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表面上望月在我们面前很开朗,但她心里的悲伤我是能感觉的到的。
一没人和她说话或是没事做,她就会默默地拄着下巴发呆,她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生离死别让她变得不符年龄的苍桑。
我可以理解她的感受,我和夜霖可以给她关怀,照顾她,但无论如何我们是无法替代她的父母的。
哪怕和自己的父母在一块时也只有悲伤,只会遭遇不幸,但那种感觉是每个人所期待,所渴望的。
对父母的依赖感我们无法给她,只能默默陪着她,尽量安慰她。
秋风秋雨最是惹人愁,这些天还总是下雨。
每次下雨望月总是在床边的书桌上满脸惆怅的望着远处自己父母的葬身处。可能是在担心自己双亲的坟墓会不会被雨水冲垮。
有时她会突然满脸泪水的哇哇叫着,我并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但我可以看到她眼神中的无助,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才有的孤独。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劝她,让她舒服一点。我认为对她说生离死别,人之常情也太过残酷,太过不负责任。
怀蝶走时很多人用这话劝我节哀,我只会更悲伤。似乎在那些人眼里他们很轻易的能看透生死,但他们忽略了关系不同,如果只是不认识的人,当然我也可以心里哀悼惋惜一下就把他抛在脑后。
所以我很理解望月的心情,我们是没有资格劝她节哀的,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像家人一样陪伴她。
可能是秋雨连绵的缘故,萧瑟的气氛弥漫在望月家中。
秋天代表着忧伤,代表着衰败。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情失落。
这些天,望月就在纸上和我们说过一句话,想吃西红柿炒鸡蛋,请求我们做一下。
这本身只是很普通简单的一道菜,但望月说出来就有些莫名的不一样。
可能她的父亲或是母亲最爱吃这个,所以经常做给望月吃,也可能望月个人偏好,也有可能望月生日时桌子上就摆有这道菜……
人与人是有非常大不同的,我听到第一感觉是望月怀着悲伤在请求我们,而夜霖听到却说一定是望月恢复过来了,有了胃口,想多吃些饭。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小小的请求还是要满足的。我们决定多做些菜,就当是替望月补办生日。
我从小就属于比较粗心大意的人,虽然总是多愁善感,手脚却很不伶俐。
而夜霖恰恰相反,做饭的重任也交到了她的头上,我只能打打下手。
食材已经不多了,我们决定全部用掉,如果最近还有雨,便只能去来时路过的山谷找一些食物来充饥。
希望望月能快些振作起来,一直这样不是办法,本来最近吃不下饭,她已经瘦弱的像是风吹就会倒下,再吃些山中找来的劣质食物,她一定会顶不住的。
这顿饭很关键,夜霖也做的很认真,我看帮不上忙只能去陪着望月。
“不管心里再难受,你也要多吃点,你的爸爸为了你做了这么多,唯一的目的只不过是希望你能健康的活下去。”
我虽然知道自己的语气带有逼迫,但如今的形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望月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看着她强装出的笑脸,心里很难过,如果把我换成望月,我可能会就此一蹶不振,望月已经很坚强了。
我在心中有些愧疚,但现实就是如此,再不多吃些望月一定会顶不住的。
“如果你不能好好的活下去,你的爸爸也会死不瞑目的。”
有些时候就算很难受,会被怨恨也得说出来。
我既然遇到了望月就是天意,我不允许她在我面前这幅样子。
窗外的细雨绵绵的下着,哗啦作响,虽然不大,却是那么忧愁。
桌子上慢慢被饭菜占满了,我们三个围坐在桌子旁,烛光照的人脸上红彤彤的。
本来应该是快乐,幸福的场面却莫名的充斥着压抑与悲伤。
我站起身,把窗户关上,笑着说
“这回安静多了,望月十四岁生日快乐,快开动吧,尝尝夜霖姐姐的手艺。”
望月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强装出笑容回应我,流着泪默默的看着一桌子的饭菜。
她的眼神中除了悲伤还带着惊恐,可能是因为食材的缘故,这桌子饭菜与那时太相似了,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人会选择性遗忘那些让自己很难受的回忆,而如今,这些回忆全部被勾了起来。
望月木讷的坐着,她的眼睛又像没有戴上这个玉手镯时一样吸着我的目光。
我赶紧转过头,还好,那手镯还是一定程度上限制住了她的能力,我缓了缓神,感觉镇定了下来。
结果在回过头时,四周穿越一样的变成了另一副景象,夜霖和望月都消失了踪影。
是怀蝶家,怀蝶正安静的睡在我身旁。
“怀蝶!”我明知道这是幻觉,还是扑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我希望这是真的,我甚至有点想在这呆一辈子。
怀蝶不说话,仍然在睡着,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久违的怀蝶心脏的跳动。
我心里也很激动,眼中开始淌起了泪水。
怀蝶,你为什么不说话。就算是梦境,我也想和你道歉,想和你像以前一样开玩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怀蝶安然的睡着,脸上带着笑意。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轻柔光滑,有着只有活人才有的温度。
我低下头,不知从何时起,怀蝶的身体开始消失,变成无数蝴蝶不知飞向何处。
慢慢怀中变得空无一物,我的指尖却还能感到她肌肤的温度。
我又回到了现实,不知什么时候望月端着饭菜跑到了外面,在雨中奔跑着,似乎随时都要摔倒。
夜霖早已追了出去,我也急忙跑出去。
雨不大却很凉,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点,但顾不上多想,我在夜霖和望月身后奋力的追着。
不知跑了多久,我发现我的能力失了效,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本能的恐惧让我减慢了脚步,从直行改为了横着去寻找一个可以搀扶的物体。
我张开双臂,向四周摸着,我难以分辨自己是怎样行走的,感觉是在横着走,却无法触摸到任何东西。
我意识到我可能因为黑暗迷失了方向,其实一直只是在原地打转。
极度的恐慌感萦绕在心头,我越发不知该如何是好。按常理来说在这黑暗中待了这么久我的眼睛应该早已适应了环境才对。
无边的黑暗,无尽的恐慌。
人类害怕的有很多,最大的恐惧莫过于未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不由自主的不知所措,甚至比真正发生了还要让人恐惧。
我大声的叫喊着夜霖与望月的名字,没有任何回答,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
我就像沉入了海底,被黑暗压的喘不过气来。
我慢慢俯下身坐在地上,我摸不出地面是什么材质,很光滑,却可以平稳的在上面行走,我不记得这村子里有这样的路面。
又是幻觉吗。
我突然意识到我可以爬着前进,这样安全感会因为有四个支撑点而变强不少,也更容易掌控自己的身体。
果然,我渐渐有了一丝方向感,地面在这极度的黑暗中透着一丝光亮,我因为在匍匐前进,视角拉得很低,这一丝光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我慢慢的爬着,终于开始有了光亮,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里是那个回廊,螺旋回廊。
我又来到了这里,随着光亮的出现我的身体像之前一样开始因为时间的扭曲出现着异常。
和之前来这里又有了一些变化,这里的时间流动似乎每一次到来都在改变着。
我的身体与脑子就像有延迟一样,大脑传达了向前的命令,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并没有立刻移动,过了两秒才缓缓向前。
渐渐的,奇怪的感觉开始出现,我不知道是大脑不属于自己还是身体不属于自己,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顺畅…命令无法立刻传达给身体。
人的身体由六根,六识,六尘组成,这些组成了十八界。这些中的任一环出现了问题,人都无法清楚的感知这世界。
而如今我的六识完全错乱了,导致我接触到的,感知到的全部失去了本来的面目。
我开始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空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彻底迷失在了这螺旋回廊里。
【戴着钢铁头盔,穿着铠甲的人不断向夜霖冲过来,钢盔完全没有缝隙,他们似乎并不需要视力也能分辨夜霖的位置,精准的向夜霖冲过来。
夜霖只能不断的迎击,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神皆杀。
神皆杀砍在铁甲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那些人武装的很严,只有攻击铠甲顾及不到的的脖子与手臂上才可以造成明显的伤害。
夜霖想搞清现在究竟是什么局面,她想要掉头,却像是有什么在心里告诫着夜霖,与这些人对抗是你唯一存在的意义,退后你将彻底迷茫,找不到存在的价值。
那些人两两一组源源不断的朝夜霖冲过来,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马补上,似乎不知恐惧为何物。
夜霖感觉很累,但却无法停下来。只能不断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