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个,”艾文雪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份拉伯劳的地图,”贝鲁奇先生之前跟我们说交易沟通的地点集中在北三街,我觉得这是由于他们的标记方式频繁用到地图所致。”
她宛若玉石般细嫩的手指指在由中心辐射出几条线的城镇地图上,顺时针划了一圈:“拉伯劳整体构造比较特殊,既然这里的数字没有超过十二而它又只有十一条街道的话,我们不如大胆假设数字对应的就是顺序下排列的街道序号。”
“确实很有道理!”我恍然大悟,但又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这些数字中也有0和12啊,实际上这里应该有十三种数字才对。”
“那就更有可能是按照旋转的方式来解读了,”她嘿嘿一笑,“你心里想想钟表,不就是从12转回12吗。第一次到达12算作0点,而同一条讯息里需要再次转到最北面的街道时,就记为12。”
“没错,这样说的通!那这些数字究竟要怎么排列?”
“目前只是推想。首先从第一排这8,10,4,2试试,将每条街道的中心点按照它的顺序连接,我能看出一个比较宽的‘N’,这个代表的含义就多了,既可以指代北方位,也可以干脆当成交易人名字的缩写,甚至就单指字母N……”
“那可能性也太多了吧。”
“那我们接着看下去,”她又伸出手指,“后面隔了一小段,根据我们的分类,7,11,3又是一类,同样的连接中点……”
“侧过来的三角?德尔塔?”
“不不不,哪会那样算,都说了不是一般的数学关系了,”她苦笑一声,“这应该就是简写的字母‘D’,所以前面那个应该也单指‘N’。”
“原来如此……再接下去,是靠在一起的两个数字8,9。”
“这个就比较耐人寻味了,因为这构不成图案,”艾文雪莉晃晃食指,“猜想可能比较武断,但我仍然觉得这就是交易时间,钟表上,8,9之间的空档一律算在八点之内,据此推测,前面这个ND,应该就是接头人名字的缩写。”
“可这样,第一排讯息就结束了,这样不就不知道确切的交易地点了吗?”
“有可能……不同的接头人地点是固定的,只要知道这个接头人的缩写,熟客就已经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可是,我也觉得这种说法站不太住脚,位置固定,就更可能存在暴露的隐患,他们是会做这种不完美计划的团体吗……”
艾文雪莉坐在椅子上嘟着嘴,上下打量着手中的铅笔,露出思索的表情。
“嗯……我听到那个男人说最近黑市的热门产品是那种叫‘chaser’的毒品,它和那个小男孩的死是不是存在某种联系?如果说那个小男孩身上的注射痕迹就是这个的话……”
“用毒品杀人?”我啧舌,看着她稍带困惑的脸蛋,“那该用多大剂量,而且价格也不菲吧。”
“那如果,一开始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呢?”艾文雪莉低头看看纸页上的数字,我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所有数字能绘出的字母都给写下来了,“小男孩的死因是力竭导致的心肌梗塞,有什么东西居然能导致他致死性的力竭?”
“怎么可能不是奔着杀人去的啊,”我不由地惊讶出声,“你也说小男孩在挣扎着嘛……”
“那个真的是在挣扎吗?”她眯起眼睛,“如果是,兴奋呢?”
这凭空而出的可能性让我感到不寒而栗,如果真的是注射毒品造成的兴奋,那这桩案子的性质就整个发生质变了。
就在我俩思索间,整个旅店的嘈噪声逐渐大起来,看看时间,发现居然已近八点。
“待着这里继续推测下去就算胡思乱想了,我们就按照这张纸上给的讯息去实地看看。前面几排后面都被打上勾,说明交易已经完成,我们就去最后一排还没有打上勾的数字指代的地点。”
“你不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标记交易的地点吗?”
“前面的字母指代的不止是接头人的名字哦。”她笑嘻嘻的站起身子理理裙摆,“我暂时还没办法向你说明,依照塔西雅你的聪明脑瓜,应该马上就能明白。”
“你难道,刚才一瞬间彻底看懂讯息指代的意思了?”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没错。不过,证实我的猜想还得去现场才行,看样子我们得再找一个贝鲁奇先生那样对这里熟悉的导游。”
“那为什么不再去找贝鲁奇先生呢?”
“我来教你一件事情吧塔西雅,也算是我的经验之谈了,”她环起我的胳膊,整得像闺蜜出游似的光景,作势要往旅店外面走,“同种情境下,选择更多不同的信息源来询问不同的信息,更加不容易打草惊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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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您居然亲自出马。”
离拉伯劳大约数英里外的驿站,一位身着普通男士西装的英俊男人,毕恭毕敬地朝着刚下火车的某位看上去就很器宇轩昂的军人说道。
这位军人留着海蓝色的中长发,下巴整理的光洁,一双略布皱褶的眼睛散发出不怒自威的颜色。尽管还是能看出上了年纪,但依旧风度不减,整张俊逸的脸庞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少数熟读报纸的人一下认出他的身份,露出无比震惊的表情,接着便被他身后同样身着男士西装的另几位男人警告了。
他穿着整齐干净笔挺的男士便装,瞪着军靴,开口说道:
“那小子,估计已经沾沾自喜,以为略施小计装作生气的模样就能骗到我。”
“就算如此您也大可不必亲自来,”西装男人表示不解,“您和逸殿下之间的打赌不是还在继续吗?”
“没有我兜底,之前所有的准备都会白费。这小子很少掉链子,唯独在跟我谈起克洛伊家那个丫头的时候,浑身都是破绽,把我这些年教给他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军人这样说道,“我要确保他彻底从社会大众的眼里消失,让‘她’取代他的地位活跃在伦敦第一线。”
“可是您明知道那位克洛伊家的千金会坏事,为什么不让GBMI阻止他们的见面。”
“如果可以,我不想这么做,这不仅是不想让外人插手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
“辛黛在临终之前对我说了很多话,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量阻止自己对他的幸福指手画脚。更何况……他的那番神情,真的是辛黛生前从未见过也一直相见的神情。如果不是泽洛让我亲自和他谈一谈,或许我永远也不知道他对不列颠无时无刻的恨意,会在谈及这样一个普通的不列颠女孩的时候,减弱些许。”
“看样子泽洛殿下,即便长大到快要接过您的衣钵之时,也依旧是那样不坦率的孩子啊。”
“哼,接过我的衣钵?”军人冷笑一声,“她还差的远呢!不聊那些,安可,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准备些什么吧。”
“悉遵将军的旨意。”安可将手放在胸口,微微行礼。
这位几乎对赫卡蒂了如指掌的男人,此刻也将混入新的城镇拉伯劳,为自己最为尊敬的海德尔将军,奉上犬马之劳。
“不知道他当着塔西雅的面见到我,会怎么想呢?不会失态吧?”安可那张眼角藏着泪痣的俊俏脸庞露出无比期待的神色,“不对,应该是‘她’才对。”
章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