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诸事具体如何早记不大清,只记得大人们所谓的习惯和观点,炽热地烙印在双螺旋结构的表面。
“如果你想尽快解一座城市,那就看看最繁华区域的公共厕所。厕所是城市经济、风俗、文化的标签,丑陋的厕所必然昭示着生活此地人们的邪恶内心。”
我大言不惭地浪费着猪从土地极力汲取的能源。
“优雅的国度建筑应当有最具艺术感的厕所,人们不再把排泄作为出入首要目标,而全身心享受短暂休憩时光,现代人缺失宁静,便于此方寸之地重现世间。”
“不要一脸正经的说些龌龊话啊!”
作为历史少有的年少成功人士,A保留着民国时期读书人的优雅和科学研究者的智慧,不过我始终认为他应当朝伟大前行,譬如前赴中东解救水深火热的人民、帮助印度消除种姓制度等等,毕竟谁也不能确定他们的切·格瓦拉已经骑上摩托,准备同友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摩托车旅行。
“算甚么龌龊话?你每天不需要进行排泄这一生物活动么?”
这家伙从来不肯承认文明的虚伪。
“那……那也太……就好像教刚说话的小女孩表示如厕,实在恶心得不行。”
“哦吼,对感情百般犹豫的男人啊,怪不得独身二十年。”
“你没资格说我罢。”
成人礼后的学生时代第一天,我便与他相识。
准确地说:疯子会和疯子互相吸引。
我站在校内商店盘算这群校长亲戚能因为这层关系获得多少利益,余光察觉一个奇怪的男人,站在生活用品区,朝前方悄悄**窥视——女性用品区域,摆满卫生巾和男性不知晓的物品。
突然,正义侵入了我每一寸神经,幼年英雄主义动画在心底埋下的正直种子开始生根发芽。一个幽灵,散发光辉的幽灵,悄悄行走在这片规则暗区的土地!于是潜行至右边,轻轻触及那家伙肩膀。
“老兄,餐巾纸似乎没必要挑选这么久罢。”
“嘘——”
他竟未惊慌,反射般伸出左手示意噤声,一点儿也不觉得蹲这个位置有何不妥。
如今想来,一声低语,把刚成年的清纯小男生拉入通往地狱的绝路,所谓人生,奇迹与缘分并存,字典里明明白白写着悔过,可时间从未留与丁点间隙,将今日的风、今夜的月,毫不留情带走。
“我在观察”,他压低声音,“如果不介意,叫我A就好,鄙人正寻找作画的素材。”
“你是画家?”
“籍籍无名的业余漫画家罢了,兄弟,若要描写女人、画出女人,光静态肯定不够,你得观察她们原始生活举止——你看,女孩们买卫生巾和胸罩的时候,是否与平日神态差距甚大?”
“似乎有一点,但又说不清。”
“身为雌性的光辉”,前来购买物品的女生离我二人仅数米之遥,疑惑地将目光转向窃窃私语的男孩。A察觉举止不妥,慌忙取一包往外走,嘴巴却不停歇,“那可是男人永远不具有的,雌性的羞愧。”
后来,“雌性的羞愧”成为男同志间流行词语,A因此出名,虽然这家伙天天东跑西跑一点都没名声在外之人的自觉,而且极讨厌旁人引用他说过的话。
“大多数人不过信息时代一群拾人牙慧的老鼠罢了。”
他时常这般抱怨,饶是如此,当这虚伪的家伙抱怨我说话**裸不经修饰之际,“雌性的羞愧”仍成为反驳的最佳武器。
“那……那不能这么说,作画是艺术,观察女性天然状态情非得已。”
“啊哈”,不知怎么,我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顿时心生邪念,“看样子彼此谁也说服不了谁,那玩个游戏可好?”
除却作画,A向来闲得很,我也差不太多,可谓臭味相投。但闲人去图书馆勤快,尤其图书馆门口的木质长椅,是罗宁来之不易的想象源泉。
我们观察来往行人,凭神色动作判断身份、背景和困扰的事情,学校内大多读书人,社稷方便得很。
“别忘了,我是个左翼分子,想比过左翼的狂热可没那么容易。”
一个穿着白色套头衫和黑色运动裤的年轻人在图书馆前矗立的大理石柱前驻足许久,他细细观察充满浪漫主义的欧式建筑框架,又似乎觉得眼睛不能把艺术拓印入脑海,拿出长枪缓缓扫描表面,前端都快抵住大理石了。
“建规学院的罢,可能梦想成为梁思成那样的建筑大家,也可能为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A先声夺人,把想象的可能性几乎全描述了一遍。
“不对,他梦想成为诗人,念建筑不过为混口饭吃——现在这种学生挺多的,为生活所迫,谁叫咱姓资又姓社,两头抓两头空,兴亡皆是百姓苦啊。”
“嘿,能读大学,怎么也算个穷酸秀才吧,没那么不堪。”
“呵”,左翼分子基因瞬间激活,“辛辛苦苦二十年,到头来全被骗做嫁衣裳。你看那堆既得利益者的嘴脸,谁会可怜一个学建筑的诗人?鸡汤也好,毒鸡汤也罢,只是一群人希望另一群人的行为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罢了。这可怜的孩子,只怕女人都没怎么碰。”
A不做声,好生沉思一会儿,才笃定地说:“他周围定时常环绕着女人。”
“哦?此话怎讲?”
话音未落,图书馆走出来一位带着口罩的女孩,男生便收了相机和她肩并肩离开了。近来天气转暖,女生们的小裙子和裤袜也重新穿上,虽不见脸,可褐色口罩上方眯成月牙的眼睛和浅浅的美貌等同把“美女”二字写在脸上。
“好吧,你赢了,我忘却最基本的事实,买得起索尼相机的帅气男生周围不可能没漂亮女孩。”
我常觉自己天生敏锐,然而人不免犯些糊涂。今天早晨我还看见一黑哥们同他的中国女友闲聊,即便不故意窃听他人隐私,那女生蹩脚的英语仍使我恼火不已,恨不得抢过话头帮她替换掉那些小学生词汇,再拿几本欧亨利和海明威的小说砸她脸上,好叫她清楚认识自己丢尽了东方女性的脸。
再三思索,我猛然想起:男人与女人间交流并不需要诸多词汇,但凡懂得“go on”、“fucking”和“雅咩蝶”的男人,都能同全世界女性愉快玩耍,前提是需要一定程度的“特长”。
我早统计过,咱学校留学生周围从不缺女人,这些女人大都长一副东方面孔,她们的语言水平令我不禁想起屠杀印第安人的殖民者,为了某种目的手舞足蹈,甚至不惜动用非常手段。当然,少有口语好的学生会主动接触,为此我分析其心理,得出“人们更愿意伪装隐性自卑的一面”这一重要结论,该结论将为后文某些现象提供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