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酒吧的装潢是一种来自巴西雨林的特殊红木，曾经我父亲跟西班牙某个行商者买过一些，给我做了个用来干些笔书活的桌子，相当好用。
刚被雪莉领进这酒吧的时候，我特地去近距离端详过左边的立柱，一眼就认出了它的材质。
此时此刻，我却再也看不清记忆中熟悉的红色木质地板，周围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难以名状的虚幻感。无论是顶，还是脚下踩着的物品，都散成薄纱似的颗粒状云雾，但是并没有如同云雾般扩散开来，正因如此我才能继续牢牢实实地站在这里。
“这些……都是芬里的力量吗。”
“是，也不全是，”艾文雪莉站在我的身旁，这样说道，“芬里的意思已经传达给你了，它能用雾让你认知上能够穿透虚实，看到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某些东西。不过，具体能穿透多少看到什么，还得取决于你自己的精神力。我们三人曾经连接过脑识，我跟芬里看见的这些，应该就是你经由雾气看见的东西了。”
“等一下，那酒吧里的人看我们会是……”
“既然已经贯透了虚实，实际上，我们已经既不属于这边的世界，也不属于那边的世界了。虽然这些只是我们‘看’见的，我们在酒吧里内也会以‘人’的形式继续‘存在’着，但是那边的我们暂时不会在他人眼里有存在感。”
“我只是听见了几声非常微弱的振翅声，没想到居然结果这么强烈？”我往前走了几步，又左右来回徘徊，“可是这样也太破碎了，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之前振翅的昆虫。”
——虚实交映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跟梦境异曲同工，如果你的精神意志足够强大，愁什么从哪里查起呢？
芬里走在我们的身后，听见我抱怨的声音，那种如同长辈般慈祥的声音又传到到我的脑海中。
它这么说的话，只要我想……
——我想要得到刚才蜂声的具体线索。
“夸嚓——”
周围的景色瞬间像是被叉子从盘里拉起的意面一般急速的拉伸着，又迅速收缩，等一切停止原本不规律的动静后，我眼前展现的，是一群每一只都大如拇指的墨绿色蜂。
这群蜂明明能够看清楚颜色，但不知怎的，我就是无法看清它的样子，这是一种非常令人难受的感觉，明明我想到的结果就在眼前，却只能碰触到三分之一的样貌，颇有刚瞥一眼就被别人用纱布裹上后类似的不舒适感。
“什……”
这还没完，蜂群盘旋在面前的同时，两边的颗粒感突然减少，准确的说，是颗粒们逐渐聚拢，如同细沙拼图，构成一片彩色感不足，落色似的画面。定睛一瞧，居然是‘飞跃’酒吧内侧桌子边的人们，熙来攘往地享乐的景象。
——这孩子，可比你厉害多了。
“啊？”我疑惑地转过身，因为我听见芬里像是小声地冲艾文雪莉嘀咕了一声。
“塔西雅，我没想到你的精神力居然这么强，我以前只用过两次芬里的‘穿限之雾’，这么具象且清晰的成果可从来没有过。”
“你们两个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挠挠头。
“这么说的话，刚才的确有一群这样的蜂躲在酒吧里面。”艾文雪莉摸摸下巴。
“什么？！这么大群别说被看见，光是声音就不可能躲过店里人的耳朵吧。”
“啊抱歉，我的表述不太对。”雪莉摇摇头，“‘躲’可不仅仅就是明面意思上的躲，还有对我们认知上的阻碍。此时此刻你站在这里，几个月前古登西尔芙的案子，不都说明仅凭人类自己的认知，很难捕捉到来自虚面的存在吗。”
“是刚才惹事的那几个人捣的鬼？”
“他们可没这么大本事，我觉得他们纯粹只是被差使的那一方。”她指着由颗粒构成的群蜂飞舞的景象吗，“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他们在监视下完成交易吗？这群蜂就是监视方，而那个点酒举包的左撇子，充其量只是被监视者而已。“
——已经过去两分钟了，最多还能再待一分钟。
“诶？”
“待在这样的空间里每一秒对精神都是极大的负担，我之前的最高记录是三分钟，效果肯定没有你这么好，但结束后依旧让我躺了半天。”
“什么？”我惊讶地叫出声，惊讶的不是出于听到她被迫躺半天的消息，而是出于学者求知的心态，“可是我这还什么都没看出来……”
“已经很可以了，确定了‘存在者’的具象真的是一群蜂，确定了我们的目标是正确的，那几个交易者真的与案子有关，这些可都是凭空确认的有所保证的证据。何况你是第一次使用芬里的雾，之前还晕过去了，我不能再让你继续冒险下去。”
“可是……”
我还想劝服他们让我多待一会，话刚出口就被大脑的一阵抽痛卡住。
“嘶——”抵住额头，我感觉自己太阳穴肯定是青筋暴起的景象，因为那抽痛几秒后就演变成剧烈的胀痛了。
“塔西雅！”雪莉吓得声音都有些轻微的抖动，赶忙冲上来扶着我的后背，“芬里，赶紧关掉‘穿限之雾’带我们出去！”
——冷静，这需要一个过程，直接出去塔西雅的脑识会像从万尺高空摔到地面一样粉碎的。
雾气缓缓从身边流逝，我又感受到一股眩晕感，但是毕竟也是经历过一次雾气洗礼的人了，这次我还能勉强保持住意识。方逸半搂住我的姿态也把他的体温传达过来，借着这份温度我的意识更加清晰不少。
大约半分钟后，周围景色被笼罩的薄雾褪去，颗粒感也渐渐收缩，仿佛我们正在从另一个世界归去一般。
“最好闭上眼，否则最后那一下‘颠簸’还是很有压迫力的。”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听话的闭上眼，又是半分钟过去，突然一阵强烈的冲击在脑海中炸开，我不得已一个趔趄，幸好自己还在雪莉的怀中，否则免不了摔一个嘴啃泥。
睁开眼睛，我发现我们居然站在酒吧的最里侧。
面前不远处的桌子，两个大汉在那边举杯畅饮，其中一人瞥眼过来，马上眼睛就瞪大了，刚准备咽下去的黑麦啤酒一口喷出，他对面另一个男人不幸被彻底洗脸。
“你TMD喝多了？！”
“不是，你看那边，那边一开始有那两个女人吗？”
“啊，我们存在感比较多，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喝酒了。”艾文雪莉赔笑两声，松开搂住我的双臂，朝他们两个挥挥，“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她说完，拉着还晕乎乎的我朝一边走去。
也许一开始我们在阴影中，他俩没看清，雪莉拉着我一走开他俩眼睛都直了。
“哇塞，这俩小妞是真正点，尤其是后面那个。”
“你懂个屁，前面那个带着面具的才是尤物，你信老子，老子专业认美女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