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便看到停在窗户装着铁栏枝的仓库外面的警车,顶端的头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亮一暗地投映在斑驳的外墙上。
“你又迟到了!”张一叼着牙签拦在他面前,指了指乔烈儿的衣领,“注意形象。”
乔烈儿低头一看发现钮扣错了,边扣边往现场方向走。
“嘿~”张一趿着洞洞鞋,穿着洗得发白,破了几个孔的牛仔裤在那里抖着腿。
“□□丝!”乔烈儿不满地回过头来,“又干吗?”
“裤链没拉!” 张一不怀好意地笑着。
乔烈儿脸一红,慌忙往□□看去,拉得好好的,狠狠地剐了张一一眼。
“小样,骗你的。”在乔烈儿左看右看没找到东西砸他前,张一夹着尾巴赶紧开溜了。
警戒线已经把仓库封了,刘华正在门口给目击者录口供,看见他过来但点头打了招呼。
“石头呢?”乔烈儿拎着箱子掀起警戒线进入封锁区。
“在里面。”刘华用手中的笔指了指仓库里头,便转头继续笔录。
不通风的仓库层层叠叠放着一堆堆的箱子,室内已经弥漫着一股臭味,被货物档着的灯光显得昏暗,因为电压不稳定忽明忽暗闪闪烁烁。
站在最里头的那人身穿黑色的短外套,袖口和衣脚装饰着铜拉链,浅蓝色的牛仔裤配上深蓝的网纹布面鞋,短碎的额发下狭长的眸子正盯着一个箱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眼含笑意:“小乔。”
“捷飞,你还没出院吧?”乔烈儿搁下银质工具箱,“案子归你负责了?”
“案子还是石头负责。”
代理队长李石从暗处走过来搭上赵捷飞的肩:“我心里没底,所以请老大出山帮忙。”
“本来是别的法医负责。”赵捷飞指了指散发着臭味,底部处有渗出液体的纸箱,“我想着这跟前一个案子有关联,还是辛苦你来一趟。”
“明白,同一个法医跟进比较妥当。”乔烈儿戴上一次性手术橡胶手套,把塑料胶布平铺在地面上。
“老大,我去监控室调数据。”
“去吧!”赵捷飞摆了摆手,“这里交给我们。”
李石走出十来步,回头看见昏黄的灯光下赵捷飞和乔烈儿从纸箱中像捧着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地取出尸块放到胶布上,两人几乎头碰着头像欣赏什么珍品一样对着那紫得发黑的肿胀的尸块指指点点。
一丝风从仓库的高墙狭窄的气窗飘进来夹着尸体的恶臭穿透了李石塞着纸巾的鼻孔,弯腰捂着胃觉得一阵恶心痉挛“呕~”,那两人却连口罩都没戴,若无其事地高谈阔论。
“啧啧,果然是绝配。”李石打了个寒颤便加快脚步往监控室去,再待下去他会窒息的,必须出去透透气。
“上次发现了头、左臂、左腿。”乔烈儿单膝点地半跪在胶布上面,“这次是躯干、右臂、右腿。”
“除了右手没了,按部件已经能组成一个完整的人。”赵捷飞抱着臂站在他身边。
“噗~”乔烈儿抬头看着他,“你这是在组装机器人吗?”
“变型金刚。”赵捷飞拿起右臂看看肩部切口,再看看手腕切口,递给乔烈儿,“你看看这两处。”
“肩部切口不整齐,皮肉外翻,骨头处有被砍的痕迹,跟上次发现的尸块切割方式基本吻合。”乔烈儿把手臂倒过来,“手腕处的切面整齐,皮肉处没有粘连,下手快狠准。”
“是不是觉得跟你很像?”赵捷飞斜睨着他。
“你的意思是?”一个念头从乔烈儿的脑海中划过,“医生?”
“不像么?”
“手腕切口确实像。”乔烈儿翻查了一遍躯干、左腿的切口,“但是这些地方又不像,更像是屠夫的手法。”
“屠夫的手法?”赵捷飞打了一个响指,“抡起砍骨刀使劲劈。”
“可以这么说。”乔烈儿把尸块排列好,双手撑地跪着侧头看了良久,“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赵捷飞蹲在他身旁。
“我不知道。”乔烈儿颦起秀气的眉,“直觉。”
“直觉?为啥不说第六感?”赵捷飞下巴快掉到地上,“你是医生,而且还是法医,走在科学的前沿,凡事讲求证据。”
“你这是什么狗屁理论?”乔烈儿不满地嘟了一下嘴,“医生就不能有直觉?”
“开玩笑的!”赵捷飞站了起来,“不过你生气的样子也挺可爱。”
“滚!”
“是要滚,我去看看石头那边咋样。”赵捷飞往仓库外面喊:“甄亮!滚进来。”
“老大~”鼻孔堵着纸的甄亮小跑着进来,“我又不是圆的,怎么滚进来。”
“新丁,帮法医把尸块打包,运回局里。”
“又是我?”甄亮指着自己的鼻子,对上赵捷飞的眼神,分明就是你有意见么,默默低下头捡尸块:“好吧!舍我其谁。”
监控室。
“石头,怎么样?”赵捷飞拉了把椅子坐到李石旁边。
“几乎跟上次一模一样。”李石有点沮丧摊了摊手,把带子倒回来。
屏幕中那人身高大约175CM短发,身形显瘦削,卡其色休闲裤配白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夹克,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白色的针织手套捧着一个箱子站在收件台前付了款后便离开。
“刘华,那些工人怎么说?”赵捷飞转头看向站在后面的刘华。
“收款员也是没什么印象。”刘华把装着收件单的证明袋交给赵捷飞,“这次是寄到L市垃圾场,收件人宋德远。”
“哼!宋德远,送得远。”赵捷飞接过证物袋,冷笑一声,瞳孔收紧透着让人心颤的寒意:“送得再远,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石头、刘华,你俩把证物整理一下送回队里。”赵捷飞吩咐道:“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收队。”
“知道!”李石和刘华赶紧行动起来。
G市警局,司法鉴证科。
乔烈儿双手叉在不锈钢解剖台上,静静地看着的前后两次发现的尸块,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子,难怪总觉得不对劲。”
3号、3号加长、4号、4号加长、7号、9号执弓式、执笔式、握持式、反挑式手术刀柄配上10-27、12d、15d、24d、34、36、36d 手术刀片,无影灯下明晃晃一字排开放在乔烈儿的右手边。
他把刀片装到刀柄上跟右臂手腕处切口进行比较,一番比对后,乔烈儿举起其中一把,刀锋的冷光折射到他木无表情的脸上,仿如一层寒霜:“看来是这把了,果然是行内人,知道这个好使。”
赵捷飞把手指放到识别器上,解剖室的徐徐打开,“还没好?”
从更衣室出来的乔烈儿头发还带着些许湿润,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大钟,已经凌晨三点,“撤了。”
“一起吧!”
“嗯~”乔烈儿边走边整理着衣服,“事实证明法医的直觉是很准的。”
“有什么发现?”赵捷飞好奇地看着他。
“饿死了。”乔烈儿按着空空落落的胃部,“吃完夜宵再跟你说。”
“行,吃货!” 到了停车场,赵捷飞拉开车门正准备坐到驾驶位,却被乔烈儿伸手拦着,“你的手没好,还是我来开吧!”
赵捷飞抬起手臂看了看,“好了,只差拆线。”
“小爷的命不想掌握在一个还没出院的人手中。”乔烈儿迅速钻进驾驶位,朝赵捷飞单了一下眼:“帅哥,上车。”
“电力蛮足的。”赵捷飞系上安全单,“这回不会又是香辣小龙虾吧?”
“照顾病人,不吃那个。”乔烈儿一踩油门,雪佛兰驶上了黑夜中的柏油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