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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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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室内三人表情都不太好,病理老师立马放下手中的刀,伸长手臂挡在曹焕身前,将他带离解剖台。同时,随着这话变了脸色的,还有门外的一男一女,女人刚还哭得震天响,此时紧咬嘴唇瞪起眼睛往实验室门口看来。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对不对!谁说我儿子是中毒死的!明明是被他们的毒疫苗害死的!你把这纸给我!”

男人甩手走过来,眼睛血红,一脸凶狠,他拉住法医接待小姐姐的手腕,想把她手里的委托书给扯下来。小姐姐惊恐地看着比她壮了一圈的中年男人,她死命护住手里的委托书不放,拉扯间,甚至西装外套还被扯断了线头。

“滚开!”

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曹焕也不管什么服务行业守则了,他上前掐住人手腕最疼的经脉处,用力把男人甩开,推倒在了地上。小姐姐趁机逃脱,抓着委托书退开老远。

对于从头到尾都恭恭敬敬任打任骂的中心工作人员,这对夫妻是没有任何敬畏心的,曹焕突然如此凶神恶煞,倒还真的是震慑住了两人。男人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虽眼神仍是不善,但也不敢再造次,他一把搂住身旁的女人,向曹焕他们怒视着。

“还有你们三个!也算是专业人员了吧,为什么不早说是疑似氢氰酸中毒?!等什么呢?!”

曹焕骂完那对夫妻,目光一转盯着面面相觑的三个疾控中心人员,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是没明白有什么不妥之处。曹焕没空等他们回话,眼下最要紧是疏散人员,他快步走到接待小姐姐前边道:

“你别慌,实验室门到刚才为止一直是关着的,不会有多大事,你先去把法医区的人都疏散了,让他们别逗留,立刻去对面文书区避着,记得维持好秩序,别造成恐慌。今天安排了检查的,麻烦你们接待室都找个理由往后推,等这边人都清空后,把法医区的大门锁上,然后跟秦诗和顾莺歌说清原委,她们知道怎么处理,快。”

法医接待小姐姐白着脸,重复了一遍曹焕的要求,她整了整皱巴巴的衣服,迅速调整好状态,急速向外面跑了出去。

“小方,把办公室里的防护服全拿出来,一人一套,外面几个人如果还要看的,就双方各留一个,让他们穿好防护服,其余的都赶回去。”

另一边,病理老师把方魁拉了过来,嘱咐她道。方魁连连点头,额上全是汗,她放下一直紧紧抱着的案卷,按病理老师的吩咐一一实行。

“来,我们把解剖台推到中庭去吧。”

安排好了一切,病理老师向曹焕和余了招招手道,曹焕紧了紧口罩,弯腰解开了固定轮子的搭扣,他把解剖要用的工具一股脑儿堆在台上空白处,拉着解剖台靠门的一侧倒退着往外走。余了快速卸了搭好的三脚架,重新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她随手扯了块白布往台上一盖,扶住解剖台侧边,以防台子走偏。

法医接待小姐姐也算是法医这一侧接待室的扛把子了,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说不怕,肯定是假的,但她要是现在表现出怕来,底下的人会更乱,只能咬着牙强作镇定地把人都疏散到了文书区。当把法医区的大门锁上的那一刻,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一滴下来,越擦掉得越多。

秦诗见着法医的人陆续往文书区那边走,多多少少明白了里面该是出事了,但为了不添麻烦,她一直等着人都走完了才过去问缘由。法医接待小姐姐擦了把脸,吸了口气,按曹焕的吩咐,把事情都告诉了秦诗。

“他们应该在后门中庭那儿,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叫救护车?”

秦诗抱了抱对方,安慰了几句后回道:

“你去跟莺歌说一下,我问下叶主任意见,他们现在有人出现不良反应了吗?”

“我出来前还没有。”

“好,我知道了,我会清理联系公司过来做危险排除的。没事了没事了,不是你的错,去喝点水,然后也在文书区那边休息会儿吧。”

经过秦诗的一番安慰,法医接待小姐姐感觉好多了,她点点头,走向大接待室。

“你们都还好吧?”

病理老师低头仔细地分离着肌肉,剪了一些组织出来放在载玻片上,方魁一一接过,直接蹲在边上做切片。曹焕拿着工具夹住几个位置,给病理老师做标记,闻言,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你呢?”

曹焕回过头,往照相机后的余了看了眼,问道。

“没事。”

余了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从防护服的面罩里传出来,闷闷的听不清晰。十米开外的空地上,坐着一名疾控中心的人员,及幼儿的父亲,男人刚才被方魁科普了下发生了什么事后,就有些浑身不自在,现下又不得不坐着看,他稍稍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半个身子躲在另一个人身后。

解剖持续了三个半小时,叶怀国经过思考,最后还是没有叫救护车,他等到四人下场后,亲自开车将他们送去了联系好的医院进行检查。整套检查下来花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又是闻了些滴在棉花上的药物,又是注射了几种不同的溶液,本来曹焕觉得自己没事的,结果在最后一次注射完成后的几分钟里,倒是因为药物反应吐了半天。等拿到一叠确认无碍的报告走出医院时,已经是将近晚上九点了,曹焕本因为下午要解剖,所以中午特意没吃饭,结果晚上不仅粒米未进还吐了不少,饿得他走在路上脚步都是虚浮的。

曹焕不想让周丽华和韦博豪担心,他把中间惊心动魄的故事给瞒了下来,编了个加班理由来解释自己的晚归。但晚上睡觉前跟谭北海那固定的二十几分钟聊天的时间里,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谭北海听完全程,表情越来越僵,在视频那边欲言又止,耷拉下了眉毛,曹焕见他担心成这样,有些后悔自己话讲太多,打着哈哈想混过去。

“但我什么事都没有,活蹦乱跳的好得很。”

“我想安慰你,又觉得语言实在是太苍白了,你不在身边,隔着屏幕总是缺点什么。”

谭北海缓缓说道,听得曹焕老脸一红,嘴巴开合半天,只能说出个“嗯”字。

“你搬过来吧好不好?”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谭北海先开了口,语调恳切,配合着他从来没出现在脸上过的卑微表情。曹焕当下就想答应了,可总觉得自己这样立马答应下来,特别像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犹豫得不行。

“你别急,我没逼你的意思,好好照顾自己,先睡吧,折腾了一天你该累了,后天我陪你去复诊,晚安。”

曹焕摸了摸脸,想难道犹豫得这么明显吗,谭北海难得在自己面前卸下坚硬的外壳撒了个娇,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他把壳穿回去了。

“等等!”虽然谭北海不可能在曹焕挂电话前切断视频,但曹焕还是伸出一掌,急切地喊了一声,“我是在想,我一个星期七天里,该找哪一天回来看看我爸妈呢。”

“啊?”谭北海想了会儿,听懂了曹焕的意思,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个微笑,“嗯,好。”

“我想好了明天告诉你啊,晚安。”

谭北海垂下了眸,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轻轻地道:

“晚安。”

这事曹焕记在了心里,躺下睡觉前脑子里同时编着好几套说辞,想着该怎么说服周丽华和韦博豪,他一边想着一边吃下药,仰躺着闭上眼睛没多久,还停留在琢磨第一句话上,就因为药里的安眠成分睡死了过去。早上起床后他挺懊悔,昨晚应该想好了再吃药的,这下又要从头开始编。周丽华眼尖,发现了曹焕吃早饭时的心不在焉,她夹了一块酱黄瓜进曹焕碗里,顺势问道:

“焕焕怎么了啊?想什么呢?”

突然被周丽华叫到,曹焕顿了下,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家长的眼睛,他傻傻笑了笑,状似闲聊地提起想重新回去一个人住的事情。

“妈,这么长时间了,我腿已经没什么事了,我想要不,找个时间搬回去?”

周丽华没有马上接话,夹了一块螺丝菜送进嘴中,小口小口嚼着,低头玩着象棋游戏的韦博豪也摁灭了手机屏幕,捣着碗里的粥半天没吃进去一口。韦博豪时不时瞥瞥周丽华,而后放下碗,摇了摇周丽华的手臂。周丽华一抬头,把曹焕给吓懵了,只见她脸上挂了一点泪水,见曹焕看过来了,赶紧抬手擦掉。

“哎呀丢脸死了,焕焕别在意啊,我就是、我就是、人年纪大了容易多愁善感。”

“哭什么呀,我还在呢。”

韦博豪抚着周丽华的后颈,略有些嗔怪的意思,周丽华瞪了他一眼,打掉了他的手。曹焕瞬间就不愿再提这事了,他想起当初刚上大学,说要出去住时只管着自己,没有多照顾到二老的心情,虽然可能要让谭北海失望了,但他更想多陪陪二老,以弥补以前不懂事的自己做过的错事。

“我不是难过,哎呀,自己孩子一个人在外,做父母的总是担心的,特别我们焕焕,又是那种报喜不报忧的。”周丽华抚着曹焕的头发说道,“我就恨自己怎么没电视剧里那种人只手通天的本事呢。”

“叫你少看点电视剧,看看你退休后都养成了个什么爱好,好好的物理学教授,都被荼毒成什么样了。”

“嫌弃我了是吧?行,你别吃饭了,吃什么饭,以后所有做的饭你一口别吃!”

韦博豪赶忙抱住自己的饭碗,躲开周丽华要过来抢碗的手,小声嘟囔道:

“儿子不在的时候一直是我做的饭,凭什么不给我吃。”

曹焕看着他们打闹看笑了,把自己碗里最后一点饭赶进了嘴里。周丽华见曹焕笑了,自己也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你总要一个人独立生活的,我就是自己伤感下孩子长大了留不住,没别的意思,就是你要赖在这里,我也是要赶你走的,记得常回家看看就好,打算什么时候走?我给你理理东西。”

“我没那么急……”

“那我可要赶你走了啊。”

“妈……”

“叫妈也没用。”

才几分钟的功夫,曹焕本还想多待几天的,结果被周丽华勒令第二天必须搬走,他欲哭无泪,只得拎着个行李箱去上班,刚好碰上当天要复诊,直接被谭北海接回了家。

经过上次一闹,余了干脆请了好几天假,光明正大地不来上班,气得副主任直掉头发,曹焕则是在跟方魁的闲聊中,大致了解了案子的具体情况。死者确实是在打完加强疫苗的第二天,出现了发热现象,然而父母要上班,没法照看小孩,便让家里只有九岁的大宝请了一天假,照顾弟弟。小孩闲不住,见弟弟睡着了,就悄悄出门,自己到院子里玩耍去了,这边弟弟口渴醒来想喝水,见家里没人,只好自己起来找水喝。这家的男主人是个电镀工,安全意识不够足,很多工业用料都是随处乱放的,其中包括氢氰酸,直接盛放在了没有任何标识的玻璃瓶中,弟弟以为那是水,便拿来喝了。可能是喝了一口觉得这水怎么这么苦,于是放回了原位,回头还没走几步,马上因为急性中毒而当场倒地身亡。

夫妻二人一开始并不知道小孩是喝了氢氰酸死亡的,真的以为是疫苗导致,而送医后医生一闻,发现了不对劲,就问他们家里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存放有□□,这时二人才突然想到弟弟倒地的不远处,确实放着一瓶氢氰酸。但不知为何,当时他们都觉得不可以承认这事,两人一再否认,咬定了是疫苗的问题,这才闹得疾控中心的人不得不来委托检验。

这事中心算是吃了哑巴亏,体检费清理费都得自己出血,毕竟真要追究起来,不管哪一方都可以说为什么你们不先看好委托书内容再进行检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连上级管理部门——司法局的人都知道了这事,一天七八个电话过来问罪,生怕被扬了出去,造成不好的影响有损当局声誉。副主任是负责对外联系的,这几天电话接得他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发油都不涂了,最终中心这边象征性地给了几人口头批评,才算是告一段落。

这些天里,曹焕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事发第二天,他在走廊上碰见副主任的时候,就被他抓着稀里糊涂地骂了一顿,内容甚至涉及到了大前年的事。不巧的是,他傍晚准时下班,在门口又一次碰到副主任,被揪着骂从不加班,骂得他不得不返回办公室干坐了半个多小时,才小心翼翼地跟做贼似的一步三躲地出门回家。早知如此,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向余了看齐,该请假,就请假。

为了早上上班能切实有效地避开副主任,曹焕权衡之下,决定牺牲睡眠,干脆早点来,却哪想竟然遇见了余了,太阳大约是从西边出来了,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在中心的早晨见着余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难得啊。”

曹焕靠上前台桌,往里看了眼,余了趴在前台桌上,而一边的秦诗正在往装订好的意见书上摁钢印及CMA章。听到声音,她抬眼看了下曹焕,手上不停地继续敲章。

“今天早上有个来录音采样的,别吵她,发着烧呢,三十八度九。”

余了眯着眼睛抬起了头,她戴着口罩,脸色发白,看起来还真是有些吓人。见来人是曹焕,她不打算理会,继续趴下去睡觉。

“吃药了没?”

曹焕拍了拍余了的胳膊,余了嫌弃他烦人,半站起来隔着前台桌跟他对打。曹焕向后退了几步,让余了伸长了胳膊也打不着。

“幼不幼稚,别欺负人,有药就去拿,废那么多话呢!”

秦诗拿了本意见书伸手出去拍了曹焕一胳膊,曹焕抚着胳膊指了指秦诗委屈道:

“怎么还带帮手的,明明是你们欺负我。我那儿确实有头孢,你给她倒杯水,我去拿药。”

“快去快去。”

秦诗头也不抬地挥挥手,自己站起来往大接待室走去倒水。

曹焕今天早上被安排了一个检查,对象是一位退休的大学教授,与文书的其中一位鉴定老师是多年的老朋友,这位老先生一个半月前好好地在路上走着,被一辆从人行道逆行疾驰而来的电瓶车撞得摔伤了股骨。本来检查用不了半个小时就可以搞定,但是人一来,先被文书的那位老师带去办公室拉家常了,等再到曹焕这儿检查完,午休时间已过半。

曹焕外卖也没来得及叫,饿得肚子扁扁,他把这位老先生送回文书区后,想赶紧跑回办公室搜刮陈弥的零食垫垫饥,顺便到时候再给谭北海发个信息装个可怜,晚上就可以收获一顿丰富晚餐。

“等等曹焕,你吃饭了没?”秦诗正和顾莺歌头挨着头看手机,顾莺歌见曹焕小跑着从文书区出来,便随口问了句,“我们这儿还差一个人才能满减,没吃的话一起?”

“你们今天怎么也这么晚?”

“别提了,收了个做笔迹印章的案子,五十多份合同呢,每份都那么厚,我们一个办公室再加秦诗五个人,数到了现在。”

“我怎么好像闻到了钱的味道。”

顾莺歌捂嘴笑了笑,向曹焕招手,让他附耳来听。

“标的额上亿,鉴定费这个数,”顾莺歌用手摆了个数字七,道,“26万。”

曹焕捂住胸口,他们法医这边收费是不看标的额的,能收个四位数都算不错了,大多都是三位数,他工作到现在,还没见过能收五位数的案子,更别说是七位数。

“快说吃了没,再不叫等会儿送到都该上班了。”

“还没吃,你们点的什么?”

“港式茶餐厅,满100减50,现在有我、管茕、余了、秦诗,还差十几块钱,你吃什么?”

曹焕接过顾莺歌递来的手机,从上往下翻了一遍菜单后还给了她。

“星洲炒粉吧,别放香菜。”

“哎呀,”顾莺歌转向秦诗道,“你刚点了什么来着?”

“干炒河粉,怎么了?”

“管茕和余了一个点了鲜虾云吞面,一个点了鲜虾云吞,我刚没问她们要不要香菜,你们等等啊。”

顾莺歌跑到大接待室门口扒着门,朝里喊道:

“管茕,余了,你们俩刚点的要放香菜吗?”

门里传来管茕活泼的大喊“不要”和余了半死不活的“不要”,顾莺歌点了点头,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走了回来。

“备注加个醋包,全部不要香菜,搞定!”

曹焕跟着秦诗他们一起进了大接待室的圆桌边等饭,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圆桌午餐兼八卦会,当管茕摆起了说书先生的姿势开始讲一个曹焕从没听过的人的混乱情史时,他感到了有些不自在。

“上次我不是说那人骚扰女病人来着吗,这次又被我当护士的小姐妹看到他骚扰来交流的隔壁医院女医生,超级恶心,这人还有老婆的呢。而且很巧的是,这人老婆跟我们叶主任是熟人,我上次看到他老婆来中心了,先去了叶主任办公室,后来过来委托了个案子,不过被余了拒了没做来着,是不是啊余了。”

余了正在沙发上躺尸,闻言闭着眼睛抬手挥了挥。管茕转回头继续道:

“那案子还是我接的呢,我带着那女的去声像实验室,让余了看看检材可不可做。这女的特别镇定,带来的检材是在男的电脑里找到的一个加密压缩包,压缩包里有不少照片和视频,她花了点力气给解压了一部分出来。你们知道她要做的是什么鉴定吗?”

管茕压低了声音,把椅子挪近了点。

“快吃饭了呢,你讲这个。”

顾莺歌没参与这案子,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朝曹焕看了眼,暗示管茕快别说了。管茕完全没接收到顾莺歌发来的信号,继续低声神神秘秘地说道:

“要做照片和视频上拍到的那玩意,是不是就是他老公的那玩意。”

曹焕猜到多半是这么个事,捉奸嘛,还能有啥,他当没听见,默默低头玩手机。

“哎哟我天,那女的就这么直接当着我们面点开了照片和视频,一点预警都没有,我瞬间都想把余了眼睛给蒙上,给我们这样的青春少女看什么东西呢,是吧。她还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指着照片上说那里有颗痣,刚好他老公那儿也有颗痣,绝对就是他云云。余了默默听她讲完后直接拒绝了委托,结果她还不甘心,跑去叶主任那边告状,最后还不是被叶主任委婉地表示了不接。”

“我们是司法鉴定机构,又不是私家侦探,不能什么委托都接。”

顾莺歌官方地补充道,给每个人都倒了杯茶水,本想堵堵管茕的嘴,没想到她倒说得更开心了。

“可不是吗,但问题是来声像这儿的个人委托,大部分都是这种类型的,你们说这算不算高危职业?记不记得上次来了个男的,怀疑老婆偷人,于是他就在床底下装了个手机录音,当场放给我们听的?还有上次那个秃头,拿了个视频过来,自拍的那种黄色视频,要做自己不是这视频上的人的鉴定的?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有人按门铃,我们的饭是不是来了。”

外卖小哥成了救星,曹焕一边说,一边赶紧起身去拿外卖,逃离了现场。顾莺歌也跟着出来了,拿着手机对着菜品,确定没少东西后,帮着拎了一袋回了大接待室。余了睁了半只眼睛,见吃的来了,才翻身下了沙发,轻飘飘地走了过来。曹焕朝余了脸上看了一眼,她早上吃了药后,现在脸色好多了,戴着口罩还真看不太出来发着将近三十九度的高烧。

“诶?还是少了,醋包没给!”

顾莺歌把整个袋子翻得底朝天也没见着有醋,醋包是余了点名要的,这会儿没有,她皱了皱眉,拿着勺子在自己碗里画圈圈。

“江姐那儿不是常年放着调味品么,醋啊酱油啊辣椒酱啊什么的,用呗,江姐又不会说我们的。”

管茕塞了一只鲜虾云吞进嘴里,囫囵地说道。

“对啊,我都忘了,希望没过期。”

顾莺歌拿了只纸杯子跑进了玻璃隔间中,推开了江兰心办公室的门进去找醋,不一会儿,她捧着一小纸杯醋回来,放在了余了边上。余了谢过顾莺歌,直接将整杯醋倒进了碗里,顿时一股浓烈的酸味弥散了开来,曹焕就在她边上,被呛得咳了两声。

“你这会不会太酸了。”

余了舀了两个鲜虾云吞进嘴里,嚼了会儿后皱了皱鼻子道:

“怎么有点苦。”

“你放这么多醋能不苦吗。”

余了抬眼看了看曹焕,没理他,三分钟干完了一碗馄饨,轻飘飘地回了沙发上继续躺尸。

曹焕下午被叫到了大接待室,给一个案子的承办法官解释意见书上的一些专用名词,讲到一半的时候,又进来了一帮人,是合同纠纷做录音鉴定的,顾莺歌让管茕去叫余了,自己则是坐在沙发另一边,先听他们讲事情的原委。曹焕余光见着有人进来,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眼,这一眼,他愣了下,余了竟是被管茕扶着进来的。他挺疑惑,明明中午吃饭的时候余了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自己午休结束前还给了她一颗药,怎么才一个多小时而已,反而变得这么严重了?

“你吃药了没?”

“嗯。”

余了无力地回答了一声,在曹焕边上坐下,她露出在外的手臂泛红,小臂处一团团的风饼紧挨在一起,且眼睛里也出现了不少红血丝。她拿过桌上放着的委托材料看了会儿,还没翻几页就放下了。曹焕看着刚坐下不久的余了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而桌边的管茕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余了的意思是这检材能做还是不能做,站原地思考着要不跟出去再把她叫回来。此时曹焕边上的承办法官在自己的案卷上翻了几页,点了意见书上的一个地方问他,他便把心思收了回来,给这位法官解答。

“余了?!余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秦诗慌张的喊声,大接待室里的人齐刷刷往门外看去。管茕离门最近,跨了一步跑出了门,她侧身面对着前台站在门口,表情瞬间变得惊慌,止不住地向后退了一小步。顾莺歌回头看看曹焕,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和曹焕一起往门外跑去。

门外的余了紧闭着眼睛侧倒在地上,秦诗蹲在她身边,不敢动她,抬头求助地看向听到声音跑出来的几人。顾莺歌最先动作,爬过去搭了余了的颈动脉后,将她整个人翻正,解开她胸前的两颗扣子,跪在地上做心肺复苏。曹焕蹲下去检查余了的情况,余了脸色煞白,呼吸和脉搏都微弱到不行,嘴唇发紫,手指尖发青,分明是急性心梗的症状。

“怎么回事?”

曹焕问边上吓得起不来的秦诗,秦诗愣愣地抬头,张了张嘴巴,半天才说出话来。

“我、我不知道,刚才她走过来说让我帮忙打120,说完就倒下去了。”

“打了吗?”

被曹焕一问,秦诗才反应过来,立马扶着办公椅跌跌撞撞地起身去打120。顾莺歌铆足了力气给余了做心肺复苏,她穿着西装短裙,跪下去的时候膝盖刚好抵在两块瓷砖的缝隙上,连裤袜被粗糙的土质缝隙磨出了个洞,洇出了丝丝血迹。曹焕把她拉了起来,让管茕帮忙给她处理擦伤,自己则是接上了她的棒。

副主任和叶怀国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一连几天中心事情不断,副主任头更秃了,他让管茕维持下秩序,又叫了几个鉴定助理过来轮流换班心肺复苏,直到救护车到来为止。顾莺歌和秦诗陪同着上了车,副主任跑过去对她们嘱咐了点什么,而后从裤袋里拿出钱包,看也没看地把里面的纸币全拿出来塞进顾莺歌手中,目送救护车开出中心前大门。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副主任让他们别窃窃私语,有话下班再说,工作要紧,盯着人都回了岗位后,他自己坐在了前台后面,接替了秦诗的工作。不同以往,今天到了下班时间,大家都默契地聚集在了大接待室里,基本都没走,有的把放第二天做也没关系的工作拿出来先做了,实在没事做的,就找了块抹布或者拿了个笤帚打扫了起来。过了会儿,副主任也踱进了大接待室,拿着当天的报纸在沙发上坐下,看了起来。叶怀国走之前来了一趟,他自己孩子肠胃炎,得赶着回去照顾,因此没法一起等,他让副主任有消息了就通知他,临走前叫了一大单奶茶外卖给等着的人,让他们吃点甜的安安心。

就这么一起等了一个多小时,接近七点的时候,玻璃隔间里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管茕立即就接了,余光见着大家都往这边聚拢过来,于是按了免提键,放下话筒功放给大家听。

“喂,管茕吗?抢救很成功,余了刚才已经醒了。”

秦诗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听到这里,大家都松了口气。

“医生怎么说的啊?”

管茕问了个在场人都关心的问题,大家又都伸长了脖子屏息听着。

“急性心衰,伴有严重过敏症状,刚医生问了余了病史,今天吃了哪些东西等问题,她说她发高烧,所以吃了头孢,医生就怀疑是头孢和酒精作用导致的双硫仑反应。但是余了说自己没喝酒,血液检测也没查到酒精,医生说有可能是无意中服用了带酒精的东西而不自知,像她这样本身就对酒精严重过敏的,再加上还发着烧免疫力低下,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管茕拍拍自己的胸脯,安慰大家,也是安慰自己,想起下午她一出门,见着刚还和她说话的大活人一脸灰败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冲击力着实强大。

“今天我陪一夜,我叫莺歌先回去了,她一瘸一拐地帮着办手续也是辛苦,你叫大家放心吧,医生来看过也说了,年轻人生命力强,才这点时间,指标基本已经正常了。”

管茕又再跟秦诗说了几句,随后挂了电话,听这边电话打完了,副主任终于放下报纸走了过来。

“好了,大家可以回去了,天暗了,回去路上都小心点。管茕啊,等会儿你通知下秦诗和顾莺歌,让她们明天可以不用来上班,我放她们一天带薪假。”

管茕点了点头,忙把手机拿出来给两人发去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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