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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言不语,我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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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京墨自从家里发生命案后,苦甘堂被封了,就没处可去,也不想打扰温筠办公,所以一直和受伤的三七暂住在客栈。好几天了,自己这阿弟还没有任何行踪,心里也是焦急万分,人却也真的更稳重了,盘算起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咸宜观定安公主房。

这月十五定安公主回来后,这病就好了,恢复之前的冷淡模样,似乎又没好彻底,因为好像变得更冷了。

坐在窗前的定安公主看着风吹过,落叶满地,想起了母后临终前对自己所说的话,看来母后是对的,这男人心易变,也最是靠不住,我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完成母后临终所托,怎可半路差点就忘了呢?

收回心神,不带任何感情的听着,“一禅他们最近没有什么动静,蛰伏了起来。这韦仆射倒越发的高调了,杜府那边暂时也很平常,只是那杜齐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别院,还总是挑夜深人静时,八成是养了小妾。”虎杖对着定安汇报着近期的消息。

“长姐有查到吗?”

“暂时没有探到任何。”虎杖叹了口气,时间太长了,而且也仅仅是她的猜测,实属有点难办啊。

“齐王那边?”定安公主越发的言简。

“小郡主变了一个人一样,本来不吃不喝的,突然就正常吃饭正常睡觉,不过和齐王关系却越来越差了。”

“蘇家……二郎呢?”提到蘇家时略有停顿,眉头皱的更紧了。

虎杖粗枝大叶的也没发现定安公主的反常,“还在查。”

定安想到了什么,“听说鱼故纸查到了他们私造兵器的事,你去帮帮她,把这事儿捅出来。”

虎杖听到鱼故纸有点不易察觉的开心,满口答应下来。

“还有温筠这人,想个法子收了,不行就……”

“他身边的那个老乞丐,不简单,查一下。”定安公主好久未下棋,手痒了起来,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拉着虎杖非要下一盘,虎杖实在拗不过这宝贝表妹,便依了她。

离开长安时,那盘残棋还未下完,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刑部。

“你要的户籍信息,是和蘇伯父案有关吗?”温筠拿着户籍信息交给了鱼故纸,昨日他听到大黄的所托后立即约了杜家二子,请他们帮忙,那杜若在成都府时差点惨死马蹄下,欠他一命,又受到蘇京墨一路照顾,这知恩必图报,当下就爽快应下,第二日一早就把要的户籍资料交给了温筠。

鱼故纸虽然内心还是挺反感温筠的,觉得他是个伪君子,但是人家又刚帮了你,也不好老是冷着脸,不冷不淡的开口,“确有干系,那猪头三嫌疑很大。”

“猪头三?”温筠吃惊不小,怎么还和猪头三有关系了。不是一个叫朱余的么?

原来这猪头三本名朱余,身高五尺半,三十年前从军,在与黠戛斯一役受伤后卸甲归田,当时领兵的将领正是那蜚零,黠戛斯一族大败,自此对本朝俯首称臣,年年进贡,互通商贸。当时还是太傅的温父强烈建议圣人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灭了这黠戛斯,以永除后患,奈何不到一月就冬窗事发,全府流放,无一善终。

没想到这猪头三背后故事还和温府有点关联,温筠听后突然想起了他那块被鱼故纸捡走的玉佩,要不,还是早点把那玉取回吧,放那儿别连累到她,“那玉佩……”

“在郊外老屋,你随时来取。”

“好,这几日公务缠身,我尽快。”

而这猪头三自从鱼故纸在他那猪肉铺买了几斤猪血后,第二天就称病停业了,甚是奇怪。鱼故纸越发觉得此人就是杀害蘇寒水的真凶,不过还差一个重要物证。

鱼故纸想着今天还要到苦甘堂走一趟,那个砚台左思右想都透着古怪,正好可以再仔细看看能不能找到猪头三的铁证,叫上大黄就离开了刑部。

苦甘堂后院。

看着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想到了猪头三提到的温度可以改变血液凝结时间,现在已经进入深秋,气温在夜晚会偏低,昼夜温差大,对死亡时间的判断会不会要往前推一下,那么根据三七的证言,就会有矛盾,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还是说当时三七听到的那声惨叫并不是蘇堂主,蘇寒水在之前就已经被杀害了?没道理啊……

大黄看着自家主子盯着地上一直发呆,自己也凑近了趴在地上看,能不能帮到自家主子。

这是什么?

大黄拽了拽鱼故纸的裙摆,仰起头指了一根白色的毛发,“主子,你看这是何物?”

鱼故纸果真看到已经被血液凝固住只露出一点,不离近根本看不到,她赶紧俯身观察,看着像一根……毛发……难道是猪毛?

鱼故纸立刻叫大黄去刑部喊人捉拿要犯猪头三,也就是朱余,自己则拿镊子把这根毛发小心翼翼的与干血剥离开,放入随身携带的纸袋中保留,当做呈堂证供,铁证如山,看他如何辩解!

终于可以结案了。

大黄跑的贼快,带着一波刑部捕快就冲进了猪头三的家里,猪头三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地上,押解回刑部审讯。

温筠由于是负责此案的刑部官员,所以由他主审,鱼故纸旁审补充。

本朝实行“五听”制以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即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来判断疑犯所言是否与物证匹配,正是凡察狱之官,先备五听。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草min猪头三,朱余,并不知所犯何事。”别看他只是一个卖猪肉的,应对起来有条不紊,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不太好对付啊,温筠心里思忖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传证人!”

须臾之间,就进来一位中年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估计没见过这堂审阵仗,跪下以后瑟瑟发抖。

“把你当天所见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

连说话都口齿不利索了,“回大人,小的是苦甘堂伙计,在案发那日看到他来送猪肉,当时已经很晚了,都快到宵禁了,小的还想都打烊了他还来干嘛,不过这也不是我能管的事儿,小的收拾好后就回去了。”

“你且看清楚了,是不是堂下跪着的?”

伙计又转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久,“对,就是他,之前的猪肉都是他送的。”

“好了,你退下吧。”

啪!一拍惊堂木。

“朱余你还有何话说!”

不知为何,这猪头三听到证人说是为了蘇寒水一案,表情竟然更放松了下来,心里的石头好像落地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不急着辩解。

温筠看他模样,不使出杀手锏,他是不会就范了。

“传鱼故纸。”

鱼故纸起身从旁审的位置走进堂下,跪着回话,“大人,小女鱼故纸是负责此案的临时仵作,这是在案发地发现的关键证物,呈于您过目。”

一名捕快将那纸袋拿给温筠。他没急着打开,而是示意鱼故纸讲一下。

鱼故纸便开始了她的推理,“当日这朱余送完猪肉后并未离开,等到夜深人静时敲开了蘇寒水的房门,蘇寒水并未起疑心,因为平日熟识,也没有防备,二人在交谈中,被起夜的三七看到窗上倒影,山羊胡子非常明显,一言不合朱余冲动下将蘇堂主一刀捅死,此人身为屠夫对器官非常了解。三七看见的黑衣人就是朱余,他平日里由于猪肉猪血污浊,所以经常穿黑,不会显脏,看到三七为了杀人灭口就将其刺伤,蘇木失踪也许是和一本书有关,他房间书柜里缺了一本书,也许这朱余就是为此而残忍杀害了蘇寒水大夫。本案物证有二,一为那把羊角匕首是为凶器,刀柄连接处有特殊标记卍,与朱余所用刀具一致;二为地上血痕中发现一根猪毛,可以判断是其经常杀猪时不小心留在刀上,又遗落在案发现场的。人证物证俱在,可以断定朱余就是本案凶手。”

啪!二拍惊堂木。

“还不从实招来!蘇木现在何处?”

这猪头三只有在鱼故纸提到他的刀具上有卍字符时有所紧张,其余都是一副淡定模样。并不答话。

正当温筠被激怒了,要给他动刑时,旁边坐着记录堂审的刑名站起来凑近温筠小声说了一句,温筠只好作罢。

原来这《唐律》对刑讯的要求非常严格,就算人证物证聚在,只要这犯人没有承认,便需要再度提审,反复审查参验,一定次数后,还不能决断的,方可对其用刑,而且审讯官员在动刑的时候也要把用刑的时间方法都明确的记录在案以供他人的检查。

温筠虽然心急如焚,想早日找到蘇木下落,也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将这朱余押入刑房,等候第二次提审。

啪!三拍惊堂木。

“退堂!”

这案子审了好几个时辰,等出了这刑部衙门都已经天黑了,大黄早一步回去做饭了。

鱼故纸刚出门就碰上了二丑,他好像等很久了,有急事的样子,说他家大人现在就必须要去她家取玉佩,大人已经先一步过去了,叫我来告诉你一声。

鱼故纸看着时间,已经戌时三刻,还有一刻就到亥时了,刚才还在一起审案,搞什么鬼,非要现在去取?虽然满腹牢骚,但是看在他帮了自己查到朱余的户籍信息上,还是赶快把他的玉佩还他吧,万一有什么要事呢?说着就和二丑往郊外她家赶。

刚刚巧,亥时就到了。

鱼故纸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画面,温筠双手是血,一手拿剑,一手拿着玉佩,血还在顺着玉佩往下滴,一滴一滴就如同鱼故纸此时的心在滴血,地上躺着一个老妇人,鱼故纸难以置信,拼命跑过去。

温筠听到声音,木然的转身,一言不发。鱼故纸说不出一句话,定定地看入他的眼睛,想看清他为何如此残忍!突然一阵铃铛声响起,温筠才好像睡醒了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鱼故纸已经难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跪在阿娘旁边,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温筠试着和鱼故纸解释,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很可笑。

鱼故纸一直忍着没有哭,实在不想再看到此人,手无力的抬起,伸出食指,颤颤抖抖地指了门口的方向。

温筠还想说些什么,鱼故纸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看见他的嘴再动,“滚。”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里面带着恨带着失望也带着隐忍,感觉下一刻自己就会控制不住,手刃仇人。

“我会去刑部报案自首,希望你能好过一点。”也希望你可以还我清白,早日找到真凶以告慰鱼母在天之灵,我等你,多久都等。下面的话,温筠在心里对她说。

也许今夜,受伤的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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