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见东西。
头好疼。
心里感觉好恶心,想吐,吐不出来。
“呜——唔——!”
嘴里被塞了东西,湿漉漉的,像是蘸过水的棉布。
我想去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反捆在了身后,我尝试用舌头顶开嘴里裹成团的棉布,但顶不出去。
怎么回事。
我发现我好像背靠着柱子一样的东西,手臂感受到了摩擦感,估计是绕过了柱子的两边,最后手掌……不对。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掌。
只有左右手的拇指被绳子一样的东西捆住了,其余的手指的都能动。
意识到这一点后,拇指充血所带来的胀痛感一下子就涌进了我的脑子里。
我用后背抵着柱子,慢慢地顺着柱子站起来,
中途因为脚底好像踩到了类似于砂砾之类的东西,我还差点摔了一跤,但最后好歹还是站起来了。
然后呢?
我站起来后,用力地左右扭了扭,发现后面那根柱子结实得很,靠我那点力气根本没法挣脱。
操。
什么情况。
我气急败坏地对着柱子使劲踹了一脚。
柱子依旧纹丝不动。
簌簌的细碎砂石从上面落下来,还把我给呛到了。
尽管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但我大致记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没记错的话,我是下了夜自习后就和朋友们去网吧玩了两三个小时,和朋友们道别后我就出了网吧准备回家。
由于我和朋友们都是未成年人,所以去的自然是黑网吧,为了避开监管,它的位置也十分隐秘,进去和出来也都只有一条狭长的小道,而且路上一个灯都没有。
一般人肯定会被路上那磕磕绊绊的小石子给绊个跟头,但我是那家网吧的熟客了,那条土道上哪里有好踩的大块石头我都了然于心……
在那之后我就没有记忆了。
脑壳后方湿漉漉的,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刺痛,应该是受伤了。
我猜有人在我从黑网吧出来的时候对我后脑勺来了一下,然后我就晕了。
我闻着周围的空气,有尘土和水泥的味道,好像还搀着让人嘴里发酸的铁锈味。
因为我家里在工地上有承包,小时候家里也带我去过,所以我对这些味道十分熟悉。
这里是工地。
但,为什么会带着我跑到工地上?
这是绑架?绑架不应该去更加隐秘的地方吗?
知道自己没法逃跑了,我只能一屁股坐下来。
思路捋清了之后,我也不慌乱了。
我看电视剧电影里都说过,绑匪如果让人质随便看他的脸,那要么是绑匪超级自信,要么就是绑匪根本没打算让人质活,但反过来讲,只要绑匪不让人质看到他的脸,那么人质十有八九还有救的。
而且绑匪嘛,无非就是要钱呗。
我家里积蓄还是有一点的,而且我还是独生子,只是要钱的话,家里肯定会答应的。
问题在于绑匪会不会和我家里有仇,再或者是别的私怨。
毕竟工地是非多,我们家这几年在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难免会有行内干不过的在暗地里妒恨。
操。
真倒霉。
怪不得前段时间家里老头子让我这些日子安分点,别在外面搞事,原来防的就是这个吗?
冷静下来之后我发现个很奇怪的事。
既然是工地,那应该有工人才对,为了防夜里有人偷钢材,每个工地夜里都会有专门安排巡查才对。
可这里安静得吓人。
呼吸声在耳边回荡,那是我呼吸的声音。
有些奇怪。
哪个地方有些不对。
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大概是因为眼睛被遮住的原因,我的耳朵变得格外敏感。
萧瑟的风号、远处的犬吠、近处的虫鸣、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汩汩声、砂砾被鞋踩住而发出的沙沙声。
有脚步声。
正在朝这里走的脚步声。
是绑匪?
绑匪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的心脏忽然开始狂跳,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绑匪的呼吸声也传入了我的耳中。
那是十分自然的呼吸,尤其是和我的有着明显的对比,由于心理紧张,我的呼吸频率变得非常快,每次吸气与呼气的时间都很短,但对方不一样,他的呼吸非常长,每次呼吸都很平缓悠长。
据说用这种节奏呼吸的人,心态都非常的平稳且不易波动,头脑也很清醒。
可为什么一个绑匪能这么冷静?
这可是犯罪,犯罪的人还能这么冷静?
我今天早上骑着自行车抢完大叔的钱包,事后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正常人不可能犯了事后还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吧?
还是说这个绑匪是个惯犯?
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我在胡思乱想,但脚步声的主人可不打算呆站着,绑匪在附近走动着,时不时传出各种东西碰撞的声音。
我不再乱动弹了。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我全身都僵住了,没法动。
我算不上老实的好学生,校外的群架和单挑也没少参与,但那些和这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具体来说的话就是危险程度不同。
打架是讲规矩的,再怎么暴力,那也不至于把别人打死,打进医院都算失手了。
但整个人不一样。
很危险。
我听到绑匪他停下了脚步,然后响起了什么东西被快速挥动时,搅动空气所产生的呼呼声。
那声音听得我精神一麻。
不对……不对!
这人不是绑匪,他不是绑匪!
我知道这个想法没什么根据,但那不详的预感终于浮出了水面,我大声地喊叫,可声音全被口水润湿的棉布堵在了喉咙里。
“呜呜呜!唔——!呜呜!”
凌厉的呼呼声停下来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他往我这里走过来了。
“唔——!呜呜!”
脚步声停了下来。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手摸到了我的左脸,伴随着唰的一声,一层胶布从我嘴上被揭了下来,我咳嗽着吐出了嘴里被润湿的湿布。
“那么首先……来忏悔吧?”
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没能想太多,我用嘴大口的咽下空气,僵直的舌头把搅碎的话语吐出,
“别……别杀我……救命……”
最后在我耳边响起的是一阵悠长的叹息,以及风在哭号的声音。
好疼啊……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