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那就先假设日记是真实的，我们一步一步来看。”雅彻因将便签本往前翻了几页，“最开始的时候，蜥蜴跟『杨』谈了一笔生意，是要他们去偷走雾灯酒店里面由黑酒会看守的一件『货物』。赫洛佐先生，这个『货物』是什么？”
“一种『毒』。”赫洛佐很爽快地给出了解答，丝毫不作掩饰，“编号是kx85.4，效果是会令人产生愉快的幻觉。”
雅彻因把这条新的线索写了下来，“这些货在11月3日当天有没有被人偷走？”
赫洛佐摇了摇头，“我们在雾灯酒店里存放了5箱kx85.4，总共100瓶，我们一个小时前还清点了一次，一瓶也没少。负责看守这些『货』的成员也说这两天并没有遇到过窃贼或是可疑的人。”
讣言把手里的笔转起来抛到空中然后接住，“那也就是说，日记主人从头到尾就没有去过存放货物的那层楼。他迷失在电梯里了。”
“我忽然有个想法……”雅彻因偏过头来看着我，“这些日记，会不会是什么人在服用了kx85.4之后写的？”
确实，日记里所有反常之处都能用服药之后的『幻觉』来解释。
但是……你为什么要望着我啊？
这事跟我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赫洛佐就起身朝我走了过来，“匿名医生，你能检验一下死者是否服用过kx85.4吗？我这边能提供样本。”
完了！
“能……吧……”我真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回答。
按道理，作为一位法医学工作者，检测这种东西应该是很基本的技能。但是……他大爷的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我甚至都不敢确定我是否真的曾经从事过这行！
我现在一想到等会要去看那些碎尸就觉得恶心反胃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尸体吧！”雅彻因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灿烂的笑容，“我很期待匿名医生等会的表现。”
草！
她肯定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光是看我之前在郑先生那一案的表现就能猜出我是个不懂任何专业知识的门外汉！而且她也知道我失忆了！
坏死了！这个人简直坏死了！
讣言也跟着拱火，“没错！我也很期待！”
草啊！你们不能这样害我啊！
等会我要是见了尸体不仅手足无措一个字都憋不出来还在旁边吐得稀里哗啦，赫洛佐不会一枪崩了我吧？
我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等等……我今天……今天今天不太舒服，可能不适合工作……”
“不！今天就是最合适的时候！”讣言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赫洛佐先生，尸体在哪里？赶紧带匿名医生过去看！”
“尸体就在工厂的冷库里，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赫洛佐整理了一下帽子，拿起手杖往会议室门口走去了，“匿名医生，麻烦你再坚持一下，如果实在难受的话，我们会通知礼尔妮医生过来。”
雅彻因把便签本收进口袋里，立即跟了上去，“放心，他不会『难受』的。建议让礼尔妮今天休假。”
“快走快走！”讣言拽着我的手臂就往门口拖，“时间就是金钱！”
涅玛……
我们之间什么仇什么怨啊？
等会我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我在悲愤的心境当中悄悄打开了手机，开始搜索『法医毒物分析』等百科词条……
10
我们来到了冷库的门口。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冷库里面的样子。这里与外面不同，没有那种工业感或者科技感，整个就是一片空旷的白色空间。
四四方方的承重柱整齐而规矩地分布在空间里，对面的墙壁由一排排嵌进去的金属抽拉柜组成，制冷机排列在天花板上，一些简易的白炽灯管将空间照亮。
除开这些，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摆在冷库中央的六张工作桌。每一张桌上都放了点东西……用白布盖住了。我能够猜到，藏在白布底下的就是那些尸体碎块。
冷！真的好冷！
在赫洛佐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像雾一样跑出来的冷气就已经宣告了室内的温度有多低。除此之外，我还闻到了相当强烈的血腥味和腐烂的气息。
草……我现在就想吐了！
讣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没事吧？你现在的表情就很像那个——地铁老头看手机！”
“我没事，我很好！”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等会要是死了，你能把我的尸体送出柯莱帕拉区吗？不一定要现在，隔个十年二十年也可以，你不想出去的话让别人帮忙送也可以。作为报酬，我把我账户里剩下的钱全给你……反正也是从你手上赢过来的……”
讣言正在很明显地憋笑，“兄弟，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悲壮！而且我也没办法送你出去！人死了之后就属于是『物品』了，是没办法带出柯莱帕拉区的！”
我大为震撼，“在柯莱帕拉区，为什么死人属于『物品』？”
讣言耸了耸肩，“这里很多人有一些奇怪的癖好，总而言之尸体属于可交易的物品。”
……更加震撼了！
此时，两名黑酒会成员用推车运着一个很大的纸箱朝我们走了过来。
他们一言不发，把纸箱搬下来摆放在地上，拿出四件白色的防寒外套以及医用外科口罩递给了我们，紧接着拿出一个金属手提箱十分郑重地交到了我手里。
我们四个换上了外套，戴好口罩拉紧兜帽，总算是走进了这间冷库。
送东西过来的那两名黑酒会成员从外侧将门关上了。现在我们只听得见制冷机运行的声音。我头痛欲裂地看了看旁边这三个人，发现他们全都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我。
他大爷的，好慌……我现在心脏狂跳。
……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承认我现在还处在比较严重的失忆状态，完全做不了这项工作？
但是吧……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告诉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许可以去尝试一下。
毕竟，直到现在为止，我也从未明白过，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蹲下来，将金属手提箱打开放在地板上。我看到这里面排列着整整齐齐的解剖工具。
但在我某一层意识的直觉里，我似乎完全不需要使用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