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伟咬了咬嘴唇,继续了自己的讲述:
“后来大厦又变得漆黑一片,监控镜头也断了。因为审判者已经出现,我和龙哥当然不能再坐在一楼等着。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跑上了十八楼,等我们到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那两扇门好好地锁着,一点异常都没有。我们连忙把门打开,进到屋里一看,两位老总都被割了喉,早已断气。可审判者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就毫无疑问了。”秦颂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道,“一定还有别的通道可以出入这个办公室。”
阿伟只能报以苦笑:“真的没有。自从大厦建成以后,我就一直负责保护崔总的安全。如果屋里还有别的通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空说无益,这个问题要想得到确切的回答,必须进入现场展开实地勘查才行。
似乎要配合秦颂的思路一般,大厦内的灯光在此刻终于亮了起来。
光明驱散了令人窒息的黑暗,带来了安全和温暖的感觉。
包括龙哥在内的许多人都露出解脱般的表情。
洛天羽和秦颂则立刻向办公室内看去。
视线所及之处,首先看到的是正对门口的那张硕大的办公桌。
办公桌后的墙上,一扇窗户赫然洞开。
洛天羽看看身旁的阿伟。
阿伟摇摇头,说了句:“不可能。”
是的,他此前就已经强调过,这扇窗户的独特设计使得它根本无法成为出入办公室的通道口。
屋内的地板上有一些凌乱的血脚印,有几个一直延伸到门边。秦颂便皱着眉头问了句:“你们有几个人进过屋子?”
“四个。我和龙哥,然后我们俩又各带了一个小弟。”
秦颂咧了咧嘴,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
想想当时的情况,四周漆黑一片,审判者行踪不明,只有四个人进入现场真不算多。
看来阿伟还是有点保护现场的意识,如果让那个龙哥来作决断,恐怕就得一群人蜂拥而入,再多的线索也都被破坏殆尽了。
既然供电已经恢复,那么现场的各项工作就要尽快展开。
秦颂看着自己的部下,开始下达作战的命令:“宋杨,你通知特警队的人进来,把整幢大楼给我彻底地搜查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宋杨敬礼领命:“明白!”
秦颂又转向阿伟:“我们对大厦不太熟悉,可能需要你的人配合一下。”
阿伟点点头:“没问题。”
接着秦颂对龙哥说道:“龙哥,你把你的人带到一楼去,先配合我们的同志做笔录。”
龙哥哭丧着脸应了一声。
被那个抓不住身影的对手打得一败涂地之后,他早已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而主人林恒干遇刺,又使得他飞黄腾达的美梦瞬间破裂,他真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活得这么憋屈过。
“芸琪,你们跟我进来勘查现场吧。”秦颂最后看着法医欧阳芸琪和其他的刑侦技术人员说道。
众人进入办公室,欧阳芸琪和技术人员立刻找到目标展开了工作。
而洛天羽和秦颂则首先向着南边墙上的那扇窗户走去。
因为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屋子里,唯独窗户赫然打开,这无疑是个极大的异常。
而仔细观察地面,竟可见几处血迹从屋内向窗户边延伸而去,这似乎更加坐实了秦颂的某些猜测。
可是当二人来到窗口之后,他却又不得不放弃了原先的猜测。
因为当他从窗口看出去的时候,他们才真正明白阿伟说的“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人能够通过这扇窗户对屋内人构成威胁,不管你想用什么样的方式。
这无疑是一幢经过精心规划过的建筑。
首先它的选址就不一般:虽然位于闹市区,但因为大厦的南边正好是老城区,所以从这个位于十八层的办公室向外看去,对面的空间一览无余,在数公里的范围内竟找不到一幢能与其比肩的建筑。
这就保证了站在屋里的人可以轻松俯视眼前的一切,而外人则无法从对面的空间占据高度上的优势。
为了防止有人从大厦内部侵入这扇窗户,大厦的南立面选择了光滑的玻璃作为贴墙材料。
而以这间办公室为中心,左右十米的范围内都没有同层的其他窗户。
同时整个南立面被设计成了内凹的弧形,这样在高层部分就形成了向内部倾斜的墙面,使人在垂直方向上无法进行任何攀爬。
不仅如此,从大厦的二十层往上,每隔一层就有一排亮闪闪的金属镶嵌物,看上去像是楼面装饰,但经阿伟提醒之后二人就已经知道,那些全都是锋利异常的刀刃!
可以想象,崔胜恺多年来是如何苦心孤诣地躲避诸多仇家的追杀。
而正是这间位于大厦第十八层的办公室给他提供了一个如保险箱般安全的庇护所,让他在血雨腥风中闯荡十数年仍屹立不倒!
除非审判者像飞鸟一样长着翅膀,否则他绝对无法从这扇窗户进出大厦。
暗自给出这样的判断之后,二人只能重新揣摩窗户被打开以及那些遗落窗前的血迹所代表的意义了。
也许审判者得手之后,首先想到的也是从这扇窗户脱逃。
所以他来到窗前,打开窗户去寻找线路。
那一溜血迹在窗前位置的滴落量最大,正说明行凶者曾在此略有停留。
不过他肯定未能如愿,必须去寻找其他的逃离方式。
不过这似乎又不符合审判者的风格,他在行动之前,一定会对地形了如指掌,怎么会发生这般临时抱佛脚的狼狈错误?
又或者说,窗户前的状况只是审判者刻意要留下的错误线索?
在此前的交锋中,这也的确是审判者惯用的伎俩之一。
如果这样的话,那审判者显然是想借此掩盖他真实的退路,那条退路又在哪里呢?
秦颂把视线从窗外转了回来,开始打量办公室内部的情形。
法医和技术人员正在仔细地做着勘查工作,他们集中在屋子的东西两侧。
那里靠墙的位置分别摆放着两张单人床。
洛天羽清楚地记得自己上次前来时屋里并没有这样的陈设,想必是此次给林、蒙二人避难,为了让他们休息而临时搬进去的吧。
地板上的血迹都是从西边那张床上延伸出来的,秦颂一边向那张床走过去,一边进行观察和分析。
那些血迹分成了两路。
一路往南直达窗口,血量较少,以圆形血点为主,应该是凶手行凶之后,死者的血液喷溅到他的身上,然后又随着他的走动滴甩于地面;另一路则是凌乱的血脚印,从床边延伸到办公室门口,多半是阿伟等人进屋后,在床边踩到了死者的血泊,然后又走动所留。
到了床边,却见床上仰面躺着一个身材臃肿的肥胖男子,根据事先了解到的背景资料,他应该就是樊艺集团的二号人物林恒干。
不过此刻他早已气息全无,曾经的权势和富贵也都化作了一片烟云。
夺走他性命的是位于他咽喉部位的一条可怕伤口,那伤口既长且深,创面极为平整,显然是用锐利的刀片切割所致。
他的上半身倾向床外,一条胳膊还凌空悬了出来,创口处的血液正是顺着这条胳膊流淌而下,在床前形成了一大片血泊。
欧阳芸琪见到秦颂过来,便轻声说道:“现场没有挣扎和反抗的迹象,应该是一击毙命,行凶者的手法非常老道。”
把这样的评价加给审判者无疑有些多余。
秦颂一言不发地看了片刻,转身又往东边的那张单人床而去。
东边床上的死者是个又高又瘦的男子,秦颂知道他叫蒙方亮,在龙宇集团中的地位仅次于林恒干。
他的致命伤同样是咽喉处的一条刀口,和林恒干不同的是,他遇害时身体的姿势是呈面向床内的半俯卧状,所以在紧贴床头的东墙面上留下了大量的喷溅血迹,而床前的地板相对来说则比较洁净。
秦颂绕到床头处,对着墙面观察了一下血迹的形状,然后他伸出右手,握拳在墙上重重地捶了两下。
正在采集痕迹样本的技术员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秦队,你干吗呢?”
秦颂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沿着墙壁踱了几步,然后又是握拳一捶。
仍然是触感坚硬,沉闷无声,于是秦颂便又摇摇头,继续贴墙而行。
技术员看出了些名堂,恍然道:“你怀疑这屋里有暗道?”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真是见了鬼了。”秦颂自言自语一般地嘀咕着。
既然审判者能无视重重守卫来去自如,而窗外的屏障又难以逾越,那显然是屋内还有其他通道。
同时以崔胜恺的多疑秉性,在自己的办公室藏有一条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道也不足为奇。
以前秦颂在抓捕一些毒贩子的时候,就经常会在他们的窝点里发现夹藏在墙壁里的秘道。
所以他今天也如法炮制,希望能有所突破。可是事情偏偏还就真的见了鬼。
秦颂沿着墙壁敲了一圈下来,却丝毫没有发现秘道的踪迹。
他甚至还蹲在地上把地板仔细研究了一番,那是一片浇铸得整整齐齐的水泥面,更不会存在什么隐藏的出入口。
秦颂很郁闷地站在屋子中间,觉得这一切实在难以解释。
他甚至有心爬到天花板上去检查一番,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且不说那天花板上嵌满了吊灯,单从那四米多的层高来看,即便那上面真有开口,又有谁能上得去呢?
秦颂不得不重新展开其他的设想。
很快他又有了一些思路,为了验证这些思路的可能性,他决定找到案发经过的见证者,再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
秦颂暂时离开了案发现场,坐电梯来到了一楼。
这层的监控室,被临时设置成警方的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