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收完餐盘回来，林淮之还在看书。
对于高高在上的审判长来说，一年到头鲜少有时间可以休假。十年来，也就前段时间多偷了会儿懒，还被列为罪名，摆在审判庭上当众宣判。
所以说从审判庭离职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时间自由了，不用每天穿戴整齐地坐在审判庭的办公室里。
林淮之看书看得津津有味。
谢令走过去，递给他一只削好皮的青苹果。
“谢谢。”
林淮之冲他微笑了一下。
谢令道：“你等会儿有安排吗？”
林淮之刚想回答，屋里的管家系统利用床头的音响，打断他们的对话。
——林长官，文越文长官来电，请问是否接听？
林淮之答道：“接。”
文越叽叽喳喳的声音立刻从音响里传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昨晚下班太晚，早上睡过了。”
林淮之也不拆穿他。
文越又道：“对了，你要的那份文件我拿到了，已经丢给技术科分析，最快后天下午出结果。不过我粗略看了一下，数据与我们之前拿到的那份对不上，的确有人在做假数据。”
林淮之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微型投影仪，水平放置在桌上，然后打开按钮。他的面前瞬间多了一块投影屏幕，指尖在上面一滑，一张谢令完全看不懂的数据表被调了出来。
他说：“你把K值和L值报给我，只报对比上一份数据不同的那部分。”
文越那边传来纸张翻页的声音：“K值基本没什么不同……”
谢令已经明白，他的男朋友这是打算坐在床上工作了。他无奈地将林淮之吃剩的半个苹果拿走，准备离开不打扰他工作。
他暂时还不确定，林淮之是否愿意分享他的情报给他。
“文越，等一下。”
林淮之叫停了那边积极投入工作的前秘书长，伸手一把抓住谢令的手，仰着头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谢令低声道：“别闹。”
林淮之笑着说：“这些东西对于你而言比较专业，可能不大能听懂，而且很枯燥。你先自己逛逛，我听完了去找你，不过别出门，我找不到你会担心。”
“好。”
谢警官在心上人的手指上捏了捏，然后从容的离开卧室，顺便为他带上了门。
林淮之回过神，继续投入工作：“继续吧。”
电话那头听完全过程的文长官，大气不敢喘一下。
这特么现在是继续不继续的问题吗？
文越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道：“阿旭，刚才你边上有人？”
林淮之：“嗯。”
“谁啊，”文越想想又觉得这个问题不关键，于是试探性问道，“他这么早来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林淮之不动声色地扔下一颗炸弹：“有人，但不是一早来找我的，他昨晚住在我这儿。”
文越一脸懵逼：“卧槽？”
难得林长官今天心情格外好：“你还想在那儿傻愣到什么时候？文长官，请你专业点好吗？”
*
谢令回到起居室，抬头向上看了眼。
林淮之的房子是一栋四层楼高的千坪大别墅，从外面看是巴洛克式建筑风格。
这种建筑风格的特点就是极尽奢华，同时点缀大量的壁画与雕塑。
别墅的的一楼用奶白色的圆柱分割出两块区域。
一块是他现在站的起居室，这里布置着沙发、壁炉、茶几还有一架白色的钢琴。当然现在这里到处点缀着玫瑰，加上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篝火，整体色调都偏向令人安心的暖色调。
另一块就是书房，那是一间开放式半弧形大书房，将二楼的部分空间也纳入了藏书范围，尤其是还定做了内嵌式书架。书架高十余层，书架前还摆放着可移动式扶梯。
二楼基本只有一间房间，就是他们昨晚休息的卧室。
至于三楼和四楼有什么，谢警官暂时还没来得及参观。
他现在正在和房子的管家系统唠嗑儿。
——先生，你好，我叫拿破仑，是为林长官打理房间的管家AI。
谢令惊讶：“你的名字是林淮之取的？”
——不是的，是另一位林先生取的，他叫林潮生，您认识吗？
谢令当然认识，并且这会儿，他已经由拿破仑的说法，大致猜到这位林潮生先生很有可能是他男朋友的父亲。
如果他记得没错，林潮生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他无意冒犯心上人的隐私，这些事应该由他亲口说出来，而不是询问一个没有感情的AI。
“换个话题，”谢令道，“你说你是管家，你的工作一般是什么？”
——没有我做不到的事，先生。
通常我会负责林长官的叫醒服务、同时为他提供睡前提醒。另外当他回家，我会热烈的欢迎他，并且接管他的通讯器。
生活上，我还可以打扫卫生、更换被褥、清洗脏衣服、准备下午茶、收拾掉落在各处的书本、开窗通风、为房间消毒、提供加湿与熏香服务。
谢令咋舌，他倒是没谦虚，如果都能做到的确算的上“全能”。
——对了，最近还多了项工作，给玫瑰花浇水。
“……”
谢令不信：“你要怎么给玫瑰浇水？”
毕竟它只是AI，没有实体，也拿不动浇水壶。
——这个简单。
从房间的角落突然跑出一只普通的、不起眼的扫地机器人，它径自滑动到水池边，从下方伸出一只爪子，勾住架子上的水壶。
水龙头不用它拧，是触摸式的开关，同时也具备了自动开启的功能，在管家系统的掌控下往水壶里倒了半壶水。
扫地机器人高举着水壶，又滑到玫瑰花架子边。
浇完底下的一排，架子自动将上面一排换到下面，而将浇好的换到上面，之后继续开始浇底下的那排。
它浇完整个起居室里的玫瑰，只用了不到十分钟，谢警官叹为观止。
——先生，我的功能还不止于此。其实我是一款陪伴型AI，最拿手的功能是聊天。
谢令默默想，他看出来了，的确比100还要话痨。
他问：“你是林潮生先生研究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林先生是生物学家，他不懂AI的开发与研究。我是文蔓女士在距今五十年前研究出来的AI，型号是AHK-1号。
一位姓文的女士研究出来的AI，林潮生给他命名，现在是林淮之的管家。似乎这一家三口的关系，不用猜都能出来了。
“你刚才说你是陪伴型AI？”谢令道，“什么是陪伴型？”
——我的意思是，比起管家，我更想成为林长官的朋友。但林长官自小不怎么爱说话，我一直没办法成为他真正的朋友。
这使我感到沮丧，我不知道该如何完成自己的使命。
先生，如果可以，你能帮帮我吗？
谢令挑眉：“怎么帮？”
——林长官好像很喜欢你，你是他的朋友对吗？
“我的关系比朋友复杂一点，”谢令想了想，他为什么要跟一个AI浪费时间，解释情侣关系与朋友关系的不同，“对，我们是朋友。”
——太好了，您是我认识的，林长官的第一位朋友。所以我能恳请你，将我的设定改成你的模板吗？也许这样林长官会更喜欢我一点。
谢林玩心大起：“你想让我更改你的设定？”
——是的。
比如，我可以录一下你的声音吗？只录几个基本单词就行，这样我就能完美模拟你的声音。
林长官声控，他喜欢听起来好听的声音。
有意思。
谢警官义不容辞道：“当然可以，不用客气，那么来吧，你要录什么？”
几分钟后，拿破仑经过调试，一键替换了他原本的声线。他的模仿能力惊为天人，丝毫听不出机械的痕迹，甚至说是谢令本人在说话也不为过。
除了声线外，他还模仿了口癖，比如谢警官永远放荡不羁的尾音。
谢令赞叹：“你真是个天才！”
——过奖，先生，谢谢你的配合，我想林长官现在一定愿意做我的朋友了。
谢令眼珠转了转，不怀好意道：“拿破仑，我认为这样还不够，所以你愿意听一听我的建议吗？”
——当然，你说，先生。
谢令道：“我刚才听你说，你有开门欢迎、叫醒等等语音服务？”
——是的。
谢令弯起嘴角：“我给你录几个语音片段，你不用模拟，直接用就行，林长官一定十分喜欢。”
——天呐，先生，你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
楼下一人一AI密谋了许久，楼上的林长官毫不知情，只在某一刻打了个喷嚏。
文越以为他感冒了，林淮之倒是不以为然，在核心区没有生病一说，他心不在焉地瞥了眼门的方向。
“好了，先到这儿，”他说，“下午你来一趟核心区，我有事找你，另外叫上你的公主殿下。”
“没问题。”
“对了，”林淮之不经意道，“你知道岑瑜最近在做什么吗？”
文越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做什么？”
“好奇。”
“他出卖你，转投吉尔斯，可惜吉尔斯到了最后也没有扶他做审判长。”
林淮之若有所思：“所以他现在还是副官？”
“那倒不是，”文越道，“他也姑且算是升了官，是现在的左秘书长。”
林淮之淡淡道：“知道了，你行事小心点，不要给人抓到把柄。”
文越没好气道：“知道了，我的哥。”
“还有你以后不许喊我哥，阿旭也不许喊。要么喊我长官，要么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啥玩意儿？”
“我怕我男朋友误会。”
“草，这都能秀，谁还没有咋的！”
林淮之微笑着挂断了通讯。
文越在电话的那头，若有所思的回味着，A好奇的瞥过一眼。
“怎么了？”他问。
文越摇了摇头，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隐瞒。
文越道：“阿旭很久没和我开过玩笑了，我最近总觉得他这次回来后，好像回到了十几岁那会儿。001说他是因为失忆的原故才会与之前有所不同，但他不知道我记忆里最初的林旭哥哥就是这样，更何况他现在已经都想起来了。”
A不理解：“现在这样不好吗？”
文越笑了：“不，这很好。”
A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