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剑南道绵州土贡白藕,来尝尝。”
齐王端着果盘对自家幺妹说着,看了眼轿车外,已经过了子午镇,很快就到长安城了,这长安城自己可有些年头没回来了。
却看到了大批成群结伙的农夫,和自己方向背逆而去,各个井然有序,鱼贯而出,看起来颇有点像是行军之人。
小郡主清樾拿手挡开了,齐王正在分神,这果盘就掉落轿板上,齐王顿时生气,“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就要大发雷霆,兄妹二人剑拔弩张,这场面在成都府已经上演了无数遍了。
就在这大战一触即发时,无患子莲花指掀起帘子进来了,在齐王耳边说了几句,这齐王本身阴云密布的心情,就霎时放晴了。也不与这小郡主计较,竟破天荒的自己动手弯腰捡起了水果,也不嫌弃脏,拿手搓了搓,放入口中,“该咱们演戏了,先熟悉一下角色…”
“王爷圣明。那杂家就冒犯了。”
这清樾自从发现了从小疼爱自己的王爷堂哥,是那种伪君子,善于伪装,之前什么传闻的无甚大材,更有甚者说他脑子有问题,恐是痴傻,行为举止难登大雅之堂,特别喜爱打马球,宠信宦臣对其言听计从,任其摆布等等,这些全是在做戏,再加上他为了莫须有罪名杀了自己心爱的人,更是对他嗤之以鼻,不拿好颜色看他,他说的话再也不会信半个字,令人讨厌的嘴脸!
齐远志统领骑着高头大马,在阵前开路,马蹄子掀起黄土尘飞扬。
小郡主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和她这堂哥呆着,撩起车帘走了出去,对齐统领高喊,“老齐,你过来!”
这齐统领本身生得令人害怕,在府里也是黑着一张脸,再加上脸上有刀疤,这小郡主从小就怕他,不过自从发生了浮生那件事,她才看到人心的险恶,并不能拿外表去衡量,这齐统领在自己最无助最低落的日子,给了自己父亲阿兄般的照顾,自己越发的与他亲近了,更发现他其实是个纸老虎,净会吓唬小孩子,实则心地挺好的,表面不与人亲近,要相处时间长了才知道。所以越来越不怕他。
齐统领听到小郡主唤自己,扯了缰绳,调转马头,来到轿车前,然后又并驾齐驱,“你个小妮子,又想干嘛?”
这清樾从小就习了礼射书数御乐各种课程,一跳竟跳到马背上,与齐统领共乘一骑,可把这齐统领吓得直接飞到了隔壁的马上,把那人赶了下去,骂道,“成何体统!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这清樾摸清了他的性子,“架~”,一夹马肚子,竟加速与他拉开了距离。齐统领真是头疼,青儿给自己安排了个什么祸害!却紧随其后,不过他的坐骑一般马匹还真追不上,直接给他落下好远。
“咻~”他吹了个口哨,不过那马竟不听他的话了,载着小郡主撒欢儿的跑,越跑越欢。估计实在是被这龟速行驶闹烦了,才不管身后的主人。
“独耳!”这齐统领生气的喊了它的名儿,它剩下的一只耳朵抖了抖,打了个响鼻,只当没听见。
清樾摸了摸他的鬃毛,谁叫你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连自己马儿都不舍得给吃些好的!他能跑这么快,还不是靠本主偷偷喂他好吃的!
光顾着低头看独耳了,没发现前面有一顶轿子,等发现已经迟了,拉紧缰绳,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这独耳抬起前蹄,直接一跃,竟飞过了那轿子,只把轿子里的人看呆了,这人嫌轿里闷,所以轿帘大开,将这一幕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嘴巴大张,眼神跟着他们,一脸崇拜。
清樾差点闯祸,这马也是个通人性的,知道犯错了,也耷拉着头,不敢看后边的齐统领。
齐统领到跟前先下马道歉,在这长安城附近可不敢太放肆,收了脾性,“真是抱歉。”
旁边仆从全是胡人打扮,一个看着像管家的跳下马,准备开口大骂,“长不长眼!”
这时从轿子里下来一人,低头对着管家说了几句,反正听不懂,唧唧哝哝的,不知是哪里的方言,管家重新换了副面孔,“某家少都督说了,没伤着人,不必挂怀,这小娘子很是善御,自家是做马匹生意的,自小爱骑射,所以想认识一下,改天切磋,可否?”
这管家边说这被称为少都督的边点头,齐统领还以为是个哑巴,清樾牵着独耳要过来,这马怕被责罚,直赖着不肯,拉都拉不动。清樾只想着赶快打发了这胡人,反正也不一定真的赴约,就直接豪爽的答应了。
“名字,小娘子您叫什么啊~~咳咳咳。”眼看着他们上马走远了,后面管家扯着喉咙大声喊着,后面几个字都破音了,直咳嗽起来,可见费了气了。
“清樾。”小郡主扬了扬马鞭,摆了摆手,回到。
这轿子本身是出城的,结果硬是改了方向,又回了这长安城。
齐王一行被长安城守官查验了官府文牒和各方印章后就且放通行了,总算是入得长安城了。
鱼故纸查看了长安城进城记录,并未发现何人斯的名字,难道自己猜错了?不过,那个时辰进城的少说也有几百号人,这线索似是又断了,那位神秘人究竟是谁?
这查过明细后,鱼故纸有些口渴,带着大黄进了这古井轩歇脚。“两碗茶水。”
“好嘞。”
大黄鱼故纸并未当成是奴仆,只当是自己幺弟一样,母亲过世后自己竟再无一个亲人了,所以吃饭喝茶从不在旁立着,都是一起坐着。
这古井轩有一人高谈阔论,直吵的鱼故纸好烦。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唉~可惜了某一腔孤勇,某要是那将军定上战场,斩敌首颅!”说到兴致上来了,竟然踩在那板凳上,手里拿个折扇,一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样子。
旁边还有一群书生在附和,“苟状元,您可真是胸怀天下啊!某佩服,这点儿薄礼聊表寸心,还请笑纳!”
“哎!你这是干甚!某怎可收下!”边拒绝边将薄礼收在袖子里。
鱼故纸将这些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心道就是个纸上谈兵,空谈误国的。要是真上那前线定是藏在桌子底下的,还没开始念诗呢就被敌人砍死了。
那人还没完了,在古井轩走来走去,大放厥词,“今日本官诗兴大发,有没有人来对诗一首啊!某先来个,这……”略一沉吟,“有了!初冬已十月,北风呼徘徊,古井轩中坐,温柔乡里来。”念完,手里折扇挑了鱼故纸的下巴,戏谑玩笑。
在座的听来直哄堂大笑,“哈哈哈哈”。
这鱼故纸可非平常的小娘子,虽被调戏了,却一没有娇羞,二未见恼怒,拍掉了他的折扇,也不起身,拿起茶碗,吟了首打油诗, “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苟身上白,白苟身上肿。”
作完诗,把茶碗放下,从袖子里掏出纹银置于桌上,还拿目光上下扫了他,这人刚好穿了一席白衫袄,臃肿至极,真是糟蹋了。摇了摇头,徒有其表,然后头也不回的领着大黄走了。
“你!”这人拿手指着鱼故纸,见她并未搭理自己,就走了出去。
“好辣的小娘子!有点意思。”这人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抱着手臂拿扇子顶着自己的下颌轻声道,连身影都是那么的令人心动……
转身压低声音跟自己仆人说了几句,仆人直点头也跟了出去。
这白衣之人乃是当朝状元郎,官拜太仆寺少卿,从四品上,尚领文散官太中大夫。李易字广白,为何姓李,不姓苟?只因其祖上有功,被先皇赐姓李,所以全家改了姓氏,只有熟人才晓得叫他本姓,他自己也不喜自己祖宗姓氏,不过有时候在外却要避讳李姓,除非正式场合,私下里表示尊重,随意称呼不得。
再说这蘇京墨自从发现了那冷面佳人冬青住在咸宜观后,便三天两头隔三差五就打着拜祭三清道祖之名义,来找冬青,这冬青基本上是不见客的,所以他每次定会吃了闭门羹,但是他还是照样乐此不疲。
不过这定安公主的病竟也彻底好了,似乎心情不错,蝉衣虎杖都以为是除掉大患的原因。
温筠当了刑部侍郎以后,代办刑部尚书一职,更忙碌了,不过只要是散了值,抽空必到苦甘堂寻那蘇京墨,你道所为何事?那当然是替鱼故纸诊治了,她中了合欢粉之毒,日日都需食汤药行针法,这蘇京墨能烦死他,见了他就想逃。
国香姑娘和將离那日后就再未见到了,只因他二人受命于韦仆射,最后也遭受了刑罚,所以鱼故纸和温筠也没有戳穿,放他二人一条生路,不过这国香姑娘中了剧毒,蘇京墨日日钻研,功夫不负苦心人,竟真的配出了解药,不过却寻不到他们了,也不知他二人靠着韦府解药能撑多久。
咸宜观。
“齐王他们已到长安驿站,略作休整,要不要行个方便,给他们寻一宅子?”
“你安排吧。”虎杖看她心情很好,连眉头都不皱了。
“黄蜂乌蛇一线都是死人韦保衡亲自交货,国香只负责提供给他们时间地点,每次来的都是不同的人,所以也找不到背后主谋。”
这定安公主不知在想什么,听没听到虎杖的话,没个反应,“问你话呢!”
“什么?”感情虎杖白费口舌了,说的半句没听进去。
虎杖坐直了,盯着自家公主表妹,“你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定安公主没懂。
“春风满面的,按说寒冬露月的,你这河冻咋还开了?”
“滚!”定安公主眉头一皱,进入议事状态,虎杖看了,哎,对了,这才是某的青儿嘛。
“不过,她把和自己接过头的所有人都写了名单,你去一个个查,务必核实每一人的身份,揪出黄蜂乌蛇。这两人可能……身在皇家。”定安公主语带伤感,自己为何要生在这没有亲情的皇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