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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天地宽,常有渡人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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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家茅庐。

鱼故纸一直跪在茅庐门外,心里很难受,却一点也哭不出来,呆若木鱼,眼睛也不知在盯着什么,一动不动。直跪了一夜,茅庐外的竹林后立着一位白衣青竹衫,她跪了多久,他就立了多久,看着那单薄的背影,她此刻一定已经恨透自己了吧。

这件事透着古怪,自己从衙门出来就碰见二丑说她有急事,要马上把那玉佩还给我,谁知道自己只记得走进茅庐,其他的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跟中了邪一样,头脑一片空白。

从回长安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太多事情,还有国香姑娘,想起了师父对自己说的,这武功不可被动,化被动为主动至关重要,看来要想搞清楚此事,自己绝不可坐以待毙,去衙门自投罗网。有人想让我死,想让我孤立无援,看着手中带血的玉佩,紧紧握住,就像握住了那唯一的希冀。

最后看了一眼那背影,想起了之前二人在子午镇七星湖的情景,眼中苦涩难明,你不信自己,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好了。什么才是爱我温筠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我也不明了,但是我知道,完美的东西不是没有裂痕,而是满是裂痕,却没有一根崩开。

在他身后默默响起了一个声音,有心疼也有无奈,有痛恨却也掺着几丝故作洒脱,“别看了,某家表妹可以帮你。”撇了一眼那茅庐,没想到回京第一次见你却是这般光景。你的仇,我会报,定叫他血债血偿!

温筠转身就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位身着蟒纹紫袍的大汉,也不知他来了多久,自己竟一点都没察觉,这人悲伤起来果真连警惕都会失去,他如果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既然不是敌人那就可以做朋友。而且自己现在处境也真的太被动,去会会这人表妹也多条出路。

温筠回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鱼故纸,带着壮士断腕的气魄,最后转回身义无反顾的跟着那人走了。

天一亮就有刑部衙差前来,将茅庐封住,为首的正是刑部尚书凌泉,鱼故纸之前在刑部见过两面,一个小案子却惊动了官至正三品大员,甚是难得啊。这刑部尚书并不像一般官员那样庸横,年龄不到五十,看着却像三十之人,看来平日里定是个严于律己的。据传此人少时曾任翰林学士,文学及医、卜、棋、画均有所长,可谓大才,不过圣人沉湎纵乐,一直没有重用,直到三十年前长公主病逝后才被调至刑部,一步步平步青云,官至尚书。

这人和“胖大海”老宋大理寺卿不同,性格八面玲珑,却不油腻,不惹人厌;脾气那是比宋方海好了千万倍,极有耐心,对待工作也一丝不苟;不过却治下极严,在他手下为官的没有不抱怨的,简直魔鬼般折磨,温筠就经常加班加点,在刑部被人们私下戏称为“罗刹犬”。他在官场上属于杜齐中立一派,态度暧昧,一直引各方势力拉拢之人。

“久仰鱼娘子大名,幸会幸会。”凌泉站在茅庐台阶下,对着跪在门口的鱼故纸喊道,并未离近。

鱼故纸此时才呆愣地转头看他,并不搭话。

“本官奉命前来调查此案,还请您配合。”凌泉既不生气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澄清利害关系,希望鱼故纸能明白。

可是鱼故纸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做理会。旁边的捕头刚要怒斥她无理,就被凌泉拦下,低头跟捕头说了几句,捕头指了几个捕快跟自己一起,要进去把死者抬回刑部勘验。

“别!”鱼故纸终于有反应了,阻止他们去挪动鱼母。

突然一声响亮的笑声响起,宋方海带人摸着肚皮就进来了,“凌老,你孃的,动作比兔子还快啊!”

凌泉看到宋方海就头疼,虽然大理寺卿从三品,比自己品阶低,但这个宋方海出了名的暴脾气,乃佛挡杀佛之人,也不知怎么混到这大理寺卿的位置。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也难清啊。

“宋寺卿,这事儿不该大理寺管辖吧?”凌泉不与他硬碰硬,正面冲突自己铁定吃亏。

“谁他孃说的!老子问你律例上怎么规定的职权!”宋方海大拍肚皮,双目圆瞪。

“《唐律》有云,大理卿之职,掌邦国折狱详刑之事,以五听察其情,一曰气听,二曰色听,三曰视听,四曰声听,五曰词听。以三虑尽其理,一曰明慎,以谳疑狱,二曰哀矜,以雪冤狱,三曰公平,以鞠庶狱。凡诸百司所送案犯,罪至流、死,皆上刑部,覆于中书、门下。”凌泉竟背起了律法来。

“你别跟老子扯这么多蛋,老子只问你,大理寺一管中央百官以及京师徒刑以上之案;二要复核或者重新审判刑部移送过来的死刑和疑难案件,是也不是?”宋方海气的直拍自己的大腹,还好脂肪多。

凌泉不与他面红耳赤,“正是如此。”

“那此案是否为徒刑以上,又是否是疑难案件?你个老家伙,还这么麻烦干嘛,你要是不同意,老子到时候给你驳回,还不是要大理寺重新复核,这么麻烦干甚!”

说的好有道理啊,凌泉此番前来一者是有人相求,自己不好拒绝,二来能出动此人的,此时已经明白自己将深陷漩涡,正好可以卖个人情给这宋方海,自己明哲保身,何乐不为?

“宋寺卿您说的在理,本官就将此案移交大理寺,告辞!”说完带着一众人等离开了茅庐。

宋方海看着自己的好徒儿了无生气,要不是温筠那小子来找我,自己还不知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丧母之痛,自己在熟悉不过了。她还需要时间,等她想清楚吧。这种事儿,急不来,越强迫她消化越会弄巧成拙,没有人能逼一个不会走路的孩子奔跑起来,一直跪着总会站起来的。

“先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中心现场先别去打扰她。”

“是。”捕快领命而去。

鱼故纸跪到双膝没有任何知觉,承受不住,瘫坐了下来。

“阿娘,你教纸儿做包子吧?”【注】

鱼母正在活面,看着眼前的小娘子越发水灵了,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又点了她的鼻头,“怎么,想吃了?”

鱼故纸点点头,“阿娘,你教嘛,纸儿以后长大了也做给你吃嘛~”

“这做包子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啊,你有耐心嘛,有可能午饭没办法按时吃哦,会先饿着肚子,你还愿意吗?”鱼母边揉面边笑着对小鱼讲,声音温柔的似那春风,眼里的爱意能掐出水来。

“纸儿可以!阿娘,您说过得,不和面怎有包子吃?对不对?”看着聪明可爱的小鱼,鱼母一点都不累了,哈哈哈大笑,这小屁孩儿真是乱说,自己哪教过她这句。一定是她那个阿耶了,总是给女儿胡说些什么歪理。

“这做包子啊,第一步是发面,这面啊太硬了不行,太软了也不行,就和这做人啊,一个模样,太硬了呢别人不好亲近,太软了呢又被人欺负,鱼儿,你长大了想当什么样的人呢?”鱼母手把手教着她如何发面。

小鱼儿眼睛一转,鬼灵精怪的,“纸儿啊,要当吃包子的,才不做包子!”

“鱼儿呀,这做包子有什么不好呢?”

“做包子累啊,这发面都好累!”小鱼甩了甩小手,只想吃包子,不想做包子。

“那阿娘也是做包子的,你喜欢阿娘吗?”

“阿娘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不能因为阿娘做包子就说阿娘不好,对不对?”

小鱼似有所思,好像阿娘说的对哎,也有和阿娘一样做包子的好人哪,“那纸儿也要做包子!”

小鱼在很认真的做包子,没有听见鱼母的念叨,“你啊,做包子也是阿娘的好女儿,不做包子也是阿娘的好女儿。阿娘啊,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什么富贵什么地位的,唉,你阿耶什么时候能明白呢,考不考上的,他都是好夫婿好阿耶,你说是不是,鱼儿?”

“什么呀?”小鱼抬起脸,一整个大花脸,全是面粉,鱼母被逗的直笑。

说着闹着,这包子就出锅了,看起来还不错,小鱼孩子心性,急的很,伸手就抓,被烫了个实在。

鱼母赶紧用冰井水冲,“你看,万事不可心急,准出错受伤。”

小鱼很委屈,嘟着嘴,“知道了……”,忍着痛没有哭。

鱼母拿手指刮了刮她撅着的嘴巴,“这嘴巴都能栓一头犟驴了,你呀!”

小鱼被逗乐了,很快就忘了疼痛,包子也放凉了,鱼母拿出一个给她,小鱼一咬,“呀,好硬啊!”原来是包子做失败了,里面的馅料又黑又硬,外面的皮倒是白软白软的。

“鱼儿啊,你看这包子,外面看着是白的软的,里面却是黑的硬的,但最内心处仍旧是白的。为娘啊,希望你最外层如和煦的暖风,温柔且包容,永远不急不缓,徐徐款款,礼多人不怪;往里却是冰天雪地,冷静克制,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冰原 ,荒芜苍白,始终有着距离,这样才能不随随便便受伤;但是呢,若能破开坚冰,看到心底的最深处,又能保持一颗赤诚热烈,用力跳动的心脏,是对认定之物的忠贞不二和对红尘万物的爱与慈悲啊。”

“阿娘!”鱼故纸大喊一声坐了起来,满头是汗。

宋方海在门外守着,听到声音,赶紧推开门进来。“你醒了?刚才你在茅庐外昏倒了,这里是大理寺后院。”

“师父,我想亲自彻查此案!”鱼故纸眼神坚定地看着宋方海。

当朝有官员回避制度,要求与案件有一定利害关系的近亲属,是不得参与本案的侦办的。宋方海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装傻最在行了,“我已把你写入我宋家族谱,你就是我宋方海的女儿了,理应亲查此案!”

鱼故纸没再回他,母亲大人,孩儿不会令您失望,必查真相,您在天之灵请放心吧,女儿已经长大了。

韦仆射府。

“温筠就弃了吗?”

“此案一发必然会引出三十年前玉佩之事,到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现了,不是我们要弃他,而是他已经没用了,此时翻出旧事,圣人更不可能会再留他。弃子已成定局。”韦仆射吹了吹胡须,到时圣人心绪大乱,加上子午镇的蜚零已秘密进京,只差一步,这棋就赢了。

等了三十年,谋划了三十年,已经忍不住笑意了。

贵妇人不知在想什么,这韦仆射最近越来越得意了,自己已经快控制不住,心里生了其他念想,看来留他不得了。不听话的棋子,要你何用?

当你以为你是在下棋时,殊不知,你自己却也是棋子。

也许不只是棋子,也是弃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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