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嘉抬头看着天空。
今晚的月亮很大，而且很亮，学校里已经没有学生了，因此操场的大灯没有打开，但即便如此，他也能借着月光清楚地看见一切。
夜晚的气温很低，出门前他加了一件外套。
用手机和郑琦联络了一下，告诉她自己打算待会儿和她在外面碰面。
虽说具体在哪里见面他也没想好，但约出来再说。
不过没想到郑琦这方面比她还要有主见，自顾自地把见面地点定在了县一高，刘嘉觉得这个见面的地点有点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
临走之前他打了最后一通电话给那位邱警官，可惜的是后者对他的话并不挂念，很快就挂断了。
她开心就好。
于是三十分钟后，刘嘉便和郑琦在操场的跑道上漫步起来。
郑琦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布料有点单薄，刘嘉想了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郑琦身上，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细腻体贴给恶心到了，拿这事唏嘘了刘嘉一阵。
沉默着围着操场走了两圈后，郑琦率先打破了寂静。
“你约我出来，是因为你梦到我了？”
“是。”刘嘉点点头，他认为对方应该也想到这一点了。
“说起来现在距离我们上次见面还没超过半天……你是回到家就睡了？和我一起玩有那么累吗？”
“……”刘嘉闭口不言。
“既然你梦到了我，那我会被你杀掉喽。”郑琦神态甚是轻松，“你想杀我？”
“我不想。”刘嘉表情沮丧地说。
在郑琦面前不知为何他总有种抬不起脑袋的感觉，莫非是今天下午那一巴掌的后遗症？那样的话这位女侠的掌法也实在是过于犀利，不但能产生物理攻击，还能造成精神伤害。
还是说自己过于玻璃心了？
“你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郑琦问。
“……”
“春梦？”郑琦挑了挑眉。
“不是！”刘嘉脸色有点奇怪，“只是梦到了你而已。”
“这样啊。”郑琦不再追问，于是我们之间便再次陷入了寂静。
刘嘉挺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可能是他平常生活的环境都很吵闹吧，周遭安静下来以后。他的焦躁也在一点一点的消除掉。
说不定自己真的错了。
自己做的梦和死人的确没有关系。
这样郑琦也不会死了，自己和她也不过是夜里出来散个步而已。
想到这里，他走路的姿势也轻松了不少。
“为什么选在这里？”刘嘉问，主要是他想找个话题，或者说他想和身边的这个女孩多说一点话。
“什么？”
“为什么我们要在学校碰面？”刘嘉问，“我刚才用手机和你聊的时候，你好像特别想来这里。”
“很简单啊，你看。”郑琦说话间用手指向一片阴影。
刘嘉顺着那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时间看不出什么名单，但走着走着却发现了一点反光，那是镜子的反光。
“那是……”
“是监控摄像头。”郑琦说完刻意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刘嘉的表情后又继续说，“我们学校拉监控的时候为了省钱，把操场这唯一一个监控摄像头的电线和大灯连在一起了，也就是说，只要大灯不开，这唯一一个监控摄像头也就不会工作……现在它没在工作，整个操场也就在监视网之外。”
“啊？”刘嘉没反应过来。
“简单点来说就是，现在的操场从某个角度来说可是一个非常棒的灰色区域。”郑琦盯着眼前那有些不知所措的身影继续说，“你想做什么坏事的话，这里可是很方便的……至少在你做坏事的时候，没人会来阻止你。”
“坏事？”刘嘉抽了抽嘴角，“什么坏事？”
“坏事还能有什么坏事？任你想象喽。”
说着郑琦甩开了手往前走了几步，随后转过身来倒着走起了路，绮丽的月光落在了她身上，像是给她蒙上了一层细不可见的纱，刘嘉感觉自己又像是在做梦了。
不然为什么不远处会有那么一个奇怪的角色出现呢？
“别动！”
刘嘉大声喊住了郑琦，随后抢先几步走了过去，将她给拽了回来，而后警惕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蓝白相间的制服有点眼熟。
从教学楼的阴影里缓慢地走出来后，他的脸也被月光照得清清楚楚。
“店长？”刘嘉喃喃。
“晚上好。”那个人点了点头，冲着两人露出了社交礼仪式的笑容，“刘嘉同学，好久不见啊。”
这只不过是个在正常不过的打招呼而已了。
但在这个情景下却显得尤其诡异。
“好久不见。”刘嘉回答，但却下意识地把郑琦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打招呼结束之后，店长往左看看，往右看了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刘嘉身后的女孩身上，他继续维持着那副笑脸，
“刘嘉同学。”
“干嘛？”刘嘉被那对眼睛盯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请问您身后那位是？”店长笑着问，“是郑琦同学吗？”
“是的话又怎么样？”刘嘉现在已经被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激出了十分的警戒心，现在的他已经做好了拉着郑琦转头就跑的打算。
“是的话……”店长把手伸向自己的腰后，摸出了一把样式粗糙的柴刀，“那我可得杀了她呀。”
他不笑了。
他举着柴刀冲了过来。
而后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
店长踉跄着倒在了操场的塑胶跑道上，汩汩的鲜血从他的大腿上流出，给暗红色的跑道上刷上了一层鲜红的颜色。
开枪的人小步地跑了过来，那是邱凯源。
是之前在电话里敷衍了事的邱警官。
“跑，他有枪。”郑琦在刘嘉身后小声说。
“不用怕，他是警察，我认识。”刘嘉解释了一下。
听到刘嘉拒绝自己后，郑琦沉默了。
单手持枪的邱凯源脸色冷漠地疾步走来，另一只手则从腰后掏出了一对银色的铐子，在制服了在地上挣扎的人后，他厉声宣告，
“警察！不许动！”
实话说，刘嘉觉得眼前的这位邱警官展露出来的气质与其说是警察，倒感觉更接近悍匪……果然艺术创作和现实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啊。
“顾川，我现在以故意杀人未遂的名义逮捕你。”
店长听到这个罪名后最先是愣了愣，而后在邱警官的压制下硬生生地抬起了脑袋，对着我这边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哈。”我耳边传来了郑琦的笑声。
我看着眼前那个被压制住的店长，感受着耳后那温热的呼吸，鲜血在塑胶跑道上朝着四面八方溢出，好像无数只血红色的小蛇。
校门外的马路上，警笛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赵巧心带着一群本地警察陆续感到了现场，一刹那的功夫，空荡荡的操场立刻变得人头攒动起来。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于是蹲下了身子，止不住地呕吐起来。
好像寄宿此身的灵魂也要就此远去。
此后，眼前的一切都陌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