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场闹事其实七分是算计好的？”随便挑选艾文雪莉身旁的一个位置坐下，我这么问她。
她刚才阔绰地拿出三英镑答谢给她提供信息的调酒师，又转身拿出二英镑安抚被粗鲁对待的薇奈小姐，吓得当时店里站着的几位员工慌忙招手不敢接受，劝了一会才战战兢兢收下。托这个福，此刻在身后各忙各的他们时不时抬头用夹杂着害怕和崇拜的眼神看向我的同伴。
“对，实际上这是他们的交易手法。还记得之前在旅店跟我打了个照面的黑帽子男人吗，他有提到过一款叫做‘烈性酒’的毒品。我怀疑，这群人就是用某种酒作为信号，交易双方合伙主动寻滋闹事。如果当时顾客喊薇奈小姐之后没能顺利让她碰倒自己的包，他们就会重新寻找机会让下一位服务生遭殃。可能是凯丝，也可能是调酒师塔克，但所幸不是尼利小暴躁。”
“噗嗤。”我被她给逗乐了。笑毕，我又觉得不妥，“可是，这不符合一般的逻辑吧？他们做地下市场交易的，巴不得一个路人都没有的偷偷行动，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呢？现在这闹剧一出，就好像表演给群众看一样。”
“你看，你这不是把可能性说出来了嘛，”艾文雪莉从凯丝手里接过她刚才点的饮料——明明这个人之前说不需要结果还是点了——后，玉指朝着我在空气中划了几圈，像是虚空圈出某个重点，“我之前说过，我作为一般的侦探是个半调子，我是为了探明‘可能性’的存在而存在……”
“你之前说过？”我头上升起一串问号，眼神也变得相当古怪。
“呸呸呸……我朋友曾经说过，”她慌忙停住，可疑地及时改口，“如果这件事作为一般案子不合理，我作为‘可能性侦探’就要去探查不合理的地方是否有不常理的东西，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你这家伙，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的身份了，刚才这番措辞我可只在一个人口里听过。”
“那些不重要，”我清晰地看见雪莉小姐头上留下一滴冷汗，“重要的是这个案子是否也有非寻常，超脱世人理解的超自然存在，如果有，侦破就显得刻不容缓了。”
“哼，自从认识你，为了不打扰你探案我睁一只闭一只眼已经很久了。我劝你好好等着，案子结束我会一五一十地算总账。”我撇嘴威胁道。
“行行行，等结束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那你继续说。”
“假设地下交易市场有个不成文规定，每笔交易都需要一个见证人，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们用这么高调的交易方式。可是，推测起点就不是常理下应该有的状态了，解释又如何正确，所以我们需要代入一些非自然的因素去考虑。”
她神秘一笑，打个响指。
清脆的响指声明明并不算大，我却感觉有某种熟悉的感觉掠过我的大脑。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一阵白雾从远方汇聚至她的手上。紧接着，门外传来“哼哧哼哧”的动物叫声。
熟悉的金色突然一颠一颠地走到我们面前。
“芬里？”
我惊讶不已，跟女王在拉伯劳花工厂一别后，就不曾见过这只憨厚的大家伙，当时他们只说是送去喂饭了。
金毛犬坐在地上，乖巧地舔弄雪莉的手背，后者也十分疼爱般地伸出另一只手揉揉它的脑袋。
“你为什么跟芬里这么亲啊？”我也忍不住摸摸它蓬松的毛发。
“可能是，体质问题？”
“鬼才信，我看你多半是知道芬里的秘密。”
“这当然，”雪莉冲我一笑，“不然我也不会叫它来。来芬里。”
——闻这个空间。
“空……”
我还没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就目瞪可呆地看着芬里理解指令，嗅起地面了。
整个酒吧内部开始被白色雾气缭绕，我慌忙看向吧台那边的四人，发现他们仿佛是没看到这一切似的，仍然在各忙各的。薇奈眼神跟我交汇还害羞地别过头去，一副偷看我们被发现的模样。
“别担心他们，只有跟芬里脑识连接过的人才能看清‘虚’跟‘实’的界限。你之前在石室因为某种契机跟芬尼化身的巨狼连接过脑识了不是吗？只有与它共享过那强大的精神力，才不会被蒙蔽住双眼。”
“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不过当下我是觉得她不会回答我就是。
“你说这些白雾是界限？”
“超自然存在究竟是实还是虚，这一直是大家渴望得到的解答。但熟识芬里的人，反而不想急着去理解。”艾文雪莉脸上带着别样的温柔，不停地缓缓地抚摸金毛犬的后背，“当你拥有能贯穿‘虚实’的‘眼睛’时，整个世界便会成为一个非黑即白，由两个极端拼成的组合物。虚的对头就是实，实也没有半点跟虚纠缠的痕迹。
可是，这又何必呢？这个世界应该是丰富多彩的，应该是虚实交替前进的复杂态，不能因为某个力量的存在变得毫无糅合。所以，长久以来的经验都会阻止我滥用芬里的力量，芬里尔巨狼也并不会轻而易举地宣告世界的本质。但，唯独在这种时候，唯独在这种有人妄图用超自然影响我们这边世界的时候，我会去尝试撕开虚实之间的口子，让我们能看到那一边的存在在我们这边留下的痕迹。”
白雾持续缭绕着，在它的长久影响下，我不免有点犯迷糊。
忽然，耳边响起的“嗡嗡”声惊醒了我们三个。
“我没听清，刚才是什么生物发出的声音？塔西雅，这方面你比我熟，你能听出来吗？”
“听上去像是昆虫振动翅膀的声音，不过居然这么大声？”
我站起来四处环顾，空气中不时传来奇异的香气。
“这香气……有点像花或者花蜜的自然香，拥有吸食花蜜习性的昆虫大部分集中在鳞翅目膜翅目。有些双翅目的苍蝇也会授粉，但它们的声音没有那么奇怪，而且授粉的植物也不会有这种香气。鳞翅目也可以排除，蝶蛾翅膀挥动更不可能有这么高频的声音。那我基本可以确定是膜翅目的某种蜂。”
“很好，芬里，看你的了！”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