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关于梅林赌场杀人一案现在继续审理……”短暂的休庭时间一眨眼便过去了，罗曼法官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继续主持，也多亏了这位冷静而稳重的法官，这场混乱而奇妙的审判才得以顺利进行，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还是打破了此刻的秩序。
“他是个骗子，我要控告那家伙……！”众人循声望去，可以看到一位身穿白色衬衫的黑发男子正要闯入大门，站在门口的法警自然拦住了他，但他的呼喊声还是隐约传进了大家的耳朵里，令人忍不住心生好奇。
“那个是……伊斯特先生？”听众里很快便有人认出了男子的身份，这也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惊呼，毕竟眼前这位男子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皱巴巴的，外套也没穿，头发也没梳过，脸上还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说是疯子恐怕也有人相信，和平时一丝不苟还以洁癖著称的伊斯特律师简直判若两人。看来是遇上什么急事匆忙出门才这副模样的吧，说不定是睡过头了，错过了开庭时间呢？大家小声地议论起来，可是如果今天原本要出庭的辩护律师是伊斯特，那现在台上那位又是谁呢？回想起来，今天的律师似乎根本没有认真做过自我介绍，霍布斯检察官也只是称他为新人。渐渐地，人们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尤利西斯，而面对这种可疑的状况，后者竟然从容不迫地回应了大家的疑问。
“法官阁下，请您让伊斯特先生进来吧，他可是本案的重要关系人呢。”说着尤利西斯还朝着霍布斯露出一个微笑，仿佛两人事先达成过某种默契似的，“霍布斯先生也这么认为对吧？”
“没错。”霍布斯只是简短地回答道，看来即便两人在休庭期间进行过交流，他对尤利西斯的态度还是没有多大缓和。
“那就听从你们的意见吧……”尽管对两人的互动感到疑惑，罗曼法官还是点了点头，伊斯特也终于摆脱法警的阻挠，气喘吁吁地大步走来，同时还死死地盯着尤利西斯，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恐怕他的目光已经淬了剧毒。就这样，伊斯特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刚才在门口喊的话：
“法官阁下，这个叫尤利西斯的家伙是假冒的律师，他根本没有担任律师的资格，他是个骗子！今天本该出庭辩护的人是我，而他偷走了我的律师徽章和证件，厚颜无耻地站在这儿，这是严重的藐视法庭罪，我请求立刻将他逮捕！”
“什、什么？”罗曼法官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事态，哪怕一向稳重的他也不免大吃一惊，他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尤利西斯，“这是真的吗？”
“我也想听听律师先生的解释呢。”霍布斯适时地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咳，这个嘛，我当然可以解释……”尤利西斯努力维持着镇定的模样，尽管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还是悄悄地瞟了一眼普林尼，大概是为了确认之前商量过的对策吧，“没错，之前林奈确实委托了这位伊斯特律师出庭辩护，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我认为伊斯特先生不适合继续担任林奈的辩护律师，所以我才勉为其难地接替了他的工作……”
“你在胡说些什么？！”伊斯特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说什么接替我的工作，昨晚是你故意把我灌醉的吧，然后偷走我的衣服和证件跑来这儿冒充律师，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对吧？”
“我说伊斯特，昨晚我确实约你喝了酒，但你自己酒量不好喝醉了可不能怪我，”尤利西斯面不改色地辩解道，“用法律术语来说，这叫……自造危险对吧，所以是行为人自己的责任，对吧，霍布斯先生？”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通不过司法考试，以至于需要窃取他人证件了……”霍布斯摆出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这位伊斯特律师可能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但你也确实冒用了他的证件，严重干扰了司法秩序，所以构成使用虚假证件罪和藐视法庭罪，数罪并罚……”
“等一下啊，谁说我通不过司法考试的，我这不是根本没考嘛……”这话大概戳中了尤利西斯的痛处，他气愤地反驳道，收到普林尼的眼神示意后，他又急忙转移话题，“再说为什么不能继续让伊斯特辩护，你们俩都心知肚明吧，事到如今也不必藏着掖着了，那我也就直说了，这位伊斯特先生，就是在梅林赌场杀死贾森的真凶！”
“什么？！”
“他说伊斯特律师是凶手？”
“怎么可能？伊斯特先生也是个大好人，他怎么会杀死贾森先生呢……”
“肯定是那家伙说谎吧，听说他是个冒牌律师……”听众们纷纷露出惊异的表情，不过显而易见，大家的同情心还是偏向于伊斯特，而对投向尤利西斯的眼神则充满了怀疑和鄙夷，此时已经恢复冷静的罗曼法官敲了敲小木槌：“肃静！伊斯特先生，你对这位辩护人的控告有什么看法吗？”
“无稽之谈！”伊斯特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一般，“法官阁下，这个叫尤利西斯的一直在我们法律事务所打杂，所以我和他勉强也算是同事吧。我也听说过他的事情，他曾经是黑帮组织蜘蛛会的首领，也确实是K城大学法律系的毕业生，后来蜘蛛会被其他黑帮吞并，他也流离失所，又混进了六芒星，在他们制造的连环杀人案中扮演了小混混的角色并且被捕入狱，好不容易才被保释出狱，但他也失去了成为律师的资格，所以他一直暗中嫉妒我，然后就策划了今天的事件……”说着伊斯特用恶狠狠的眼神望向尤利西斯，“我说得没错吧？”
“有错噢，我在六芒星可不是小混混，是差一点就坐上那第六把交椅了……”尤利西斯忍不住反驳道，这时普林尼急忙打断了他的话：“伊斯特先生，你刚才说是这位尤利西斯先生偷走了你的证件，并且假冒你的身份出庭辩护对吧？”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伊斯特依旧义正言辞，看似毫不畏惧地与普林尼对视，不过普林尼还是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心虚，看来之前的猜测没错了。虽说是被道奇森和蜘蛛会利用，但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不具备像尤利西斯这样厚脸皮的演技也很正常，只是一旦成为棋子，便不可避免地要成为这场阴谋的牺牲品，普林尼不由得对伊斯特的人生感到一丝惋惜，但他继续问道：
“可是证件上都有照片对吧？法院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地方，入口总有人核验照片和本人的长相吧，你觉得尤利西斯是怎么混进来的呢？”
“当然是化妆成我的模样了。”伊斯特毫不犹豫地回答，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掉进了陷阱。
“没错，通过化妆的确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尤利西斯和你的身高相仿，体型也差不多，只要穿上和你一模一样的衣服，再戴个假发和眼镜，乍看之下让人把他误以为是你也说得过去……”在普林尼说话的同时，尤利西斯已经配合地戴上了黑色假发和黑框眼镜，并且搔首弄姿地向大家展示自己的变装，“至少，像伊斯特先生这样的近视眼，或者在监控画面里，把两个外貌相仿、着装相同的人误以为是一个人，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对吧？”
“咳，法庭上可不是玩换装游戏的地方啊……”霍布斯咳嗽了一声表示提醒他们赶快进入正题，他大概对这种闹剧非常不耐烦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伊斯特看起来有些怀疑了，于是普林尼直接说道：“我想说的是，既然有人能灌醉伊斯特律师，再化妆成他的模样混进法庭，那么同样有人能冒充林奈混进梅林赌场，骗过了在场所有人以及监控摄像头，完成当晚的杀人再嫁祸给林奈！”
“而这个人就是你，伊斯特先生！”尤利西斯也补充了一句，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再伸手指向伊斯特，摆出一副名侦探的模样。
“天哪！”听到这句话，人群中发出不小的惊呼，“怎么会……还有这种可能性啊……”
“你……你们这么说有什么证据？”伊斯特的眼睛里显然有一丝惊慌一闪而过，但他也很快恢复了镇定，“没有证据就胡说八道，我认为你们构成诽谤……不对，这是诬告罪！法官阁下，请不要相信他们的胡说八道！”
“证据么……”尤利西斯立即把目光投向对面的霍布斯，后者则有些不情愿地接过了这个话题，“法官阁下，其实上次出庭作证的某位证人后来对自己的证词作出了修改，其中确实有对这位伊斯特先生不利的证据，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请允许我再次传唤这位证人。”
“好吧，请证人出庭。”
当艾丽莎重新站上证人席的时候，其他人倒没有多么惊讶，只有伊斯特默默地冷哼了一声，他大概也清楚艾丽莎会作出怎样的证言吧。霍布斯检察官还是一如既往冷漠地开口了：“这位艾丽莎小姐是梅林赌场的服务员，也是从赌博到杀人整个过程发生的唯一见证人，在上次审判中她作出过一番证言，但事后她找到了我并表示需要修改证词，而修改的内容可能会导致判决结果完全不同……那么，艾丽莎小姐，您认为上次作出的证词不妥是吗？”
“是的。”
“具体在哪些方面呢？”
“上次……”艾丽莎的声音显得有一丝犹豫，“这位伊斯特先生问过我，那场赌场有没有人作弊，我回答的是没有，事实上我说谎了……”
“也就是说有人作弊啰？”尤利西斯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是那个贾森搞的鬼对吧？”
“不，作弊的人是我。”艾丽莎果断地回答。
“哎？”尤利西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普林尼则在一旁小声解释道：“虽然艾丽莎小姐失去了视力，但她的听力极其敏锐，能够通过声音分辨出骰子的点数。之前警方检查过，赌具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要想作弊的话就只能靠手法，就像魔术师总能洗出想要的牌一样，艾丽莎小姐大概就是靠这种方式先听出骰子的点数，再想办法把骰子替换成贾森所猜的点数吧……”
“所以你从这时候就怀疑艾丽莎小姐了啊……”林奈不禁感叹。
“贾森虽然好赌，但他家财万贯，倒也没那么在乎输赢，从他之前赌博的情况也看不出他有出老千的本事，那么作弊的人就只有艾丽莎小姐了。”普林尼淡淡地解释道。
“我就说连输八局肯定是不正常的情况嘛！”林奈忍不住撇了撇嘴。
“那你也太没有警惕心了……”普林尼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么您为什么要作弊呢？”霍布斯还在继续询问。
“因为……上面有人指示我这么做，说是要保证贾森先生必须赢。”
“上面指的是谁？赌场老板？还是蜘蛛会？”
“是蜘蛛会……”艾丽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吐出这个名字，“上次伊斯特先生的猜测也没错，我和蜘蛛会的首领马丁的确有……特殊的关系，所以我不得不遵从他的指示。”
“也就是说，你在马丁的逼迫下，在林奈与贾森的赌局中做了弊，后来又做了虚假的证词，是吗？”霍布斯面不改色地问道。
“是的。”艾丽莎默默地点了点头。
“哼，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说的话不可信，这才过去三天，轻而易举就推翻了上次的证词，你们怎么知道她说的就是真话呢？”伊斯特冷冷地嘲讽道，“首先她自己就构成伪证罪了吧。”
“艾丽莎小姐确实构成了伪证罪，但她也说了，她只是被人胁迫。”尤利西斯毫不犹豫便主动出面维护艾丽莎，“而且她可不是被一般人胁迫，这个人可是蜘蛛会的首领啊，黑帮大佬啊，难道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逼你作伪证，你敢不答应吗？”
“蜘蛛会的首领怎么了，你不也曾经是吗？”伊斯特刻意加重了“曾经”这个词，这显然是**裸的嘲讽，“再说她自己也承认了吧，她和马丁是那样的关系，这也能叫胁迫吗？”
“对啊，马丁那家伙可是能轻易背叛我这个前首领并且和六芒星勾结的人呢，这不就证明了他比我至少凶恶十倍……啊不，甚至是百倍吗？”尤利西斯也不服输地继续争辩，“再说这是你的偏见，你能站在艾丽莎小姐的角度想想吗？她可是一个弱女子，双目失明，孤苦无依，除了依附这位黑帮首领生存之外便别无他法，这怎么能叫自愿呢？这是强者对弱者的剥削，是生存所迫啊！假如你是艾丽莎小姐，无论这个邪恶的魔鬼要求你做些什么，你能拒绝吗？如果他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有宁死不屈的勇气吗？……”
“等一下！”霍布斯冷冷地打断了尤利西斯的演讲，“你们要吵的话就待会再吵，艾丽莎的证词还没有说完呢……”
“啊哈，不好意思……”尤利西斯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刚才那番演讲已经成功煽动了听众的情感，再加上艾丽莎原本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人们的同情心很快便集中在了她身上，之前对伊斯特的好感也荡然无存。
“艾丽莎小姐确实不容易啊……”
“这么说伊斯特一直在针对这位娇弱的女士，他一定想隐藏什么吧……”
“艾丽莎小姐，之前您说过，关于上次的证词还有一处需要修改，现在说说那一处吧。”霍布斯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管对己方的证人还是对方的证人，他从来都是不偏不倚的态度，不过这份大公无私也让人对他更加信任。
“是的，之前我作证说，听到了林奈先生行凶前对贾森先生所说的话，但事实上，那时我听到的不是林奈先生的声音，虽然对方伪装成喝醉酒的口吻，但我现在能够确信，那不是林奈先生。”说着艾丽莎朝着被告席的方向鞠了一躬，“对不起，之前之所以没说也是因为……那个人警告过我不能乱说，所以我才说了那番对林奈先生不利的证词，实在是对不起！”
“嘤嘤嘤，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被冤枉得很惨呢……”听到这番话，林奈也忍不住发出了委屈的声音。
“没关系的，艾丽莎小姐，不用自责，我们林奈先生不会介意受到这点小小的委屈，”尤利西斯则爽快地回答，“再说你也是被迫的，我们都能理解。”
“哼，这个问题我上次也表示过质疑吧，”伊斯特依旧无动于衷，“怎么我问的时候你就作伪证，这个假冒的律师一问你就立马改口了呢？你们该不会是事先串通好的吧？”
“艾丽莎小姐是我们检控方的证人，刚才是我在询问，我也可以保证这三天里她没有和任何人串通。”霍布斯冷冰冰地反驳道，“还有伊斯特先生，你现在是被指控的嫌疑人，我劝你还是少说几句为好。”
“指控我？”伊斯特冷笑了一声，“检察官先生，连你也开始说笑话了吗？”
“艾丽莎小姐，关于有人模仿了被告的声音这一点，您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呢？”霍布斯没有理会伊斯特的挑衅，继续询问道。
“一开始我就隐约察觉到了，后来在法庭上，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是什么让您确信这一点的？”
“因为……我在法庭上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我的意思是，刺杀贾森先生的凶手。”艾丽莎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大家还是听清了她说的每一个词，人们屏气凝息，等待着艾丽莎说出那位凶手的名字，不过这时艾丽莎停了下来。
“也就是说，那位凶手在法庭上说过话，而您能听出他的声音，也知道他的名字，是吗？”
“是的。”
“那么现在您可以说出他的名字了，”霍布斯依旧保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我先提醒您，您之前已经做过一次伪证了，请您说话一定要慎重，您说的每一个字都要承担法律责任。”
“好的，我明白，”艾丽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终于说出了大家期待的那个名字，“我听到的凶手就是，上次审判中林奈先生的辩护律师，伊斯特先生。”
“果然是这样……”
“怪不得伊斯特一直在针对这位可怜的女士呢，原来是他自己做贼心虚啊……”
“明明是自己杀了人还跑来替人辩护，这不是贼喊捉贼嘛。”
舆论的声音很快便倒向了艾丽莎一方，但伊斯特看起来却并未受到影响，他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林奈杀人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事实，而你们却要听信一个瞎子的证词吗？还说什么能听出凶手的声音，我看都是骗人的吧！”
“伊斯特，你这可是人身攻击了，”尤利西斯立即回击道，“我们艾丽莎小姐的听觉可是极其敏锐的，只要是听过一次的声音就绝对不会忘，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现场试试。”
“你想怎么试？”
“唔……”尤利西斯认真思索了一下，“这样吧，请我们在座的十二位陪审员每人说一遍自己的名字，用平常的声音说话就好，然后再请他们随机发言，可以稍微装腔作势一点，让我们的艾丽莎小姐来猜出他的名字……”说着尤利西斯又担忧地看了一眼艾丽莎，“这样行吗，艾丽莎小姐？”
“我没问题。”艾丽莎点了点头。
于是在尤利西斯的指挥之下，这场实验得以顺利进行，无论是故意哑着嗓子，还是刻意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话，艾丽莎都能准确地说出那人的名字，这惊人的听觉和记忆力令在场所有人都大为震撼，就连伊斯特也是一脸震惊，尤利西斯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怎么样，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
“就算是这样，仅凭她一人的证词也不能说明什么吧，”伊斯特的脸色有些发青，但还是继续争辩道，“林奈杀人可是有许多人亲眼目睹的，林奈自己也承认过醉酒杀人的事，难道这些证据还不够吗？”
“关于换装的可能性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过涉及到杀人手法的部分我还没解释，请允许我再详细地说一遍。”普林尼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我们从头说起吧，当晚林奈为了调查六芒星的头目而来到梅林赌场，赌场有客人出入的记录，大门也有监控摄像头，可以证实林奈是晚上6点50分左右到的，不过应该很少有人注意到，我们的伊斯特先生，在十分钟后也进入了梅林赌场……”
“就是这里！”普林尼说话的时候，尤利西斯也及时地在大屏幕上播放了这段视频，还激动地跑到屏幕前指出监控画面里的黑色人影，“放大一点应该能看出来吧？这和平时的伊斯特先生可是毫无差别，居然连外套都没换，就不怕被熟人认出来……”
“我承认我去过梅林赌场，访客名单上也有我的名字，但这有什么问题吗？”伊斯特面无惧色地反问道，“虽然我是律师，但哪条法律规定了我不能进赌场吗？”
“可是之前一起去调查的时候，你可是说自己是第一次去梅林赌场啊。”普林尼立即反驳道。
“我只是说像我这样的穷人没有机会去那里挥霍，”大概是笃定普林尼不可能留下当时的对话录音，伊斯特理直气壮地回答，“当时可能是我的口误，但我也没有亲口承认自己是第一次来吧。”
“好吧，那么案发当晚的伊斯特先生是第一次去赌场，想必还是很难碰到熟人的，”普林尼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继续解释道，“而且他甚至希望这副打扮被监控摄像头拍到或者被人看到，因为这样大家才很难把他和化妆成林奈的凶手联系起来……”
“哼，空口无凭。”伊斯特只是冷哼了一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很清楚了，林奈遭到贾森先生的挑衅，两人在大厅一角开始赌骰子，但值得注意的是，林奈中途去过一趟卫生间，而从大厅去往卫生间的走廊拐角处正好是监控死角，大家也可以清晰地看到林奈消失在了监控画面里，然后五分钟后，林奈再次回到大厅，其实这时候的林奈已经被掉包了，我们看到的林奈实际上是化妆成林奈的伊斯特先生。”说着普林尼微微一笑，“伊斯特先生，还记得吧？消失的五分钟这个盲点还是你替我们指出来的呢。”
“等一下，”霍布斯忽然提出了异议，“关于这一点我上次就说过了吧，别忘了被告林奈可是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里被捕的，就算这位伊斯特先生事先躲进卫生间，换好装，他能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把失去意识的林奈带上二楼，然后自己再回来杀人吗？这个过程又可能不被监控拍到吗？而且被告没有被人使用药物迷晕或者打晕的迹象，他就能算准被告一定会去卫生间并且一定会醉倒吗？”
“咳，这个我可以解释，”林奈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个，其实我的酒量不好这件事，无论在警局还是十字蔷薇都有不少人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是敌人也能很容易就打听到。既然伊斯特先生和蜘蛛会有勾结，而且计划了要灌醉我，就能猜到我喝到一半就得去卫生间吐……”
“既然你有自知之明，那你为什么要和那家伙拼酒啊？”尤利西斯疑惑地问道。
“我又不知道自己会连输八把……”林奈撇了撇嘴。
“那么伊斯特又怎么能算准被告什么时候会晕倒呢？”霍布斯继续问道，“你该不会还有吐晕在卫生间的习惯吧……”
“啊，这倒没有，”林奈急忙摇头，“我想那应该是……催眠吧……”
“没错，就是催眠，”尤利西斯及时附和道，“六芒星的首领是个催眠大师，他的部下对他言听计从、誓死追随，这里面也有催眠的因素，那个，查尔斯警督的资料里应该有写吧？”说着他急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旁听席上的查尔斯。
“确实有这样的记录。”查尔斯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原本便是匆忙赶来，打算作个证便走，可事到如今他也不由得对林奈的命运担心起来，结果一直听到了现在。
“总而言之，你们的意思是这位伊斯特先生有共犯，而且共犯来自黑帮组织蜘蛛会和六芒星，是他们共同设局陷害被告林奈，没错吧？”霍布斯总结道。
“没错，事实就是如此。”普林尼也果断地回答，“伊斯特先生一人难以完成的计划，加上来自蜘蛛会的共犯就事半功倍了。而且众所周知，梅林赌场原本就长年受到黑帮势力操控，再加上最近赌场老板海因茨先生和蜘蛛会走得比较近，得到赌场内部人员的默许也不是什么难事，具体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首先，以六芒星作为诱饵，将林奈骗来梅林赌场，同时诱骗嗜赌成性的贾森先生与其对赌，又故意指使艾丽莎小姐作弊，造成林奈赌局失利的情况。然后趁已经喝醉的林奈去洗手间的途中，用催眠术使其失去意识，借用卫生间旁边的工作人员专用电梯将其带上二楼休息室，洒上事先准备的血浆造成杀过人的痕迹。与此同时假扮成林奈的伊斯特先生则重新出现在贾森先生面前，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持刀行凶，然后逃上二楼，躲进电梯，换回原来的装扮，待林奈被捕后再悄悄离去，当然，销毁证据以及其它善后事宜肯定是由蜘蛛会负责的，我说得没错吧，伊斯特先生？
这样解释的话，之前许多疑点也就迎刃而解了。比如贾森先生身上为何有两处致命伤？林奈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而伊斯特先生并非职业杀手，又显然是第一次杀人，技巧方面不够娴熟也在所难免。还有为什么凶手杀人之后没有往门外跑，而是径直跑上了二楼？因为凶手的目的就是要让林奈被大家发现，并且被当场逮捕。为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发生杀人事件，工作人员却能眼睁睁地放任凶手跑上二楼？为什么贵宾休息室刚好没有上锁？因为这本来就是赌场老板与黑帮势力达成的默契。为什么林奈会有一段关于自己杀人的记忆？之前林奈在口供里说过，看到贾森先生的衣袖里藏着骰子，于是认定对方作弊，冲动之下才杀了人，但事实上警方也检查过贾森先生的衣物，他根本没有带着骰子，而作弊的人其实是艾丽莎小姐，这也就证明了这是用催眠术灌输的虚假记忆。所以伊斯特先生，你现在可以认罪了吗？”
“普林尼先生，你的故事编得不错，”伊斯特依旧冷笑着，看来这段推理并不能摧毁他的心理防线，“可你不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吗？就算我的身高体型和林奈先生相仿，但我真的有这种高超的化妆技术吗？”
“你没有，但是温蒂娜有啊！”尤利西斯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又补充道，“啊哈，温蒂娜就是六芒星的成员之一，外号‘水妖’的那个，她就是以化妆和伪装著称的，那个……”尤利西斯又瞥了一眼，“查尔斯警督也知道吧？”
“啊喂，说好的请我来作证可不包括这些啊。”查尔斯忍不住吐槽道，不过他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显然也默认了尤利西斯的话。
“那么血浆和凶器呢？”霍布斯追问道，“根据法医的报告，林奈衣服上和匕首上的血液检测出和贾森先生的DNA一致，匕首也和死者身上的伤口相吻合，那么犯人是从那里弄到贾森先生的血浆的呢？又是怎么知道林奈事先带了匕首，并且立即准备了一把相同的匕首呢？”
“贾森先生热衷于公益活动，也会定期参加无偿献血，想办法混进这一类的慈善机构就能偷到他的血浆了。”普林尼解释道，“至于随身佩戴匕首也是林奈当杀手时养成的习惯，有心人稍微调查就能知道，而且这种匕首款式普通，也不难买到，提前准备也不足为奇。”
“虽然逻辑上说得通，但你所说的这些都没有证据吧？”霍布斯眉头微皱，“光凭艾丽莎小姐一个人的证词确实无法给伊斯特先生定罪，也不足以洗清被告林奈的嫌疑……”
“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啊？”尤利西斯忍不住气愤地朝他使了个眼色，“休庭的时候不是商量好了吗？说好的只要我们能找出真凶，你也会支持我们……”
“辩护律师，”霍布斯冷冰冰地打断了他，“这可是人命关天的案子，请你不要说些惹人误会的话，我可没有私底下承诺你什么……”
“嗯哼，没有证据就算是诬告了吧？”伊斯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法官阁下，现在可以请您治这家伙的罪了吗？”
“你这混蛋……”尤利西斯努力忍耐住想要拍桌子的冲动，继续辩解道，“我也知道证据很重要，可关键性的证据都被他们蜘蛛会销毁干净了啊，连地毯都被他们换了，现在哪有什么证据啊……”
“不，关键性的证据还是有的。”这时普林尼忽然开口了，他平静地望向伊斯特，那双深邃的褐色瞳孔里藏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否则那天伊斯特先生就不会急着去现场调查了，是吧？”
“我去现场调查只是尽我作为律师的义务，”伊斯特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了，“说起来我辛辛苦苦帮林奈辩护，结果还要被你们诬陷为凶手，这还真是……恩将仇报啊！”
“他们的推理很精彩，可是没有证据啊……”
“伊斯特先生说得也有道理啊……”
“就是啊，伊斯特先生只是出于义务才帮那个林奈辩护的，能做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凶手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看来真的是林奈倒打一耙啊……”
众人的议论声渐渐传来，像一杆摇摆不定的天平，尤利西斯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时不时瞥一眼旁听席又瞥一眼身后的同伴，“现在可怎么办啊？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同情分又被那家伙一张嘴给说回去了呀……”
“说明尤利西斯老兄的口才还是不够好啊。”林奈毫不留情地吐槽道，看起来他完全没有受到打击的模样，只是默默凝视着身旁的普林尼，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熠熠生辉，目光里充满了对同伴的信任。
“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要是没有证据给他定罪，就只能给你定罪了……”
“放心吧，萝拉小姐和克莱奥小姐已经提前留了锦囊妙计给普林尼老兄，我们一定能赢的。”
“啊哈，什么锦囊妙计？”
听到两人的对话，普林尼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哪有什么锦囊妙计呢，这不过是一场心理战。既然没有证据，那就只有让伊斯特自己认罪，说来轻巧，这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关键点只有两个，一方面蜘蛛会和伊斯特的联盟关系并不牢靠，另一方面则在于伊斯特本人的动机，这些天他已经从玛格丽特那儿获取了关于伊斯特的大量情报，关于他杀人的动机，普林尼也渐渐理出了头绪。总而言之，现在绝对不能认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没错，通常黑帮组织出手杀人都会安排人员清理痕迹，蜘蛛会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帮派，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所以现在想要找到证据的确很难。不过，伊斯特先生毕竟不是蜘蛛会的成员，此前也和黑帮势力毫无瓜葛，对他们办事不放心也情有可原……”说着普林尼话锋一转，“那么反过来想，蜘蛛会恐怕也对你不怎么放心吧？”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些什么？”伊斯特的眼神里有几分警惕。
“真正的凶器，血衣，假发套，还有在电梯和走廊里留下的痕迹，这些东西肯定都留有你的指纹，如果落入警方手中就会成为关键性的证据。”普林尼从容不迫地直视着伊斯特的眼睛，“这种证据当然要亲自销毁掉才让人放心，不过你是初次杀人，对这些也没有经验，蜘蛛会肯定会提出代劳，但事实上他们有没有帮你销毁干净呢？我猜没有，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伊斯特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眉间的皱纹变得更深了。
“道理是显而易见的，黑帮组织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你杀人，他们只不过在利用你。虽说你们暂时达成了合作关系，但作为一位有口皆碑的正派律师，你和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你也不想继续和他们一起为非作歹吧？既然如此，你这颗棋子就迟早会成为弃子，不对，也许已经成为弃子了……”普林尼的语气里有一丝淡淡的惋惜。
“别说这些废话了，如果有证据的话，就拿出来给我看看吧！”伊斯特直接挑衅道，看来这番心理攻势还是有作用的，否则伊斯特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证据不就在你眼前吗？”普林尼斩钉截铁地回答，“梅林赌场怎么说也有四五十个服务员吧，会玩骰子的肯定不止艾丽莎小姐一个，你觉得为什么偏偏要安排艾丽莎小姐作为目击证人呢？艾丽莎小姐的确看不见，可她听觉敏锐异于常人，又要出庭作证，在法庭上肯定能发现你的身份，她可是马丁的情妇，马丁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让你为林奈辩护也是他们的安排吧？也就是说，蜘蛛会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足以证明你的罪行的证人，你现在还要替他们说话吗？”
“即便如此，你也没有证据……”伊斯特依旧强硬地说道，看来他是打算死不承认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从杀人动机入手了吗？只要说出令伊斯特对贾森恨之入骨的那段往事，伊斯特的心理防线一定会崩溃，那样他就不得不认罪了，可是，话到嘴边普林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明明情况如此紧急，揭人伤疤这种事他却还是做不来，看来他还是太心软了，普林尼暗自叹了口气。不过，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克莱奥，她也一定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吧，可如果是克莱奥，她一定能想出别的办法……
“不对，我们有证据！”这时林奈忽然喊道，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就连普林尼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林奈？”
“普林尼老兄，你说过曾经和伊斯特先生一起去现场调查对吧？”林奈的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看起来他应该真的发现了什么，“你们看到了电梯，但没有进去检查过对吗？”
“嗯，没错……”普林尼一边回忆当时的情景一边点了点头。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凶手是从楼梯直接跑进房间的，所以警察也没有检查过电梯对吧？”林奈继续问道。
“欸？是这样没错，难道……电梯里有什么吗？”亨利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说起来那天伊斯特先生好像在故意阻止我们进入电梯，”卡尔也补充道，“甚至还不惜摔倒，看来，电梯里恐怕真的有什么证据呢。”
“可是赌场的人把地毯都换过了，电梯也不可能不打扫吧……”卡伦小声嘀咕道。
“可那是员工专用电梯，还是清洁工运送垃圾使用的，客人们也没有机会看到里面的情形，打扫没那么频繁也很正常吧。”林奈自信满满地说道，“而且就算打扫过也没关系，电梯里面也不会铺地毯，只要能在地板上检测出血迹，就足以证明凶手杀人后进入过电梯，所以凶手就不可能是我了对吧？”
“有道理啊，”约翰忍不住惊叹道，“都怪我们检查的时候疏忽了，不对，现在去查也来得及……”说着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霍布斯，毕竟现在特别调查组的成员都成了嫌犯，他们是不可能调动警察的，只能指望这位检察官愿意接受这个提议。
“虽然不太符合规定，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案子，既然有可能出现新证据，我想还是慎重对待比较好。”霍布斯严肃地说道，“法官阁下，我请求立即联系离梅林赌场最近的警局进行调查。”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等等警方的调查结果……”罗曼法官倒是毫不犹豫便答应了，然而这时，刚才沉默不语的伊斯特忽然又说话了：“就算发现了血迹，也只能证明林奈不是凶手，那么你们又怎么能证明我是凶手呢？”
“这样的证据也是存在的噢，”林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伊斯特先生，众所周知你有洁癖，但是你要假扮成我的话就不得不戴假发套，这么一来肯定会弄乱你的头发，可是刚才大家看到的监控视频里，进入赌场的时候你的头发是梳得整整齐齐的，那么出去的时候显然也要和之前的形象保持一致，所以我猜测，你一定在电梯里重新涂过发胶，这么一来你的手指上就会沾有发胶，所以，发胶的痕迹连同你的指纹都会留在电梯的楼层按钮以及门帘上，而这就说明你一定使用过这个员工电梯。梅林赌场的清洁工只有两位，而且他们工作时都是戴着手套的，除此之外发现的第三个人的指纹肯定是凶手留下的。我听说你去梅林赌场调查那天还碰倒了一幅名贵的油画，我想画框上肯定也留下了你的指纹，只要比对一下，就能证明你是凶手！”
伊斯特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血色，其他人也被林奈这番推理震惊了，广阔的法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普林尼也忍不住呆呆地看着他，这个有着毛茸茸的茶色头发的憨厚可爱的同伴，看着他自信满满地说出自己的推理，水蓝色的眼睛里焕发着奇异的神采，心底不禁生出一丝温暖，还有一丝自豪。
克莱奥小姐，萝拉小姐，看哪，我和林奈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请你们放心地回来吧，现在的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守护你们，还有守护这座城市……普林尼忍不住在心里默念着这番话，如果克莱奥能够看到今天的场面，她一定会为林奈的成长感到高兴吧。等等，虽说今天的审判举行得有些突然，但也是在L城法律事务部的官方网站上全程直播的，说不定克莱奥她们的确能看到，想到这里，普林尼忽然感到浑身都充满了勇气。
“林奈，干得漂亮！”普林尼拍了拍林奈的肩膀，真诚地说道。
“唔，普林尼老兄……”林奈呆呆地望着他，眼睛里忽然便泛起了泪光，“嘤嘤嘤，这次我总算能帮上你的忙了，没有给你们拖后腿真是太好了，嘤嘤嘤……”
“你已经做得很棒了，这个时候就别哭啊喂……”
“肃静！”这时罗曼法官忽然敲响了小木槌，“大家先安静一下，刚才我已经接到警方的调查结果了，在电梯里确实检测出了血迹，不过化验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不必浪费时间了！”伊斯特忽然打断了罗曼法官的话，他脸上平静的表情终于撕裂开来，只露出狰狞可怖而满怀仇恨的目光，“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我就承认吧，没错，贾森是我杀的，你们的推理一点也没错，就是我杀了那个混蛋，但我一点也不后悔，一点也不！”
这番突如其来的认罪再一次让全场陷入了震惊，只有普林尼和林奈默默对视了一眼，这显然是他们意料之中的结果。霍布斯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问道：“伊斯特先生，你说的都是真的？这可是在法庭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承担法律责任……”
“我说的千真万确！”伊斯特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目光渐渐冷却下来，仿佛有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你们一定很好奇我的杀人动机对吧？那我就告诉你们，贾森可不是你们眼中的大慈善家，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简直禽兽不如！
你们都知道他嗜赌如命对吧？哼，可惜他喜欢的不只是金钱的赌博，因为他的钱根本就多得花不完，他喜欢的，是看着像我这样的穷人为了钱任由他摆布，抛弃尊严，甚至抛弃生命！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你们一定想不出他的赌博方式吧？没错，这位贾森先生经常打着做慈善的幌子，主动资助贫困家庭的孩子上学，我的母亲就是这样得到了他的资助，满怀期待地送我去外地求学，然而，他却以中断资助作为威胁，三番五次地骚扰我的母亲，还**了我的妹妹，甚至逼得我的妹妹跳楼自杀，我母亲也因此一病不起，躺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而我却直到最近才发现真相，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报仇！
没错，我是杀人凶手，我很残忍，可他的所作所为不是比我残忍上百倍吗？换作是你们，难道你们能不恨他吗？难道你们不想亲手报仇吗？
你们想问我为什么不报警吗？哼，报警又有什么用呢，这位贾森先生可是出身上流社会的大人物，手里又有花不完的钱，还资助了好几位重要的政客，只要我报警他就会找人摆平，我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收集证据，可警察根本看也没看一眼，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这时候蜘蛛会找到了我，教会了我这个绝妙的计划，而且主动配合我实施计划。虽然我也不信任黑帮，我也知道他们在利用我，可他们确实是唯一能够帮助我报仇的人，我只能抓住这个机会，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也是学法律的，我当然知道杀人有罪，可是残酷的现实已经告诉了我，法律根本救不了所有人，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既然上帝不愿意惩罚这个魔鬼，那就由我来亲自动手。没错，我故意选择在赌场杀人，就是要让他知道，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这一次是他赌输了，彻底输了！我认罪了，你们要审判我就尽管审判我吧，为了你们自以为是的正义，判我有罪吧！”
“肃静！”罗曼法官吃力地敲着小木槌，然而这番暴风雨般的发言带来的震动绝非一时半会能够平息的，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怎么会是这样？”“伊斯特先生的确是个好人呐……”“如果伊斯特先生说的是真的，那家伙不是罪该万死吗？”“说到底还是怪警察不作为啊！”
尽管事先早已调查过伊斯特的经历，对于他的动机也了然于心，此时此刻，普林尼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平心而论，他完全能够理解伊斯特的心情，毕竟他也是从小失去双亲，被黑帮逼得走投无路，只是幸好他遇见了克莱奥，这位他生命中的女神把他从仇恨的深渊里拉了出来，让他学会了爱与守护。可并非所有人都这么幸运，哪怕是克莱奥也救不了所有人，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改变这不合理的现状，建立新的秩序……
“普林尼老兄，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啊？”林奈拉了拉他的衣袖，担忧地问道。
“混蛋，这下陪审员肯定更同情他啦……”尤利西斯则是忍不住用拳头敲打着桌子，“都认罪了还这么理直气壮，他就是故意的！”
“伊斯特先生，你的遭遇的确令人惋惜，可是，”普林尼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该诬陷林奈，他只是一个无辜的警察……”
“无辜吗？你别忘了，他可是黑帮混入警方的卧底，还是杀手，谁知道他手上沾过多少条人命呢？”伊斯特冷笑道，“而且警察也不无辜吧，若不是你们勾结政客，徇私枉法，我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那你也不应该帮助蜘蛛会和六芒星啊，”林奈也忍不住反驳道，“他们手上沾着更多的鲜血吧，你这是助纣为虐！”
“那帮助十字蔷薇就不算助纣为虐吗？”伊斯特嘲讽地说，“只是因为蜘蛛会是你们的敌人，所以你们才这样说的吧。黑帮归根结底不都一样吗？就算蜘蛛会成为L城的龙头也没什么不同吧？”
“这不一样！”这时，罗莎琳突然说话了，她直视着伊斯特，仿佛浑身都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可怜的棋子，你是被道奇森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吧，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帮助你除掉贾森呢？那只是因为他自己需要罢了。你知道贾森有一笔丰厚的遗产吧，那你知道贾森死后的继承人是谁吗？没错，他只有一个侄子，是斯派德公司的董事长，而这家公司的三分之二的股份实际上都掌握在蜘蛛会手里。
你以为自己干掉了一个人渣，可实际上你只会帮助更多的人渣。你知道蜘蛛会最近在做什么吗？他们掌握了大量的资金，却没有好好兴办实业，而是买通政客，向各种政府机构渗透势力，想要操纵选举，影响议会的决策。到那个时候，也许他们会通过《反黑恶势力组织法》，强行剿灭像我们十字蔷薇这样的帮派，可他们却能堂而皇之地进入政府，真正掌控统治这座城市的权力，那才是真正的黑暗。
所以明白了吗？如果我是陪审员，我会判你有罪，不是因为你杀了一个人，而是因为你在试图破坏这个世界的秩序，你会毁了这座城市，蠢货！”
“你……你说什么？”伊斯特的脸色有些苍白。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道奇森骗了你，你的母亲早在一个月前就不治身亡了。”罗莎琳冷冰冰地说道，“你在医院里看到的应该只是他们准备的替身，其实你只要仔细观察一下你母亲的胎记就能发现，啊对，这些天是蜘蛛会派来的义工在主动照顾你母亲吧，所以你没发现也不奇怪……”
“怎、怎么会……”伊斯特的目光失去了焦点，也许是因为长久以来支撑他的信念突然崩塌的缘故吧，“难道我……一直都被骗了吗……道奇森先生，他居然……”
“伊斯特先生，”普林尼急忙问道，“既然你已经明白事情的真相了，那就告诉我们道奇森的真面目吧，当天在赌场里是他给林奈实施了催眠，所以你一定见过他本人，对吗？”
“道奇森……你们想知道他的名字吗？”伊斯特忽然露出一丝苦笑，“对啊，我明明清楚他的身份，我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任他的……因为他是……”
“是我！”这时，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打断了伊斯特的话，大家也很快看清了这位不速之客的身影，这是一位身穿警服的有着褐色头发的男子，从袖章和警徽的颜色就能看出级别很高，法警们似乎也不敢阻拦他，就这样放任他走到了裁判席前。
“斯宾塞警司？！”卡伦忍不住惊叫起来，亨利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也全是疑惑的神色。眼下这种情况，普林尼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他只能直接问道：“斯宾塞警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承认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道奇森，也是六芒星的首领。”斯宾塞的声音似乎有些苦涩，但很坚定，他看了一眼普林尼和林奈，又看了一眼亨利他们，“这些日子也难为你们了，明明是我种下的恶果，却连累了你们成为嫌犯……”
“不，警司先生，您没必要为了救我们就自己背黑锅啊……”亨利忍不住说道。
“这不是黑锅，他就是道奇森！”伊斯特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在梅林赌场和我接头的人就是他，我不会看错的。”
“伊斯特你胡说些什么，你这家伙根本连伪装都分不清吧。”尤利西斯立即反驳道。
“什么伪装？噢，你们是说那位有着一头银发的老绅士吗？”伊斯特冷笑道，“没错，林奈看到的可能确实是这样，可那才是他的伪装，而我在那天的事情结束后悄悄跟踪过他，所以我亲眼看到，卸下伪装后的那张脸就是你们的斯宾塞警司。我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我不会弄错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奈也疑惑地挠了挠头发，“难道斯宾塞警司真的是道奇森吗？”
“不，道奇森不是他！”这时又有一个人闯进了法庭，来者是个身材魁梧、肤色偏黑的中年男子，同样身穿警服，他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脸色潮红，看来是一路急匆匆跑来的。
“欸？施瓦茨警长，您怎么也来了？”卡伦急忙跑上前去扶了他一把。
“我是来阻止他的……”看着裁判席前的人，施瓦茨激动地大喊道，“斯宾塞，我们也共事多年了，我不知道蜘蛛会掌握了你的什么把柄，可就算你年轻时干过一些蠢事，我也不相信你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所以……你就不用替人顶罪了，把真相告诉我们吧！”
“不，我已经认罪了，我就是道奇森……”
“你到底是为什么替人顶罪啊？”
“怀斯警官直到今天还下落不明吧……”
“欸？”这句关键的话让大家忍不住心头一惊，普林尼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没错，即便是动用了十字蔷薇的人手，他们还是没能发现怀斯的踪迹，只要人质落在对方手里，他们就始终处于被动。没想到道奇森竟会把斯宾塞警司推出来当替罪羊，无论结果如何，L城警察的口碑都会严重受损，看来对方一定早有预谋。回想起来，对方故意陷害林奈，又假意暗杀林奈，使得整个特别调查组沦为嫌犯，哪怕普林尼当机立断，在审判中夺回了主动权，成功找出真凶，但伊斯特本来就只是个棋子，对蜘蛛会的打击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说不定这正中对方的下怀，也许他们的行动一直都在道奇森的算计之中……直到此时，普林尼才深刻地意识到，笼罩在L城上空这团黑暗是如此沉重。
施瓦茨显然也被这句话震慑住了，他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你是为了怀斯……”
“总而言之，只有我现在认罪了，才不会再连累怀斯……”说着斯宾塞朝着裁判席深鞠了一躬，声音仿佛有些哽咽，“法官阁下，我就是梅林赌场杀人案的幕后主谋，请判我有罪吧。”
“可是这……”一向镇定的罗曼法官终于也陷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他忍不住向霍布斯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倒是相当冷静地说道：“审判进行到这个阶段，事情的真相也差不多清楚了，只是还有一些证据尚不明确。我认为应该立即逮捕伊斯特先生和这位斯宾塞先生，然后延期审理，等待掌握进一步的证据再说……”
“你说得有道理。”罗曼法官也点了点头，只是他的目光里写满了无奈。
“等等，那林奈呢？还有我们呢？”尤利西斯忍不住问道。
“林奈的杀人嫌疑已经洗清了，越狱也并非出于自愿，所以我认为应该无罪释放。普林尼等人身为警察，策划劫狱，本是知法犯法，不过情有可原，可以视为紧急避险，我认为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至于行政处罚就由警局内部决定吧。”说到这里，霍布斯忽然深深地看了尤利西斯一眼，“不过尤利西斯先生窃取并冒用他人证件，假扮律师参与庭审，严重扰乱了司法秩序，构成使用虚假证件罪和藐视法庭罪，数罪并罚，大概就拘役六个月并处罚金吧……”
“啊喂，你这是公报私仇……”尤利西斯立即抗议道，不过罗曼法官的小木槌打断了他的抗议，“肃静！既然案情已经明晰，那么我们就先针对林奈等人的判决结果进行投票表决吧……”
案情终于水落石出，结果当然是毫无悬念的，林奈等人都获得了无罪判决，唯独尤利西斯被判有罪，但也没有如霍布斯所说的被关进拘留所，只是需要缴纳罚金罢了，不过这点细枝末节已经不重要了。宣读完结果后罗曼法官重重地叹了口气，从他疲惫的脸色就能看出今天他实在被折腾得不轻。林奈则露出喜极而泣的表情，他忍不住激动地拥抱着普林尼：“嘤嘤嘤，普林尼老兄，我终于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了……”
“好啦好啦，你本来就是无罪的，我们当然可以证明了。”尽管有些不耐烦，但普林尼也没有把他推开，毕竟能够救出林奈，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虽然他对怀斯警官也十分敬重，但倘若换作是林奈落在蜘蛛会的手中，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疯。
“可是……斯宾塞警司被抓了该怎么办啊？”卡伦忍不住担忧地问道，“他也是无罪的吧……”
“斯宾塞警司显然是被人威胁了，”约翰脸色严肃地说道，“只有找到威胁他的人，才能帮他洗脱罪名吧……”
“现在还不能松懈，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怀斯警官的下落才行。”卡尔皱了皱眉头，看来他也为怀斯的安危担忧不已，“不行，我得立刻回警局！”
“那我和约翰也先回去了，”亨利也附和道，“这几天没在警局待着，说不定有什么我们忽略了的线索……”
“施瓦茨警长，那我们也先回去吧？”卡伦试探地问道，后者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看着施瓦茨警长这副模样，普林尼也忍不住心痛，一想到眼前的情形若是被克莱奥知道了，他就深深地自责。
“我说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死活吗？”只有尤利西斯还在愤愤不平地大喊道，“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帮你们辩护最后还得交罚金啊？我连律师费都没有拿到吧！”
“才五百克劳而已，已经便宜你了，”霍布斯露出遗憾的表情，“本来我还以为你要在拘留所待上几个月呢……”
“你就是公报私仇！”尤利西斯气愤地说道，“我不过是假冒律师而已，怎么林奈假冒警察就没事啊？你是不是偏心啊？”
“欸欸欸，尤利西斯老兄，你干嘛扯上我啊？”林奈也抗议道。
“林奈好歹为L城的治安作出过贡献，我可以选择不起诉他。”霍布斯理直气壮地回答，“但像你这样的无业游民就无所谓了……”
“什么无业游民，我明明有正经的工作好吗？”
“不好意思，这是因为你们L城警察法有特殊条款，而律师没有这种条款。”这时查尔斯已经从旁听席上走了下来，还拍了拍林奈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普林尼，“这次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还真是了不起的警察啊。”
“不，我们还要感谢您的帮助呢……”普林尼急忙感激地说。
“但是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啊，你们的敌人很强，你们必须变得更强才能战胜他。”查尔斯语重心长地告诫道，“总之我得先走了，下次再见。”
“您一路顺风！”
“喂，你们真的不考虑帮我交一下罚金吗？”尤利西斯气急败坏地瞪着林奈，“我可是穷到连房租都交不起的人，你们就这么见死不救？”
“好啦，尤里，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出这笔钱啦……”这时罗莎琳魅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尤利西斯的身体条件反射似的颤抖了一下，“欸，这……这不合适吧，我可是你的前男友……”
“没什么不合适的，说起来我们也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吧？”罗莎琳眨了眨眼睛，然后便直接挽起尤利西斯的手，“去我的凯瑟琳酒店坐坐怎么样？”
“欸欸欸？”尤利西斯根本来不及发出抗议的声音就被罗莎琳拖走了，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似的，只是他脸上的表情虽然痛苦，但也并非没有享受的痕迹，看来这家伙有受虐狂的体质吧，普林尼忍不住腹诽。
“呼……”看着两人离开，林奈忍不住松了口气，“罗莎琳小姐这招还真是可怕呢……”
“看到了吧，那个老女人可不止包养了你一个小白脸，你很快就会被抛弃的。”布兰琪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还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普林尼，后者只是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和首领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那么我也先走一步了，”尽管一脸冷漠，但霍布斯还是认真地向两人道别，“这种事情下不为例，以后我可没那么好说话……”
“这次的事也多谢您了，霍布斯先生。”林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普林尼先生？”艾丽莎走过来轻声问道，“审判结束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呢？”
“啊，对了，艾丽莎小姐，今天的作证也辛苦你了。”普林尼认真地道了谢，“蜘蛛会的人可能不会放过你，我建议你还是先在十字蔷薇的地盘上躲一躲，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安排送你出国的……”
“没事的，能帮到您我也很高兴，”艾丽莎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至于出国的事也不用着急……”
“普林尼！”正在这时，玛格丽特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哎呀，庭审已经结束了呢，幸好你们还没走，怎么样，我给你们的情报发挥作用了吗？”
“啊，谢谢您的情报，不过令人遗憾的是，”普林尼苦笑着回答，“好像完全没用上呢……”毕竟最后还是由伊斯特自己说了出来。
“哎呀，怎么能这样呢，你们真是辜负我的一番苦心……”说着玛格丽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普林尼，“有人打电话找你呢，你们长话短说哈，国际通话的话费可不便宜呢！”
“咦？是谁的电话？”林奈疑惑地问了一句，不过普林尼心中立即便有了答案，他急忙接过手机，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喊道：“克莱奥小姐？”
“普林尼，你和林奈都没事了吧？”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普林尼情不自禁便湿了眼眶。
“嗯，我们没事……”
“没事就好，我知道，这些日子让你和林奈都吃苦了，是我这个长官太不负责任了，把什么麻烦事都丢给你们，实在是对不起……”
“不，您不必道歉，这不是您的错！”是我们还不够强啊，哪怕顺利洗清了林奈的罪名，可终究还是中了敌人的诡计，连怀斯警官都落入了敌人的手中，生死未卜……普林尼强忍着想要脱口而出的冲动，不，现在还不能说这些，他不能再让克莱奥担心了。
“放心吧，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手机那头的人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普林尼的情绪，“我相信这段时间你们的进步一定很大，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责怪你们的，安心等着我回来吧，普林尼。”
“好、好的，克莱奥小姐……”电话挂断了，普林尼默默地把手机还给玛格丽特，他的表情仿佛凝固了，只有眼角挂着清晰的泪痕。
“喂，普林尼老兄，克莱奥长官说什么了啊？”林奈着急地问道，“还有萝拉小姐呢？而且凭什么只打给你不打给我啊？明明我才是克莱奥长官的助手吧……”
“她们要回来了。”普林尼简短地回答道，但他的眼睛显然恢复了神采，深棕色的瞳孔里仿佛有星光在闪烁。
“欸欸欸？真的吗？”林奈再次激动地抱着普林尼痛哭起来，“嘤嘤嘤，我终于能再见到萝拉小姐了……嘤嘤嘤，普林尼老兄你可不能骗我……”
“啊喂，你能不能别再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好吗？”
“普林尼老兄，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明明也哭了……”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哭……”
“她俩总算要回来了啊，”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情景，玛格丽特忍不住感叹道，“看来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此时乌云已经逐渐散去，一缕淡淡的阳光洒在窗框上，仿佛添了一层希望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