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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巧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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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了一下驾驶座的角度后,我系上了安全带。

这次出勤所需要进行的有关于林子怡的调查寻访在刚才已经全部结束了,所得的结果正如邱队所预言的那样,对于破案而言没有任何帮助。

在规模不大的小城里,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是很难被轻易磨灭的,就算是离开自己生活的家乡数十载,归来时路过某个街角,就能撞上对自己有印象的人。

林子怡确实在这个地方度过了十八年的人生从牙牙学语到考学离乡的十八年里,她与数不清的人产生了联系,以至于在我和邱队找上林子怡当年的小学班主任时,那位老师还能用慈祥的眉眼去描述那个女孩是有多么乖巧懂事,聪明可人,于是当我们告诉她这孩子在外地被杀害了后,那位老师一时间都没缓过来。

这次说是没有结果,那也不一定。

虽然对案情没有太大帮助,但却大大地丰富了我心里关于受害人的形象。

林子怡从小到大——至少到初中为止都是一个很没有个性的女孩。在家长和老师眼里这孩子乖巧懂事,学习还好,时不时都拉出来当成榜样让其余孩子学习。

这种情况也仅限于初中,到了高中之后虽然她平常依旧是乖巧的好学生形象,但在某些问题上甚至表现出了寸步不让的性情。这种脾气的体现之一就是林子怡曾经在高二的时候就食堂饭菜质量太差的问题带领了全校师生在食堂面前静坐,在承包食堂的外来人员恼火施暴的时候直接选择带着大量学生选择暴力反抗。

这种事当年发生在任何地方都是会引起重视的大事,在这个小城里出现就更别提影响有多深了,以至于我和邱队在向本地警方咨询她的相关信息的时候,都有看到他们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露出苦笑的模样。

几个当时出勤抵达现场的警察回忆到情深出都忍不住爆粗口说外包学校食堂的那批人也太他妈黑了,在聊到有关于林子怡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全部站在了那个女孩的一边。

而她死了。

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之前它在我眼里也只是一个冰冷的尸体,而在我了解了她之后,她似乎又活了过来,活在了我的脑海里。

说不定早点遇到她的话,我会和她成为好朋友,闲暇的时候一起去逛逛街、买点衣服、下个馆子,说不定我们也会半夜互相倾吐一下工作的苦恼、恋人的不满、以及对这这个操蛋的世界吐几句脏话,说不定我会成为她婚礼上的伴娘,目视着她步入人生的另一个台阶。

但世界上没有说不定。

她死了。

我无法和她说上一句话。

我没可能去见识她领着数千学生在黑心外包商下坚决抵制的飒爽英姿,也没机会去见识她未来可能的露出的笑容、穿上的婚纱、甚至是斑白的鬓发了。

鲜花、银铃与婚纱,秋波、烂漫与芳华,那些可能在生命这场旅途中赠予她的所有的美好事物都不属于她了。

玫瑰色的未来同她的死亡一起被埋入了深渊。

那里只有最粘稠的黑。

那里不适合她。

我忽然一阵地心悸,似乎心脏被一柄无形的斧头劈砍了下来,从伤口处流出了徐徐不尽的酸涩液体,而后它们呼啦一下全部燃烧起来,火焰从中喷涌出,化为成千上万只屈辱的小蛇在血管里流窜,它们焦躁地拉扯着全身的神经,嘶号哭喊着将利牙扎向目视可见的一切,将不甘尽数注入,让人为之窒息。

我感到莫大的愤怒了。

“邱队,你对这桩案件怎么想的。”我说话间将车停在路边,然后熄了火。

邱凯源在副驾驶上,他并没有抽烟,这很稀罕,从这些天的相处来看,他每天至少一包烟,但今天他没有吸,只是嘴里一直含着。

他听到我的问题后嘴巴一抿,用手把嘴里的香烟摸了下来,沉思了片刻后说,“哪个,我们参与的那个,还是我们涉及的这个。”

“我们参与的那个。”

“哦。”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感觉也差不多。”,但这句话他并不加以补充,而是向我提问,“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老刑警是怎么看的。”我握紧了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咬着牙继续说,“我们这样下去……真的能找到凶手吗。”

“我们找不到。”邱凯源的回答很迅速,很果断,也很坦然,“至少我们出外勤这一趟是不可能找到凶手的。”

我沉默了。

这个回答我早就已经有所预感。

但真正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时,我还是感到了超乎寻常的愤怒和不解。

“那为什么我们要浪费这个时间这个精力来搞这些?!”我咬着牙继续说,“因为我是新人?因为我是个女的?所以很碍眼吗?所以打发我到这里来?免得耽搁他们查案?!”

我宣泄似的声音在车里回荡,那些是我几年来所累积的怨气。

在警校里我就发现了端详,莫名其妙的优待,以及对于这些优待心安理得的女同学,我入学的前一天,家里人劝我复读重考学校,我毕业的那一天,学校推荐我去做局里的内勤。

好像我命里注定就不该入这行一样。

听我说完后,邱凯源没立刻回答我,车里短暂的寂静让我清醒了下来。

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失言了。

“你什么都没做错。”邱凯源手里转着香烟,眼里光芒黯淡,“准确来说,错在我——虽然我现在都不觉得我错了。”

“什么?”我转过了脑袋,“什么?”

“更准确来说,你就是因为我,才会在这个地方。”邱凯源也不多废话,他是那种只要决定做就会做绝,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一点余地的类型,“我和你王叔叔在侦破方向上发生了分歧……应该说是我和队里所有人在侦破思路都发生了分歧,按理说正常情况下办案人员应该分成两拨分头查,但我的思路和他们完全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我很疑惑。

“我的思路,说白了就是一种直觉。”邱凯源的眼睛深处似乎藏着一块冰,发散出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我提出的那个思路完全没有科学依据,只是一个猜想,而且就猜想来看,逻辑都不够自恰……队里的其他人认为按照我的思路去查,最后十有八九也会落得一场空,但也不好把我排除在外,所以就给我派了个无关轻重的任务,以免打扰他们正常侦破。”

“……那我?”我指了指我自己。

“便衣出外勤至少两人一组。”邱凯源耸了耸肩,“你是最后一个到队里报道的,队里现在为了破案忙得不行,没时间教新人一些东西,就打发你跟着我过来了。”

理由意外的朴实。

因此可信度也非常高。

不像是邱队为了平复我的心情而临时编出的谎话。

但也正因为不是谎话,所以我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是这样吗?”我嘴角抽搐地问。

“就是这样。”邱队夹在手里的香烟晃了晃,最后被他握在了手里,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后,他好心地询问,“你有情绪的话,要不要到车外面透透气?这里空气还不错。”

“行。”

我如释重负地拉开了车门。

天已经黑了,抬头看能看到星星,夜里风很大,还很亮,隐藏在山野里的虫豸抑扬顿挫地鸣叫着,彻夜不息。

走到看不见车的位置后,我坐在路边草甸上双手抱头思考起了人生。

虽然我也挺在意邱队的思路是什么,但眼下心底里的郁闷和颓然还是压不住地网上冒,

“……这都算个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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