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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水推舟入官场,巧设局辛家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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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正堂。

温筠跟着杜若来到了杜府,“温兄稍待片刻,某这就去寻那二弟,来人,看茶。”说着杜若便离开了。

趁着这会儿功夫,温筠开始打量起这仆射私宅。堂正中挂着副《簪花仕女图》,图中只有一名女子贵气无比,懒懒的卧在塌上,蒙着面纱,头上戴着发簪金步摇,形似百合,看不真切,眉似桂叶,珠圆玉润,有只蝴蝶落其芊芊玉手之上,好不逼真,竟似欲翩翩起舞飞出画纸。

温筠一时看的呆了,“想必这就是名胜长安的玉竹君子了罢?”身后响起老态龙钟的声音,温筠回头看见一位年约五十的长者,身形不高却肚腹隆起,留着虬须,颇有些官场之威,原来是杜仆射,便行礼道:“小民温筠参见右仆射。”杜齐朗声道:“免了这些虚礼,本官早闻玉竹君子才名,有心结识却一直未有机会,今天可好,你我须得把酒言欢不可,来人,快吩咐厨房备好酒菜。”温筠见推无可推,便爽快答应了。

酒席间,一来二去就弄明白了,原是误会一场,那杜二郎杜仲似是被人无故诬陷,平日里又年少气盛少不了和温筠动起手来,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二人竟有些相见恨晚之意。杜仆射突然问道:“玉竹君子,你才名广博,为何不考取功名,为国效力?”

温筠故作羞赧道:“不瞒仆射,只因温某家道中落,朝中无人,早已中举,却一直未有人肯举荐【注】,所以至今只有功名却并无职位。”杜仆射听后:“若你不嫌弃,可入杜府先领一闲职,待有所功绩后再行升迁,意下如何?”

温筠听了有些犹豫,想到这潭深水,可若不亲自接近,何时才能查清真相呢?杜仆射看出温筠有些动摇,便又继续道:“本官这二郎心高气傲,难有志同道合之人,你也可多多教导他一二。”

温筠听了似是如释重负,举起酒杯谢道:“也好,那温某在此谢过仆射知遇之恩了。”便一饮而尽。

“好酒量,今日得识玉竹君子,真是快哉,来人,快满上。”杜仆射大声笑道。

“客气了,仆射您称温某名字即可。”

“好好好,吃菜吃菜。”这桌酒席,表面上主客尽欢,谁知背后各人满怀心事,不过总体还算愉快。

国香姑娘房。

“什么?你去给杜仆射当幕僚?”蘇京墨听后惊讶的不行,嘴巴张得能放下个鸡蛋了。温筠微微笑道,“是啊,我没有工作,现在还要养着桔梗,正好借此机会进入官场也无不可。”

国香姑娘表示赞同,“不错,而且还可去打探一二,上次百仙家之事,不过,你可小心行事,万不可鲁莽。”

温筠却道:“放心,你当我是蘇京墨啊,自会留意。”

蘇京墨气道:“我又如何,我也很可靠的好么。”

温筠和国香姑娘相视一笑:“是是是,你很好。”

温蘇二人走后,国香姑娘走到内室,找出纸笔,写下些什么,“将离,速将此信交予主上。”便见一人从暗处上前跪下接了信,一转眼便隐了形迹。原是国香姑娘身边暗哨,一身黑衣,轻易不会示人,武艺高强深不可测。

国香姑娘沉思到,希望这次任务完成后你我可早日归隐,再不做这些刀尖上嗜血之事。只是怕再难如愿了罢,这世上又有多少和你我一样身不由己之人啊。

这当上杜府幕僚的头日便碰上了棘手之事,杜仆射唤来幕僚们商议对策,顺便也叫上了尚领闲职的温筠,以图集思广益。当朝宰相白敏中乃是前朝老臣,在入朝时不慎摔伤,一直卧病在床,三次上书请辞均被圣人驳回,这宰相之位名存实亡,故杜仆射打起了宰相的主意,意图权倾朝野。不过他有个政敌,一向不和,乃尚书省左仆射韦保衡,已故同昌公主驸马,掌管吏部、户部、礼部三部,根基深厚。

堂上正襟危坐的杜仆射开口道:“在座各位有何高见啊?但说无妨。”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开口,温筠不打算成为众矢之的,只想暗暗调查往事,奈何天不遂人愿,杜仆射看向温筠道:“本官知你大才,说说看。”

温筠为免杜仆射怀疑便回道:“当今韦左仆射手里掌有吏、户、礼三部,其中又属户部负责经济财政等最为重要,而这户部尚书辛寻风晚年只得一子,据某所知,这辛尚书之独子辛夷事从经商,却身子不好,不如从此人入手,仆射以为如何?”

杜仆射大赞,“如此甚好,此事便交由你来办,勿留下破绽。”温筠应下。

温府书房。

温筠问道:“墨儿,我记得曾听你念叨过你父亲曾与辛家长子辛夷做过草药生意?”

蘇京墨一身鸡皮疙瘩:“你今日怎么了,叫的这么恶心,是不是有求于我?”

温筠笑道:“就属你最了解我,你去帮我结识一下这位辛夷。”

蘇京墨不依:“事成之后,你要如何谢我?”

温筠许诺道:“答应你一事如何,随便你说。”

“好,一言为定,你莫反悔。”

“去吧去吧,记得小心行事。”温筠挥挥手就赶走了蘇京墨。

不出一天,蘇京墨便向父亲打听了辛夷之事。原这辛夷号称忘忧公子,面容姣好,据说身体虚得很,柔弱似女子,貌似喜好男风,只在晚间遮面出场谈生意,白天从没人见过他。

温筠听后有一提议:“不如……”

还未说完就被蘇京墨打断:“不可不可,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我答应帮你寻那冷面佳人可行?”温筠循循善诱道。

“你且当真?莫要诓我。”

“君子一言,绝不骗你。”温筠信誓旦旦。

“罢了,我就出卖一次色相吧。为你走一遭。”是了,温筠决定使用美男计打入敌人内部,也不知可不可行,可苦了这蘇京墨了。

蘇家正堂。

蘇寒水听了以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跟为父去酒局?你不是最不喜这声色犬马之气,家里草药生意从不过问的?”

蘇京墨正色道:“父亲,儿看您日渐老迈,你这诺大的生意不也是要交给儿么,正好不如趁此机会,儿也好早日独当一面。”

蘇寒水听了一番肺腑之言简直感动的恨不得老泪纵横,“墨儿,你长大了,为父高兴啊。”殊不知,蘇京墨这一入商局,再难身退了,这已是后话。

云来酒楼。

这云来酒楼为长安最大的酒楼之一,生意场或达官显贵常在此作局商谈要事,这上房与上房之间相去甚远,相对隔音效果绝佳,所以是谈事首选之地。这日蘇寒水作东请了忘忧公子辛夷在云字号上房商量草药生意,这蘇京墨也跟了去。

等了许久,进来一年少男子,一身胡人打扮,却不是那辛夷公子,看见蘇寒水便自我介绍道:“想必您便是苦甘堂之主蘇寒水了吧,某乃巴蜀塞外酒商—商陆。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蘇寒水连忙起身回礼:“幸会幸会,不妨事,这位是犬子蘇京墨,以后还望多多帮衬。”

这时辛夷才姗姗来迟,在看见蘇京墨后略一迟疑,不过稍纵即逝,没人会发现。“咳咳咳,抱歉了,某因一点小事耽搁了片刻,还请蘇堂主海涵,这商陆也是某请来一同谈这桩生意的,大家入座吧。”蘇京墨看这辛夷虽比女子还虚弱,却好不奸诈,故意叫来同行八成想压价格,还是小心应对,不可轻敌。

说了半天蘇京墨总算听懂了,他们原是要做这“私茶”生意,这喝茶风尚一流行,官茶越来越难以供应百姓需求,“私茶”便应运而生,不过这未经官府许可私自贩卖茶叶可是犯法行径,他们胆子可真大,为了利益竟肯顶风作案。

且等我回头问问温筠有没有把握获得这官府批准,再来个暗度陈仓之计,此时先不急应下,和蘇寒水商量好后,借口推脱,只改称下次再谈,辛夷和商陆也未谈妥,故均作罢,约定时间再细商,这席便散了。

温筠书房。

蘇京墨将酒席之事说与温筠,温筠思量道:“你且等我回话。”不几日,温筠便向杜仆射讨来了一张官文,竟是批准蘇家做这茶叶生意,只不过秘而不发,这下好了,可以设计引辛夷入瓮了。之前原计划美男计便作废弃之不用。蘇京墨总算不用牺牲色相,如释重负了。

蘇京墨直催父亲和辛夷再约,一副重利之人的小人样来掩人耳目。父亲只道是孩子大了,学会替父分忧了,便放手将生意慢慢交予蘇京墨,自己跑去钻研医术去了,这大半生意却已不再过问。

不久,蘇京墨就与辛夷和商陆签订了合约,商陆为其在边塞巴蜀等地收购茶农之新茶,蘇京墨因熟悉药性炮制之法便负责加工,而这辛夷便将“私茶”贩卖给各路商人茶贩,所得五五分成。

由于以往并无制茶之法,都是直接采摘生叶晒干了煮饮,往往性偏寒凉,不适合妇孺老幼饮用,蘇京墨便独创了熟茶制法,将茶叶与生姜红枣等融合,成为了一种新式茶,因茶叶变为了红色,性温热,便被人们称为“红茶”,而这茶有个好听的名字——普洱。

“墨,这辛夷涉险私茶证据都准备好没?”温筠不免担忧道。

“我办事你放心,早就准备妥了。”

温筠心想,就是因为你经常毛毛躁躁我才不放心,可千万不能出差错啊。这事也该收网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便唤来桔梗,嘱咐一二,这桔梗显然已恢复差不多了,领命而去。

端午节前夕,无人注意一个黑脸在忙些甚么。

端午节当天苦甘堂人满为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天本是官民同乐之时,圣人也要赏赐大臣们长命缕,以示恩泽。可是在这个重要的时刻,圣人的臣子们竟一个个因病告假,圣人大怒,遂命刑部尚书凌泉彻查此事。

经调查发现,这些告假的大臣均在前一天到过古井轩饮茶,凌泉便传古井轩掌柜前来问话,掌柜告知,这些茶全部采买自商人辛夷之手,而确看过其官府文书,实非私茶,断不可能出此集中中毒之事。就在此时,有人匿名举报辛夷文书作假,而且有账目为凭,根本并未上交茶税,怎能说是官茶。

凌泉就此下令缉拿辛夷入狱,并将案情上达天听。这边还未定案,街头巷尾就有流言传出,据说是这户部尚书辛寻风看这茶叶生意利润巨大,便生贪念,授意其子辛夷经营“私茶”生意,辛夷因父命难违只得照办,并有人证和物证呈上。这圣人也难断是非,就传令交由大理寺卿审理此案。

要说这大理寺卿宋方海,因为肥胖,人送外号“胖大海”。性果断霸气,固执刚硬,行事雷厉风行,乃遇佛杀佛遇鬼杀鬼之人。年轻时曾任地方县太医博士,负责查验尸体,后因善于断案,便官拜大理寺卿。当地人还有句俗语,称赞其验尸高明,鲜有冤狱,“古有秦令史,今有宋寺卿”。

宋方海看过卷宗,觉得此案尚有疑点,便传辛夷上堂问话,这辛夷只字不提自己贩卖私茶之事,只说自己与这蘇家做生意,其余一概不知。

宋方海只得将其压后待审,传唤蘇京墨。蘇京墨早有准备,已将官府文书和自己每笔交税凭据带来一一呈上,直称自己是良民,不知辛夷官凭为假,错信了此人,竟险些酿成大错,并暗暗表示自己愿替官府免费医治好那些大臣,这宋方海拿他也没辙,只能遣回家去,嘱其随时听唤,不可外出。蘇京墨连连称是,便退下了。

宋方海扶额发愁,这官司也没死人,自己这空有一身验尸本领用不上啊。正苦恼,却看见案宗上写着辛寻风一案有一人证,便下令传人证辛府管家前来。“你如何证明辛夷乃是辛寻风授意而为?”

管家回道:“小人这有一账目和凭贴文券,记录着这所有利润所得全归辛寻风私帐,这辛寻风以小人之名在长安、洛阳多地柜坊开有账户,辛夷并未从中得到过一分钱,如何证明不得?”“传唤证物。”

不一会儿衙吏便取来厚厚一本账册,宋方海看到这里记录着如何将银两换成银票,存入管家帐下,辛寻风在银安柜坊的交易往来也均有凭证。这银安柜坊是长安、洛阳等地最大的钱庄,其主不明,各地掌柜也从未见过其真面目。

待宋方海查清楚后,便暂将辛寻风羁留,辛夷判了个知情不报之罪,罚款并劳役一月,以儆效尤。此案已结,辛寻风因官拜尚书,便交圣人定罪。

最后辛寻风因职务之便,获取暴利,更贩卖大量“私茶”致人中毒,后果严重,圣人判其秋后斩立决。

其他涉案人员商陆,由于只是采茶,其余事情并没有参与处理加工和贩卖销售,故幸免于难。这官茶因“普洱”大火,故继续由蘇京墨负责,不过将茶税略微上调,所收税银皆交国库,真可谓黑心官府常欺良民呐。

而这户部尚书之位,尚且空置,户部一切事务暂由户部侍郎甘漆代办。自此辛夷便与蘇京墨结下了难解之仇。这辛府管家为何突然背主,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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