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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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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人走得慢,两边及后方又不断有人加塞,曹焕在出门的队伍中,被迫挤在了中间段的位置,不由得他自己行动,前后左右都是人墙,簇拥着他往前挪,盛况堪比周末下班挤公交。唯独头还能受自己控制随意转动,他一边留意着前方十几米处的谭北海,一边注意着出口右手边的阿波及墨镜男,墨镜男抬起只有四根手指的手点了根烟,一手插袋懒懒地靠在墙上吞云吐雾。

“这小孩谁家的啊,没人管的吗?别挤啊!哎哟!”

响亮的抱怨声带着回音,传进曹焕的耳朵,喊叫的女士连续哎哟了几声,紧接着小孩尖细刺耳的哭叫便响了起来。前面两三米处的一段队伍发生了不小的骚动,使得本就缓慢的前进因此完全停滞了下来。

“宝宝别哭,在原地别动啊,妈妈马上过来!”

年轻女声从曹焕右方响起,他转过头去,只见是一位挽着发髻、一脸焦急的黑衣女士,队伍极其紧实,人挨着人,她前前后后来回跑了好几趟也没能找到能挤进去的空隙。

“别挤啊!要摔倒了!啊!”

忽然,一人再也站不住,摔倒了下去,牵连着后边倒了一大片,一时广场中尖叫声不断,队伍由此变得扭曲,就像个堵塞的血管,中间膨胀起了一个大球。这个大球的膨胀速度非常快,直接逼近谭北海所在的位置,曹焕心顿时揪紧,他想喊谭北海,却又怕被小眼睛看见,再者周围人声鼎沸,他又没法从队伍中脱出,即使喊了,对谭北海来说也是于事无补。眼见着谭北海被后面的人推得摇摇晃晃,曹焕头脑一片空白,他转了方向,用了劲想从侧边挤出去,然而他一人的力量哪敌得过一群人,冷不丁就被后面拱上来的狠狠地掼在前面人背上,肋骨都被挤得隐隐作痛。曹焕此时泥菩萨过河,两脚掌无法全部着地,处于惊险的要倒不倒边缘。

“我的孩子!!”

年轻妈妈脸色煞白,竟是发挥出了惊人的力量,从侧边拨开了一条缝,曹焕趁机伸过去一只手,不让缝隙咬合,他咬紧牙关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气从那一条缝中挤了出去,惯性使得他连滚带爬地继续往前进了三四米才终是停住脚步。

甫一站稳,曹焕立马抬头去看谭北海,谭北海看来也跟他想法一样,半个身子已经挤出队伍,眼看着就能脱离。然而,他正前方的一个小孩绊了一下,他为了拉那个小孩,导致重心发生了偏移,同时混乱的中心圈里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大幅度蠕动了起来,波及到了侧边的谭北海,眼看着他就要摔倒。曹焕霎时瞳孔急剧缩小,什么劳什子都不管了,疯跑上前,只想着不能让谭北海卷入踩踏事件中。但他仍是晚了一步,谭北海被边上人压倒在地,而手中的布袋子还夹在紧挨着的人群中间。布袋硬是被扯离了谭北海的手,最终甩落在离他倒地处三米外、离墨镜站着的位置不过四五米的位置,简直像是专门送到墨镜手里般。档案袋从布袋中显露了它三分之一的真身,老旧的牛皮纸已然松垮,金链挂坠从侧边的孔洞中掉出,往前出溜了十几厘米,安静地躺在地上反射着明晃晃的太阳光。

墨镜低头看着地上的档案袋,似是哼笑了一声,他把嘴里的烟抽出,丢在地上拿脚尖碾灭,不急不缓地朝着档案袋走了过去。谭北海一手撑地,一只脚被他边上的大胖子压着抽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墨镜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一步一步靠近档案袋。曹焕是有条件跑过去劫走档案袋的,可此时谭北海的侧方,又一人失去重心,即将摔倒在他身上。在档案袋和谭北海之间,曹焕果断地选择了谭北海,他奋力奔上前去,一手挡住要倒下来的人,一手将压着谭北海脚的人往上抬。墨镜看到了飞奔而来的曹焕,动作顿了一瞬,随即露出极为得意的表情,他在档案袋前停下,眼睛盯着曹焕,慢慢弯下腰,在他面前勾起手指,缓缓地伸向布袋的提带,挑衅意味极强。就在墨镜即将要碰触到布袋之际,一道身影从他身后疾速窜出,一脚往地上一扫,瞬时将布袋连同档案袋给踢了出去。墨镜一愣,曹焕也是一愣,突然出现的余了一手捡起金链吊坠,一手撑地借力,后脚用力一蹬,拎起布袋就跑,跑出几米还不忘反手向墨镜比了个中指。

“妈的!”

墨镜表情凶狠,紧追其后,阿波在曹焕和跑走的余了间来回看几下,最终决定跟随墨镜去抓余了。

“你怎么样?”

曹焕抓着谭北海双臂打量着他,幸好谭北海只是掌心磨破了些,衣服沾上了点灰,其余都还好。

“我没事,我们快追过去。“

只是一点功夫,曹焕再往余了跑走的方向看去,已经见不着几人了。

“分头找?”

“不行,还有另外两个人我们不知道位置,落单太危险了。”

正当此时,曹焕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他拿出来查看,竟然是余了发在群里的语音消息,他将屏幕转向谭北海,点开了消息。

“骨灰领取。”

语音中风声很大,且余了的话并没有说完,断在最后一个字上。既然余了指明了方向,他俩对看一眼,立刻朝着骨灰领取处跑去。

“人呢?”曹焕一步不停狂奔至骨灰领取处,却没见着余了,连那四个人也不见踪影,他双手叉腰,跑得气喘吁吁,摇头道,“该不会已经离开了吧?”

他说着迈步围着领取处前的圆形花坛绕了一圈,连花坛边的小河他都往里望了眼,难免有些心急,一时各种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

“别急,应该只是叫我们在这里汇合,再等等吧。”

谭北海职业病作祟,来到陌生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地形,他沿墙垣摸走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一扇缠满枯藤的铁门,铁门的锁头已经生锈掉落,他试着拉了拉,锁链断裂,门应声开启。

“余了!”

曹焕终于看到远处有个奔跑而来的人,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并没见着有黑衣人追逐,想必是余了甩掉了那些人,他赶紧迎着跑了上去。可在他距离余了不到十米时,却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一黑衣人从另一告别厅后门跳了出来,背对着曹焕,挡在了余了面前,余了表情嫌恶,不但没减速,反而是加速向这人跑去,同时,她将手中布袋用力往上甩出,整个人重重将黑衣人撞翻在地。曹焕望着朝自己面门极速飞来的布袋,大惊,条件反射两手往中间一拍,刚好把布袋的提带拍在掌心中。他惊魂未定,余了做事前就不能知会声吗,万一他没接住怎么办,他迅速将布袋夹在腋下,转身朝后跑去。

“这边!”

谭北海高举起手,给曹焕指明小门的方向,曹焕屏住呼吸,准备靠着无氧激发爆发力,一口气冲过去。

“阿波!弄死他!”

突如其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曹焕听见自己右后方响起野兽般的大喊,且逐渐逼近他。他不禁回头去看,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阿波搬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眼见着就要砸过来。

“我的妈呀。”

前边是骨灰领取处的墙壁,左方是快速而来准备堵截的黑衣人,右后方是阿波,而右前方才是谭北海给指的目的地。曹焕别无选择,看来只能赌运气了,如果自己跑得够快,说不定能躲过阿波的攻击。阿波手中的巨石已经脱手,曹焕紧咬着牙,跑得双脚简直不是自己的了,可仍然处于射程范围内。说时迟那时快,谭北海大跨步跑了过来,斜着跃起,拦腰抱住曹焕往地上一滚,巨石堪堪擦着曹焕的头发落地。此物实在过于沉重,完全没有弹跳的迹象,直接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蹦出几小块碎石。

不等二人站起,阿波前倾身躯如一头嚎叫的狗熊朝他们奔来,落地极重,哐哐砸在心脏鼓点上。曹焕没有办法,眼角捕捉到了余了的位置,他立刻把布袋朝左后方用了一踢,档案袋因此彻底与布袋分离,滑出一段距离,在余了脚前停下。余了低头看了眼,一脚踩在档案袋上,此时的她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军用短刃,而她面前躺着个捂着腹部不断左右翻动的身影。余了见对方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弯腰迅速捞起档案袋,朝着小门跑去。

“滚开!”

阿波即将要扑到曹焕身上时,边上的谭北海手肘撑地,抬脚用力往上踢,正中冲过来的阿波的腹部,阿波不得不停下冲刺,后退两三步,弯着腰痛苦地嗷了一声。曹焕还是第一次听谭北海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这么狠的话,不禁朝他看了眼。在他愣神的功夫,谭北海已经将他拉了起来,并摁住他肩膀,把他往门的方向轻推了一下。而谭北海自己则是看到阿波又要追过来,上前往他裆部补了一膝盖,直把人杠得翻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小婊|子我还治不了你了!”

墨镜怒骂着向余了奔去,显然速度上余了不是他的对手,她已经离门不远,但她判断自己出门前一定会被抓住,只见她一个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跑去。

“余了这里!”

余了惊险地擦过墨镜指尖,她大致判断了下曹焕的声音方向,头也不回地把档案袋抛了过去。墨镜跳起想截,瞟见余了手握短刃带风而来,他马上甩开手中折叠刀“迎刃而上”。

“乒!”

硬碰硬之下,余了略占下风,她手腕震得发麻,短刃从手心中脱离,旋转着后飞,深|插|入泥土中。第二刀随即而至,墨镜反手劈来,余了反应迅速,往边上闪退,但刀刃仍是划破了她的外套。曹焕眼睛盯着半空中划着抛物线的档案袋,抬脚想跑过去接住,却被谭北海从后拉住了衣服,揽住了腰用力后拖。视线下移,他这才看见刀疤脸从侧旁跳了出来,朝着空中一砍,本想砍他的刀正中档案袋,将其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破裂的档案袋摔在地上,其中的资料呈阶梯式从中滑出。

余了发现动静,回头看了眼,就这一瞬间,墨镜的下一刀已经到了眼前,她早有准备,伸进外套口袋中的手抓着一小瓶喷雾迅速抽出,在蹲下躲过刀的同时,伸长手臂将喷头对准墨镜的脸,按压喷|射。那是一瓶烈性辣椒水,墨镜因为戴着眼镜,双眼逃过了受罪,可气管仍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不少辣椒雾气,呛得他满脸是水,泪水鼻水口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淌,他拿刀的手胡乱地在空中劈砍,完全失了方向。余了趁着这机会往返跑捡回了自己的军用短刃,她翻滚到一边,手肘顶地站起身,目标刀疤脸面前散落的资料。

眼里只有档案袋的刀疤脸,不管身边的喧嚣,掏出了个黑色的小瓶子,拧开盖子,翻转手腕把其中液体一股脑儿全往资料纸上挤。打火机滚轮摩擦声响起,他手中出现了细小的火苗,准备松手将打火机往下扔。

“啊——!”

然而余了已经赶到,一刀狠狠扎进刀疤脸手臂中,刀疤脸捂着手臂痛苦大叫,打火机脱手,掉落在了离档案袋只有几厘米距离的地方。余了一脚踢开打火机,快速把资料一拢,捞进怀中。

另一边,墨镜被泪水糊住的眼睛隐约见着前方有人,便凶狠地攻击过去,他的一刀刀快速又有力,就砍在曹焕面前,要不是谭北海把他往后扯了一下,他的脸就遭殃了。墨镜已经疯狂,必须尽快限制他的动作,否则他们两人根本无法通过,从小门离开。曹焕索性就势抓住谭北海的胳膊当支撑,往下一蹲扫了一腿,把墨镜绊倒在地。墨镜的眼镜碎了,一小块玻璃扎进他眼下皮肤,他骂骂咧咧地要爬起来,抬起的眼中布满仇恨的血丝。

“曹焕!”

曹焕闻声回头,见余了一手抓着一堆资料,一手扯着被刀疤脸拍在地上的几张纸,两人僵持着,刀疤脸受伤的手正掐着她的脖子,青筋暴起,臂上的血汩汩涌出。

“这里我对付。”

谭北海撂下一句话,抓住试图起身的墨镜的头,使劲往地上掼去。曹焕立即跑过去帮余了,对着刀疤脸受伤的胳膊就是一脚。余了感到脖子上一松,赶紧后仰脱出束缚,她把手上的资料咬在嘴里,迅速一刀直直扎进刀疤脸按着地上资料的手背,刺了个对穿。刀疤脸也是杀红了眼,变得不知疼痛,刚被曹焕踢过的手一伸,又要去抢余了嘴里的资料。曹焕发现了他的意图,侧身挡住余了,伸出手帮余了抢被刀疤脸摁在地上的资料,只听“刺啦”一声,这份资料从装订处被拉开,变成了两份,一份在余了手里,一份在曹焕手里,而刀疤脸最终抓了个空。余了抬头看了眼曹焕,没有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着剩下的资料反身就跑,刀疤脸毫不犹豫即刻狂叫着跟了过去。

“曹焕别愣着,快跑。”

余了不回头地大喊道,曹焕如梦初醒,半份资料那也是资料,他抓紧手里的纸拉起谭北海就往铁门处跑。身后传来一声落水声,曹焕逃命期间稍稍朝后看了眼,余了似乎是跳进了圆形花坛边通往外面的那条河里,刀疤脸紧跟着也跳了进去。可此时容不得他停下脚步,在他和谭北海的后面,墨镜和阿波也追了过来。

小门外是条没有修整过的山路,明显平时没有什么人在走,都不能称之为路。曹焕跑得急,要不是谭北海一直拉着他,他肯定已经摔了好几跤了,骨灰领取处的地势要比告别厅的更高,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们最后几乎是一个拖一个翻滚着跌进了出门离开的人群中。身边的人们看到有人从山上滚下来,惊呼出了声,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上来把他们扶起,询问是否受伤,要不要叫救护车。谭北海先起了身,半抱半拉着把曹焕搂起来,他摆出平时的营业笑容向关心他们的人一一道谢,撒谎说是不小心走错了路。曹焕还好,并没有受伤,只是这种逃命游戏不管经历多少次都不可能习惯,他有些腿软,挂在了谭北海身上。身后的灌木丛后,墨镜和阿波阴森森地盯着他们,没有再往前。曹焕心有余悸,人生不能读档,这一次他们侥幸通关,那下一次呢。要说原先他心中总有些摇摆不定,那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必须要将事件查到底,将这些人绳之以法,是为了自己父母也好,是为了牵连进来的人们也好,如今已经由不得他再犹豫不决,他退缩一步,敌人就能拿着刀逼近两步。

“别看他们。”

谭北海在曹焕耳边低语道,扶着他走进了人群里,混在中间,安全地走入停车场。曹焕上了车,手脚都还在发抖,一身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变冷了,粘得他有些难受。谭北海开了空调,调小了风速,凉风轻轻吹在曹焕的脸上,稍稍抚慰了他慌乱的心跳。

“换件衣服吧。”谭北海从后备箱里拿了件短袖回来,放在曹焕腿上,这件衣服的标牌还没拆,他从储物箱里找了把美工小剪刀出来,一刀剪断了吊牌的绳子,道,“先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小心感冒。”

曹焕乖乖听话,把身上的T恤脱了,谭北海接过衣服,往后一甩丢在了后座上。

“你不怕的吗?”

谭北海止住曹焕要直接套新衣服的手,他先抽了几张纸巾,把曹焕背后的汗擦干。

“怕的。怕你出事,你没事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曹焕拉好衣服,盯着谭北海的脸看,谭北海捏了捏他还在细细发抖的手臂,拆了一小包湿纸巾,细细擦掉他脸上的汗水。

“哦。”

曹焕抓住谭北海的手腕,朝他笑了一下,他伸长手臂搂住谭北海的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静静待了一会儿。跟谭北海说了会儿话,曹焕那种后怕的情绪过去了一点,他搓搓脸,给余了连续打了几个电话。

“打不通。”

“晚上再试试看吧。”

曹焕虽然急,但现在也没办法,余了最后是跳进了河里,手机进水损坏打不通也是正常的,虽然最坏的情况他也不是没设想过,但潜意识里总认为,余了不是个那么容易死的人。他收回了手机,拿出了抢到的小份资料,纸张有些年头了,泛着陈旧的黄色,上面用黑色碳素墨水钢笔写着工工整整的楷体,字的一撇一捺一竖一横稍稍有些毛边,且每行字的下面,都有人仔细地用铅笔划出防止写歪的横线。曹焕扫了一眼其上的内容,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缓缓道:

“这是……一份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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