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之比谢令醒得早。
他还是第一次见谢令睡得这么沉,大约这几天,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他看起来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像个超人一样,连续连轴转上两三天也不用休息。
但其实那样的过度消耗之后,通常都要用这样的昏睡来弥补。
太不健康了,他想。
林淮之想要坐起来,手腕碰触到手铐,顿时脸一黑。幸好手铐发出来的声音不大,谢令没有被吵醒。
他倒也真敢一直拷着他。
当然对于谢先生快要溢出来的控制欲来说,这不算什么。他要是不拷着他,兴许就得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不可逆的伤,以此确保他跑不了。
但他没有,或许谢先生舍不得伤他。
林淮之瞥了眼手铐。
“咔嚓”一声,手铐自己打开了,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没错,他早就能解开手铐。
中心树覆盖的核心区内,他的意志就代表一切,他是这里的神。核心区常年四季如春,花香遍野,百鸟齐鸣,是因为他想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他与中心树同步的意识。
这样的一个手铐,想要在他的地盘,困住身为神的他,未免有些天真。
不过因为拷住他,谢令才能安心,他才一晚上没有反抗,任由他拷着。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情趣。
林淮之下了床,盖在他们身上的薄被因为他的动作,险些掉到地上去。他没有伸手,只是看了眼被子,在完全掉落下去前,被子自己停在了半空中。
床上的谢令没穿上衣,露出胸前一片春光。
上面隐隐有他昨晚留下来的痕迹。
可谓是战况激烈。
林淮之笑了笑,他本可以下一道指令,被子就可以自己盖回去,但他没有。他伸手将悬停在半空中的被子捞了起来,然后轻轻地盖在谢令身上。
他低头吻了吻睡美人的唇。
*
出门后,林淮之给文越拨了通电话过去。
接的人却是A,A把电话放在文越枕边,哄着他起来接。
“啧,”林长官不耐烦道,“你们昨晚几点睡的?”
A:“……对不起长官,或者有什么事您先吩咐我,等他醒了,我转达给他。”
林淮之叹了口气:“等他醒了,让他给我回电话。”
A:“是,长官。”
挂断通讯的林长官在原地站了会儿,下意识撑了会儿腰,虽然并不疼,但他就是想这么做。
他昨天也睡得很晚,但是现在可以立刻投入工作状态。
难道这就是在一起很多年,与刚在一起的区别?
他想着想着,又迈开了腿,朝目的地走去。
林淮之的目的地,是一片玫瑰园,位于中心树附近,他很久以前亲手种的。
果然,玫瑰园如今惨不忍睹。大片大片的花丛上,连着好几片除了绿叶只剩没有开的花骨朵。
——谢令能从哪儿弄那么多玫瑰,还不是薅的他的院子。
他的手指拂过那些光秃秃的花丛,指下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刹那间迎风绽放,而没有花枝的地方,也顺势长出许多花苞。
他听到中心树传来共鸣声。
中心树:“回来了。”
整个圣域,只有他能听到中心树的声音,准确来说也不是听到,而是两个生命体之间的共鸣。
林淮之道:“嗯,好久不见。”
中心树并不搭腔,而是告状似的来了一句:“再不回来,你最爱的这片玫瑰园就要被人摘秃了。”
林淮之眼前一亮:“你见着他了?”
“谁?”
“摘花的人。”
中心树哼哼:“见着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他是谁?”
林淮之没有犹豫:“我的男朋友。”
“可你不是女人,”中心树想了想又说,“他也不是。”
“亲爱的,现在全世界已经挑不出任何一个不认可同性婚姻的国家。更何况你没有性别,男人与女人在你眼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你的父亲希望你有一天可以娶妻生子。”
林淮之有点窒息:“你只管他希望什么,而不管我希望什么吗?”
中心树抖了抖叶子:“不,你希望什么也很重要。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我可以控制自己在你面前少说他的坏话。”
言下之意是你也无法扭转我对他的看法。
这可真令人无言以对,一个想要扳倒对方,另一个也不见得多待见对方。
中心树又说:“你可以告诉他,做人要有礼貌。你们地球人小学老师都教过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更何况这片园子还是你精心打理的有主花园,他可是不由分说上来就将玫瑰采光了。”
林淮之淡淡道:“说的没错,下次一定不让他摘。”
“你好像不高兴?”中心树伸出树枝,在他肩上挠了挠,“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你要是心疼这些玫瑰,我可以让它们现在再长出来。”
林淮之摇了摇头:“我不是心疼玫瑰。”
中心树突然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
他说:“玫瑰有刺,他摘了近万朵,手指怎么可能不受伤,是有点儿心疼。”
中心树收回树枝,把自己卷成一团,闷闷道:“唉,你走吧,单身树现在不想品尝恋爱的酸臭味。”
林淮之笑了笑,俯身在花丛里找了找,挑了一朵最娇艳的玫瑰,堂而皇之地摘了下来。
他心情很好的准备回去叫睡美人起床。
*
睡美人自己醒了。
林淮之找了个花瓶,将早上摘的新鲜的玫瑰插上。
回到卧室的时候,看见谢令呆愣愣的坐在床上,衣服也不穿,不知道在想什么。
“做噩梦了?”林淮之走过去,将花瓶放在床头,“你这是什么表情?”
谢令回过神,错愕地看向他,难以置信道:“你没走?”
林淮之疑惑:“走去哪儿?”
“手铐……”
哦,看来是谢令早上醒来,看到手铐是打开的状态,而枕边人不翼而飞,以为他和上次一样又跑了。
谢令话说一半不说了,抬手揽过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腹,闭上眼睛舒缓了皱起的眉。
“手铐可捆不住我,先生,”林淮之在他脑门上弹了弹,“下次想让我跑不了,你得用别的方式。”
“……”
谢令闷闷道:“舍不得。”
“行吧,”林淮之俯下身,“那你亲我一下,我保证以后不比你早起。”
鸽子蛋似的灰眸,隐隐流光溢彩。
两人抱在一起,很快滚上了床,谢令压着林淮之,亲了很久才放人。
“这样……可以吗?”
他压着嗓子问怀里的人。
林淮之被吻的有点失神,敏感的皮肤,早就红得像熟透了,喘息声越来越重。
“别勾人,”林长官义正言辞道,“白日不可宣淫。”
谢令被他呛到,连咳了好几声。
林淮之又说:“饿不饿,昨晚就没吃晚饭,要我给你做早餐吗?”
谢警官玩味:“你做?”
谁不知道林长官多年养尊处优,自己生活都得别人伺候,什么时候看到他给别人做饭?
林淮之瞪他:“我做,吃死人不负责的那种。”
谢令松开他,比了个请的姿势。
“你先去洗漱。”林淮之临走前,在对方腹肌上摸了一把,然后火速逃进厨房。
如果觉得林长官不会烹饪,那就大错特错了。
虽然五分钟前他的确不会,但利用谢令洗漱的时间,他已经一边捧着菜谱,一边非常专业的做完了一半的步骤。
事实上他对西餐涉猎并不多,也是第一次知道,法式蛋挞原来是偏咸的口味。
他切了培根、火腿丁,擦了奶酪丝,在搅拌蛋液的时候,谢令就洗漱完毕出来了。
谢警官从他身后抱着他,利用身高优势,将脑袋放在他的颈窝处。
“在做蛋挞?”他问。
林淮之“嗯”了一声:“一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过你昨天在那么多食物里就挑了一份蛋挞,应该挺喜欢。”
“是很喜欢,”谢令黏糊糊地贴着他,“刚工作那会儿,工资不高,身上没什么钱。幸好邻居奶奶喜欢我,每次做蛋挞都多做一点,然后分给我。”
林淮之皱起眉:“谢警官人见人爱,何止奶奶喜欢你,我现在怀疑是邻居奶奶的孙女喜欢你。”
“宝贝儿,”谢令懒洋洋道,“你在吃醋。”
林淮之刚想否认。
“而且很没道理,邻居奶奶一直单身,哪来的孙女?”
这句话的关键是孙女吗?
林先生气的将搅拌勺丢在一边,回头瞪着他道:“我想说,先生,下次对别人散发你的魅力前,请确认我不在,或者千万别告诉我,不然鼻青脸肿的谢先生就不那么招人爱了,对么?”
谢令笑着搂紧他:“我可不上当,这题答案是我不可能对别人散发魅力,只魅惑你一个。”
这还差不多。
林淮之哼了哼。
谢令又道:“我还没问你,上次你搂着的那位先生是谁?”
林淮之同样也很迷惑:“谁?”
“就是你还披着关家老三皮的那会儿,”谢令在他腰上捏了捏,“有位先生没站稳,你搂了他,就用这只手。”
林淮之眼珠子转了转。
谢令提醒:“姓文。”
无可奈何的林先生叹了口气:“他叫文越,我曾经的秘书。”
谢警官高深莫测:“秘书啊。”
“停,控制一下你自己,先生,”林淮之头靠在他的肩上,“文越的母亲和我母亲是亲姐妹。”
谢警官显然没想到这层。
林淮之继续道:“他是我的亲表弟,最重要的是,他和我一样……都有主了。所以谢先生,现在可以不吃醋了吗?”
谢令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带到厨房的料理台上。
“没有吃醋,”谢令道,“我知道你只喜欢我,你看任何人的眼神都一样,唯独看我的时候,眼里有群星闪耀,璀璨浩渺。”
他抚摸着他的嘴唇:“我爱你,阿旭。”
林淮之深吸了一口气:“谢令,我反悔了。”
“嗯?”
“白日宣淫似乎也不错。”
“认真的?”
“来吧,宝贝儿。”
*
事后,做早餐的工作又落到了家里最靠谱的男人身上。林淮之只负责在床上休息,等着早餐做好了,端到他面前给他吃。
林长官想,他果然还是适合被人伺候。
谢令端着餐盘回到卧室,林淮之正趴在床上看书。
家里的书房占了两层楼,藏书数以万计,可见他闲着没事的时候,都是看书打发时间的。
谢令放下食物,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亲:“在看什么?”
林淮之配合完这个吻,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书上:“一本小说,唐棠留下的,讲的是警察和罪犯的爱情故事。”
谢令用叉子将一小块蛋挞送到他嘴边:“宝贝儿,我以为你只会看专业书,比如《第二次工业革命成就综述》。”
林淮之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嘟囔。
“我当时看那本书,是因为觉得作者写的很扯,在用批判的眼光看它。关于第二次工业革命,让我去写,我能写的比他更加专业生动。”
谢令笑了笑,没有反驳。
“唉,写的真好,结局也不错,”林淮之合上书,“警察与罪犯前一晚疯狂做|爱,第二天双双掉马,然后一起殒命。”
谢令噎着了:“这种结局,哪里不错?”
林淮之道:“共赴黄泉,总好过于相忘于世。”
“别看这些,”谢令将书扔到一边,“我们不会变成这样,我发誓。”
林淮之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两人解决掉了早餐,虽然大多数是林淮之吃掉的。不得不说,谢警官的厨艺真的很不错,完美征服了他的胃。
餍足的林先生感慨:“你说你,一点口福都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决定下厨,亲自做东西给你吃。”
“没事。”
谢先生一点都不介意,贴着他的耳朵道:“我吃到了更好的。”
他耍起流氓来的架势真是越来越熟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