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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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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的七名玩家自然分成了两组。

后场光线昏暗,李萌面无表情地坐在唯一的沙发上,左腿翘着右腿,双臂放于两边扶手之上,在胸前十字交叠。

虽然她有一张纯善的少女脸,身上也穿着伊甸园高中的学生校服,却像是无人敢质疑的暗夜女王,一副胜利在握的姿态。

酒吧的前场,因为吧台上方有灯,所以光线比较好。

曹意远与王珂一左一右坐在谢令旁边的高脚椅上,从后场李萌的视角看去,谢警官刚刚好位于光芒的正中心。而他身边的两人,就像上帝身边的耶稣与大天使长。

双方陷入一段迷之博弈。

中场休息时间,酒保又为他们送来了第二轮特调。和第一轮一样,除了谢令和李萌的那份有酒精,其余都是果汁饮料。

“有毒?”

接过酒杯的谢先生默默调侃了一句。

酒保顿了顿,极有礼貌地回道:“她跟你们开玩笑的,先生应该知道,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酒杯里都没有毒。”

谢令耸耸肩,不置可否地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鸡尾酒。

他微微蹙起眉,有些惊喜道:“味道挺独特,让我猜猜,你加了薄荷汁?”

“希望你喜欢。”酒保弯腰行了个礼,面带微笑地端着托盘,向酒吧后场走去。

曹意远从酒保过来的时候,就一直默默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少年没好气道:“谢老师,现在不是品酒的时候吧,我们该怎么办?即便方才那轮你釜底抽薪,同样的招数却不能用第二次,如果对面存心平票,谁也讨不得好。”

他又道:“我们都是负分,但李萌不一样,她有七千多分,所以到最后一定是我们先拖不起。”

谢令挑眉,他很意外曹意远竟然知道李萌的分数。不过想想也合理,毕竟李萌曾经想要跟他合作。

“王珂,”谢令转头看向正在发呆的男生,“上一周目我和李萌答完附加题后,你们剩下的人什么时候淘汰的?”

王珂想了想:“我是第七题,还是那个问题,第七题的时候就只剩下我自己了,所以系统不给我答题。”

曹意远愣了愣,也加入他们的对话:“附加题之后是正常的政史题,题目太变态了。政治题我姑且算是蒙对了,结果历史题直接考了半部第三世界发展史。我去问了历史老师,她说这种连历史学家都存疑的问题,除非是发明时光机,不然写什么答案都会遭到质疑。”

王珂也附和:“确实,和我一起答对政治题的还有三个,历史题答完就只剩下我和另外不一个知道到谁。生物题答完就只剩我一个,害我没机会继续答第七题。”

“所以你是怎么答对的?”曹意远好奇。

王珂在嘴巴上比了个X,笑嘻嘻道:“谢老师不让我说~”

曹意远语塞。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谢老师抬起头,若有所思道:“按你们说的,魏同学和陆先生这两个人中,有一个答对了连曹同学都无法答对的历史题?”

“凑巧吧,”曹意远道,“生物题他不也没答对么?四选一的单选题,本来就有25%的概率蒙对。”

谢令又问王珂:“上一轮魏思源单独来找过你吗?”

“你怎么知道!”王珂震惊,“大概就是政治题之后的事吧,我们当时不是被警察请去问话了么,回来的路上我碰到了他,然后他就问我‘第三理想世界政治基础是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东西,第三理想世界那不是国家领导人才会操心的东西么?”

曹意远震惊地看向他:“你不知道?”

王珂茫然:“不知道啊,知道这个做什么?你怎么也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曹意远默默道:“第三理想世界政治基础——这是解开那道政治题的基本考点。只有知道这个,才能答对那道题。”

他眼珠子转了转,有一种猜测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谢令也想明白了,他终于知道是什么导致了魏杜两人最后的背叛。

“原来不是两组,”他眼前一亮,自言自语般喃喃,“是三组。”

*

离最后投票还剩十分钟,酒吧里的气氛已经不像是一开始那般拘谨。两方阵营有点儿散了,除了谢令与李萌作为阵营的焦点,时刻被所有人关注着,剩下的玩家之间也没有了那条明确的“界限”。

黑板上已经有了两个答案,是王珂和曹意远的,他们一人选了“是”,一人选了“否”。

不怪他们这么冲动答题。

毕竟大家心知肚明,魏思源有改票权,而且一定会用在他们身上。那么他们无论答什么都没有意义,所以提前交卷还是不交卷,从结果来说都一样。

李萌全程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看来她已经做好了“耗下去”的准备。

反倒是谢令,不老老实实待在座位上,稍不注意人就晃到了游戏方“酒保先生”的面前。

谢警官企图搭讪:“刚才那杯酒有名字吗?”

酒保摇摇头:“我没想到你们还能玩到第二轮,随便现调的,加了一些我认为符合先生气质的配料,比如薄荷汁。”

“为什么我适合薄荷汁?”

“初尝极辣,回味清甜。”

谢先生笑了笑:“我以为我是那种一眼绅士,细品却没有那么彬彬有礼的人。”

酒保好奇:“那先生觉得自己适合什么?”

“柠檬吧,”谢令道,“虽然我很喜欢你调的第二杯酒,但第一杯的苦柠檬似乎更适合我。”

“因为什么?”酒保想了想继续道,“又酸又苦?”

谢令但笑不语。

酒保撇了撇嘴。

“如果酒保先生给自己也调一杯酒,”谢令问,“你会给自己的酒里加什么?”

似是想到什么,酒保先生面带微笑答道:“都不加,我会选择给自己热一杯牛奶。”

这个回答倒是很有新意。

“哦?”

“我对世上大部分的酒精饮料过敏,只能品尝一些比较昂贵,发酵方法特殊的红酒,”酒保道,“如果让我选,热牛奶、热可可,或者任何养胃的热饮,我都不介意。”

酒保回答完问题,看了眼表:“先生,还有五分钟答题结束,你确定最后的时间要用来与我聊天么?”

“当然不。”

谢令当着酒保的面儿,低头在纸上写了个“是”字。他本来还想故技重施,将答题纸折成千纸鹤,突然想起唐棠的警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重新捏着答题纸的四角。

三下两下——折了只玫瑰。

唐棠已经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动作,眉头在看到纸玫瑰的一瞬间皱的老高。

但直到最后,她什么都没说。

姓谢的聪明了,这次不折千纸鹤,而是折了她爹最喜欢的玫瑰。小魔头勉强给了他这个面子,没有因为他蹂|躏答题纸而惩罚他。

*

唱票阶段,后场的人全部回到了前场,大家一起挤在吧台边。

唐棠一张张打开答题纸。

待她统计完,脸上表情尽是玩味:“哇偶,看来这次大家都很乖嘛,竟然所有人都答了题。”

李萌略带诧异的看向谢令:“谢老师,你这是自暴自弃了吗?”

谢令不以为然:“我只是遵守游戏规则。”

“我还真是高估了谢老师,我以为你最少也能撑个四五局,没想到一局都没撑下来,”李萌嗤笑道,“谢老师,虽然上一局让你侥幸逃过一命,但你是个聪明人。如今木已成舟、事成定局,即便你知道我们联手,也不得不接受现实。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在我们3:3的比分下,选谁谁输。”

谢令点点头:“那你更应该佩服我,这样的情势下,我依然敢填答案,游戏方应该很喜欢我这样的玩家吧。”

“是啊,”唐棠一边保持微笑,一边咬牙切齿,“很喜欢呢~”

谢警官尽显绅士风度:“不客气,唐小姐,现在公布票型?”

唐棠瞥了眼李萌,又瞥了眼谢令,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黑板前。手上七张答题纸,为了营造惊心动魄的游戏氛围,她这次故意将写了答案的那面遮住,反贴在黑板上。

李萌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

可是都这样了,她难道不是百分百掌握游戏走向了么?剩下的路,没有一条路是活路,谢老师就算再厉害,总不至于这都能翻盘吧。

而且谢老师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是胸有成竹。

他面部肌肉紧绷,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唐棠的动作,在最后结果公布前,他一刻都没有放松。

突然,谢令松了口气,眼睛眨了眨。

李萌回过神,看向黑板,然后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她一巴掌拍在吧台上,震惊地指着最后的结果道,“怎么可能是5:2?”

唐棠回头瞧她:“我没有贴错哦~”

说完她将左边写了“是”的答题纸一张张翻开。

最上面那张皱得不像话,自然是刚才拆开的纸玫瑰。没错,就是谢令的那张。

第二张“是”是王珂的,第三张曹意远,接下来是她自己的,最后一张是陆丰年的。

李萌震惊地看向身后的两名少年。

左边的都公布了,那么右边的两张是谁的,自然不用说。可是这样的答案显然是李萌无法接受的,也与她心里一开始的结果相去甚远。

按照李萌原本的计划,魏思源会改王珂的答案,这样王珂与曹意远都会是“是”的答案。而李萌自己选“否”,陆丰年选“是”,剩下的魏思源与杜航都选“否”。

这样才是她心里的3:3票型。

结果他们背叛了她。

为什么?而且怎么可能?他们不是有联盟卡的契约么?所有疑惑席卷而来,即便不能一一找到对应答案,却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李萌怨毒地看向谢令,指甲抠着木质的吧台,冷冷道:“是你!”

谢令大方承认:“是我。”

谢老师解释道:“李萌,可能不大了解联盟卡,联盟卡的永不背叛,是建立在大家公知的事情上。比如你让魏思源改王珂的答案,他的确改了,这样就算是联盟成立,他并没有背叛你。”

“同样我让他改你的答案,你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也不算是背叛你,也不算背叛联盟。”

“他有两次改答案的机会,但因为王珂和曹意远在我的示意下,抢先一步答了题,而且是分开的两个答案,所以只用改其中一个人的答案就行,改答案的次数便多余了一次。”

谢令又道:“当然你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若是按照你以前的行事风格,肯定要全程盯着他们的。但第一轮我最后的弃权,还是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你,你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我身上,觉得只要我不与他们接触,就不会出事。可惜啊,我也有帮手。是吧,王珂同学~”

王珂挺胸:“必须的!”

李萌收回视线,指骨捏的咯咯作响,她竟然输给了一个二愣子。

“谢老师,我不明白,你图什么?”李萌厉声质问,“明明可以与他们一样选‘否’,你却选了‘是’。主动赴死,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谢令歪着头看她:“没有目的,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内心答了这题,并且单纯的想送他们两个脱出下午的循环。若你一定要纠结这个问题,我建议你抬头看看这轮的问题。”

李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照着对方的话做。

少数决的游戏,题目没有任何意义,GM一开始也说了类似的话。

但是当她抬头,看到黑板上挂了许久的“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吗?”

有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谢令这么做的理由。

是她大意了,如果题目完全没有意义,那么为什么每轮都要出不同的题呢?

她咬咬牙:“我不明白,你用什么说服他们与你联盟的,有什么是你能给,而我不能给的?”

“我们并没有像你们那样联盟,”谢令淡淡道,“联盟卡只是行为约束,对持卡者与作用者本身,并没有任何精神上的影响。而同样这世上也有一种关系,哪怕没有联盟卡的约束在,也值得被信任。”

他眼皮轻撩:“那就是……”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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