发来的是曹焕昨天走之前盛在大碗里、放在餐桌上的白粥的照片。

就普通白粥,什么味道都没有的,能好吃到哪里去。

曹焕想着又摸了摸鼻子,控制了下自顾自要往上翘的嘴角,往输入框里哒哒哒打起了字。

“你火奂哥:你刚起床吗?”

“谭北海:不是,早上起来吃的、”

嗯?

曹焕盯着从来打字严谨没有错别字的谭北海发过来的这句话最后的顿号,以及时不时出现又消失在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心里痒痒的。曹焕没有急着回,就等着看谭北海还准备发什么过来,终于在屏幕快黑下去的时候,新的信息跳现在了对话框中。

“谭北海: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心里的小火苗兴奋地跳跃着,要是长有尾巴,必定能甩到升天,曹焕快速计算了遍自己去找东西再回中心的这一个来回需要花的时间。

“你火奂哥:有的,怎么了?”

“谭北海:我这边刚好有个案子,大概能在你们下班前送到,到时候我接你一起回家、回我家、可以的话,请你吃饭、”

“谭北海:回礼,你帮我煮粥的回礼!。”

看着屏幕上这堆差点就要乱码的消息,曹焕忍不住窃喜起来,司机听到他发出的奇怪笑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生怕是接了个有病的。

“你火奂哥:好呀,不过我正在外面,可能你要稍微等等了,我争取能在下班前回来。”

“谭北海:好的,回见。”

曹焕心情暴好,付钱的时候还在软件上给司机加了小费,他是在东临江大道进入小区道路的入口处下的车,即使是白天,这块地方也人烟稀少。他拐进小区道路时,可以看到两个穿着警服的人正站在小区门口把守着。曹焕注意着门口那两人的动静,贴近草丛慢慢往前走,把自己隐蔽在树荫下,确认把守的人没发现他后,他一个侧步快速跨进草丛,弯腰慢慢向物品大致落地点走去。

安湖的四月底阴晴不定得很,从月初开始已经经历了好几波时不时上三十度,又毫无征兆骤降十几度的极端天气,前一天夜里刚下过一场短时间的暴雨,草丛里的泥土湿哒哒黏糊糊的,曹焕一脚踩下去,鞋底边缘立马氤上了一层深咖色。草丛中的植物生长得相当茂盛,种的人在规划植物时,看样子也是相当随性,只要是绿的就可以,什么狗牙根、结缕草、蜈蚣蕨、麦冬,大家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地拼命向上生长,还有很多曹焕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杂草,这些草相互之间盖得太严实,中间又蓄满了雨水,稍微拨动一下,便能甩出半杯带着泥土的水来。

曹焕试着弯了几次腰,都没能把手伸进这些草里去拨拉,他后悔自己出来得太着急,别说手套了,就是餐巾纸都没带,穿的还是单衣,总不能脱下来当擦手毛巾用吧。曹焕叉腰站了会儿,想着要不先就近找个小卖部时,一回头,隐约见着草丛另一头的角落里,有个背对着他,蹲在地上蠕动的身影。就他这个高度近视眼来看,这场面还是有些可怕的,幸好是大白天,他一个科学工作者不信能有鬼,便蹑手蹑脚地走近了那个身影,想看个究竟。

身影蠕动着蠕动着,终于挪出了阴影,来到了阳光下,这时曹焕才看清,蹲着的,是个身材略微圆润的大妈,大妈的身边放着一个布袋子,一些绿色植物从袋口探出了头,布袋子边上还摆放着大小不一的铲子。曹焕眼睛一亮,要什么来什么,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工具吗。

“阿姨好,请问您的铲子能不能借我一把?”

曹焕蹲了下来,脸上堆着客套的笑容,拿出了营业用的温柔声音向面前的大妈问道。大妈听到了声音,偏过头斜眼打量了一下身后这位年轻人,思考这个人是不是来和她抢挖野菜的,片刻后,大妈不再看他,摇了摇头。

“不借不借,万一你不还我怎么办,我这里每一把都有用的诶。”

曹焕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一下,他的社交水平只到别人借他,他道谢为止。他原地清了清嗓子,掩饰现下的尴尬处境,脑中灵光一闪,当下拿出手机,往前挪了两步来到大妈身边。

“要不这样,您要不相信,我付您出租费,两块钱一小时好不好?”

大妈一边挖着野菜,一边抬眼看了看曹焕,没点头也没摇头。

“五块!五块一小时,先付后用。”

大妈将土扒拉开,小心地把野菜连根拉起来,放进了边上的布袋里,她脱掉一只手的手套,从围裙口袋里拿出手机,眯着眼睛点了几下,将屏幕转到曹焕面前。

“我也不是要讹你的钱,现在五块钱能干什么你说是不是,但现在这个社会啊,人心险恶,慌兮兮的,我就是要个保障,小伙子你说是吧。”

“是是是,您说得很对,应该的。”

曹焕唯恐大妈反悔,迅速刷了大妈手机上的二维码转过去了五块钱。

“这个给你,记得还回来啊。”

大妈随手拿了把布袋边的铲子放在曹焕边上,看也不看地继续去挖她的野菜。

曹焕得了工具,忙起身走回了原来的地方,蹲地上跟大妈一个姿势地翻草丛,他脑子里是录像视频和黑白图像的结合画面,估计东西应该就是掉在这附近,可真找起来,来回翻了好几遍,都没能发现任何可疑物件。

难道已经被人捡了去了?

曹焕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大妈,觉得不大可能是她,他翻的时候可以明显地发现这块地方的土还没有被翻动过,但如果真的是被人捡去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黑色大众里的那两个人后来又回来过了。曹焕抱着最坏的打算,准备再找一遍,为了不出错,他给余了发了信息,让她把左清源将物件丢出窗时的视频截图及黑白轨迹图一起发过来。余了是秒回的,曹焕放大图片一看,放心了不少,记忆真的是很不靠谱的东西,眼前的图,跟他记忆里出现的图有着很大的差别,特别是到实地一看,发现监控并不是垂直向下拍摄的,而是有一定的角度,他所认为的物件落地点,与实际落地点差了挺大一段距离。曹焕根据视频截图上的标志物,往回退了好几米,才到了黑白图中物件飞行轨迹的终点。果然,这一次翻了五分钟左右,他就在几簇层层叠叠长在一起的早熟禾草坪草堆中,挖出了一个只有小拇指两个指节那么大的蓝色金属U盘。以防万一,他再次翻了一遍这块区域,没再发现其他的可疑物件,他甩了甩U盘上附着的水,拍了张照片给余了。

“你先别走啊,我找到了,应该就是这个U盘,我现在回来!”

“不等。”

余了发来的两秒语音里有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听起来像是一边走一边发的。

“你已经走了?我打到车了,还没到下班时间呢吧,再等一等,很快的,我下班前能回来的。”

曹焕把铲子还给了大妈,并问她要了张纸,大妈虽不太待见他,还是抽了张餐巾纸给他,他包裹好手里的U盘,急匆匆跑向路口的网约车。

“师傅,稍微开快点可以吗?急。”

“这个……再快也要遵守交通规则不是,我尽量。”

余了没再回信息过来,曹焕估计打电话给她也不会接,有苦说不出,只能叹口气来表达不满。他拿出被纸包裹着的U盘,仔细观察了一下,U盘是旋转式的,表面几乎没什么划痕,看起来很新,但侧面的接缝处有暗红色的污渍。曹焕旋开了U盘,手指抹了一下沾着污渍的地方,污渍立刻被抹下来了一点,依他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是血,而且还很新鲜。曹焕蹙起了眉头,如果血渍是左清源的,那么这个案件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左清源有可能在开车之前就遭到了袭击,她的死因也并不局限于汽车燃烧或者车辆撞击,也许就连撞击都不是她的意愿,只是她个人无法再控制车辆的结果。曹焕立刻打了个电话给陈弥,想确认下自己的这个想法,陈弥那边倒是接得挺快,他应该还在病理实验室,就连说话都是放轻了声音,跟耳语似的。

“弥勒,现在死因能出来么?”

“啊?啊!差不多吧,挺复杂的,要不怎么做了那么长时间呢。”

陈弥似乎是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才停下,唉声叹气地说道。

“怎么说?”

“尸体因为经过长时间高温燃烧,损毁严重,用了不少方法做了各方面的检验,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汽车燃烧前,当事人应该已经死亡了,从肺的情况来看,很大可能是缺氧造成的窒息死亡。而且我们在尸体的左肺部发现了一个贯穿性的孔洞,且在左胸往下一点的皮肤处,分离出了两种有机纤维素,检验出来是医用脱脂棉和医用纱布,当事人应该是自己做过紧急处理的,不过绑得挺糟糕的,估计是时间太匆忙。或者按照案情推测,是在高速行驶的车辆上单手包扎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左肺部的孔洞,能确定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吗?”

“根据现场拍回来的汽车照片来看,没在车辆相关位置找到对应会造成这样伤口的东西,然后我们找痕迹的洛老师过来一起想主意,比对了一些会造成类似伤口的利器,现在比较能确定是25cm的尖头镊子。”

“就实验室里经常能看到的那种?”

“对,这还是毒物那边的人提醒了一下才发现的呢。”

“我知道了,先挂了。”

曹焕握着手机思考了会儿,脑中勾勒出了事件的大概过程,黑色大众里的两人因为要找这个U盘去了清源鉴定所,但是被左清源发现,在争夺过程中刺伤了她。左清源凭着自己的意识还是带着U盘逃了出来,但她当时应该只是想着不能把U盘落在这些人手里,并没有确切的目的地,最后在要失去意识之前,找了个地方丢掉了U盘。而会选择撞进居民小区这样的地方,很大可能是为了逼退紧追着她的人。

想到左清源死前的一段时间里该有多痛苦,曹焕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他将U盘恢复原来的样子,用纸包好,小心地握在手心里。这里面有左清源即使是死也要守住的东西,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对曹焕来说,它的存在变得相当沉重。

曹焕下了车后是飞奔着进的中心,差点撞上刚好要出门的人,他一边跑一边看了眼时间,比他预计的要早四十多分钟,他抱着一丝余了还没走的希望,先往声像实验室奔去,不过看到紧闭着的实验室门,他还是有些丧气的。

“砰!”

“我靠!”

曹焕一手叉腰,一手拿出手机要往回走的时候,声像实验室的门一下被人从里面拉开了,门撞上了实验室里的椅子,发出一声足以吓到人的响声。

“你没走啊?”

“嗯。”

余了嘴里叼了根棒棒糖,走回了电脑前继续虐待键盘,她那头发估计自己摸着都不舒服,每次无意识地碰一下,表情都嫌弃得很。曹焕把餐巾纸包裹着的U盘放在桌上,提醒了一句:

“你手别碰上,血迹还没干。”

余了拨开餐巾纸,拿过边上的一根棉签顶住可以旋转的部分,把接口推了出来,随后隔着餐巾纸将U盘插进了电脑里。等了好一会儿,屏幕上既没有新硬盘图标出现,也没有“正在安装驱动”的提示出现,余了不耐烦地摁了几下U盘屁股,终于在其中一个角度,成功让硬盘图标闪现在了屏幕上,然而她手一放开,这图标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损坏了?”

说不绝望是假的,曹焕差点当场昏过去。

余了手指在桌上敲了会儿,回头问曹焕道:

“这东西你要当证物上交吗?”

“呃……”

这个哲学问题曹焕回答不来,理论上应该是这样,往大了说,要是可以,全一股脑丢给有关部门不就行了,他们还冒着生命危险查什么查,但就是因为不行才要自己查啊。

“那就不交了。”

余了等了五秒没得到回应,直接把U盘拔了下来,拿棉签擦了U盘上两头沾着的血迹后,翻出了那辆迷你货车工具套装开始拆U盘。曹焕根本来不及阻止,手伸到半空中时,余了已经拧开了第一颗螺丝。

“进水了。”

余了拆了U盘,轻轻抹了下电路板的表面,她撕了一小块棉片喷上酒精,拿镊子夹着棉片在绿板上仔仔细细地前后擦拭,等其上的酒精蒸发后,再把U盘装回去,重新连上电脑,图标很快就出来了。U盘共8G的内存,使用了将近90%的容量。

“请插|入电子狗。”

然而当余了双击图标后,音响中传出了一声警示音,一个写着上述提示句的对话框跳了出来。

“还需要个电子狗U盘。”余了耸耸肩,“而且我无法保证资料的完整性,经过水泡的U盘,能读取到就不错了。”

“啊……”这个境地是曹焕没想到的,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电子狗该去哪里找,“没有电子狗的话,没办法破解吗?”

“可以破解,但我做不了,如果要找外面的人破解,除非你时刻紧贴着人家,不然就不能保证资料会不会外泄。”

“所以还是找到电子狗为上策。”

本来这U盘也是左清源临时带出来的,根据现在推测的案情,最大的可能是,U盘相应的电子狗应该还在清源鉴定所,要找个理由过去光明正大地找,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目标地点吗?”

“有是有……”

“选个时间过去吧,人多好找,我也去。”

曹焕想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掂量了下,要是以取证为借口去清源鉴定所找的话,这中间走流程得两三天,要去也只能下星期了。

“下星期一吧。”

余了一看就对这时间不是很满意,但也没反驳,拎起地上丢着的外套拍了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曹焕下意识看了眼手机钟,正正好是下班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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