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立刻炸开了锅。
有人大声惊叫,哭喊声不绝于耳,人群往会堂大门处涌去。
仿佛是恶作剧一般,大厅里的灯光全灭了,不知是停电还是有人故意这么干。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在场的不少人丧失了理智,有人摔倒,但无人将他拉起,后来的人群又将之踩踏。
人们互相推搡着,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距离那个倒地的倒霉鬼有段距离,人流过于激烈我无法去搭救一把,我打开手表的电筒功能射向那人,并大声疾呼。
好不容易有人注意到将其拉起,那人身上已布满破洞和淤伤,黑暗与混乱中,我听到他的啜泣声。
与此同时,有好几人拿着手机靠近舞台,他们在拍摄短视频,有两个看起来像在做直播,他们一边指着尸体一边微笑地、从容不迫地解说。
从天而降的尸体成为了舞台的主角,他躺在那儿。
以及被砸到的学霸。
马校长已经从休息室出来,他没有逃跑,神情镇定。
探照灯不知是谁在操控,此刻全场唯一的光,正对准了舞台上的尸体。
马校长蹲下身子,勾着摔落的人的腋下,将他从学霸身上挪开。
“我们到前面看看吧。”我说。
由于过道被人群拥挤塞满,我和夏霓霓被迫留在了座位上。
夏霓霓道:“你疯了吗,现在不是应该考虑如何出去吗?”
“以现在的情况恐怕很难出去,那个门太小了,现在往那边走恐怕会陷入慌乱的人群中。”我说:“不如我们上去看看尸体,反正呆坐这儿也怪无聊的,舞台那边反而是人最少的地方。”
夏霓霓盯着舞台,表情犹豫不安。
人家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我站起身,用手电筒照亮眼前的区域,我站在桌子上,像跨栏一样跳过前面的座位,因为过道还停留有学生,出去硬挤的话肯定不舒服。
不过现在没人会注意我踩踏桌子和凳子了。
就这样,我大着胆子从一个桌子跳到前一个桌子,来到了舞台前。
学霸已经倒地不醒,不知是否还存活。
我看到马校长在刚才人群慌乱无主的时候掏出手机,估计已经跟110及120联系过,此刻马校长正单膝蹲在学霸旁边,他用手指掐着学霸的人中。
马校长的身影从脚下被拉得老长,最终没入四周的黑暗。
在学霸的旁边是那个从天而降的人,他也是个学生模样,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年纪。
甚至有点眼熟,应该也是我们学校的人吧。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从那个破碎的洞望出去,天上不知什么时候覆盖了一片乌云,晴天变成了阴天。
这个人仔细看,倒还有些清秀,皮肤较白,若不是因为死亡而脸上毫无生气,在学校应该属于被喊作“小哥哥”那个类别的。
在尸体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蹲着个人,他头发花白,不就是刚才被邓主任点名的鹿停渊么。
鹿停渊目光冷静,丝毫没有收到周遭慌乱的影响,他伸出白皙的手指,粘了粘那名尸体蔓延而出的血液,他仔细地看着手指上的血液,然后伸手放进口中,像**油那般吸吮着手指,嘴角慢慢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忽然抬头看向我这边,那笑容变得更明显了。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手指还放在嘴里,活像一个小孩子在舔吃完薯片的手指,他的目光深邃而不可猜测。
他扭头看了看尸体和地面上一小片血,旋即转过头看看我。那表情似乎在邀请我一起品尝这盛宴。
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居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我的背部变得僵直得很,此刻我想不到任何合理的反应,但他的瞳孔好像有种奇怪的魔力,让我移不开眼睛。
也许他觉得还不够,他伸出食指朝我勾了勾,指甲颇长,手指白皙。
他是个变态吗,还是吸血鬼,又或是什么精神病疯子,且不说这么混乱的场合,就是平常舔别人的血来尝,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我今天是怎么了?
鹿停渊,这个名字在我大脑里是一片空白,我和他从未有任何的交集。
若说外貌,那个摔落的小哥反倒是比鹿停渊更让人脸熟,这个鹿停渊我看着他则是完全陌生,又或者说这种外貌上散发出来的冷感是他个人的气质。
但是刚才他用手指勾勾的动作,忽然间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此时此地此刻在哪儿发生过,现在不过是电影的重播。
我感到汗毛耸立,一撇头,舞台的背景墙那边,一双眼睛正盯着我。
如果说鹿停渊的双眼是火一般的跳跃,那么那边的双眼即是冰锥一样,与之对视,感觉像被冰刃捅了几刀。
那里太黑了,如果不是眼白我几乎看不到他。
我只能凭感觉勾勒出他的身体。
黑暗中我感觉他在发笑。
难道他就是这场戏的始作俑者,看着眼前的得意之作,不禁发自内心的欣喜吗。
还有别样的寒冷,因为那双眼睛正盯着我看,他知道我在看他。
一个箭步,我身边的鹿停渊已像离弦之箭飞向隐于黑暗中的人。
那人一转,便消失了。
鹿停渊跟着他进入后台区。
我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忽然间,头上传来一丝爆裂声。
蛋壳穹顶上的裂纹扩大了一倍,不知道会不会全部崩裂掉落下来。
“快走啊。”我身后传来夏霓霓的声音,她抓住我的后衣领,往后拖。
看到那裂痕仿佛一团蛇一样向四周扩散,我差点陷入了学霸那样的状态,我的精神是怎么回事,总在不该思考的时候陷入沉思。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幸好我有队友。
夏霓霓不愧为练过体育的女生,她的臂力不是一般的大,我像个麻袋一样被她往后拖动。
“放开手好不好,我会自己走。”我说。
这么被提拉着,好想我是个不听话的调皮小学生。
也许在夏霓霓心里,我一直就是个孩子吧,她一直把我当弟弟看待。
因此在她身边,我感到倍加的安心,她的确能是个好姐姐。
如果校园里出现了杀人魔这样的东西的话,应该轮不到我被害吧,毕竟我还有人能互相照顾,我心想。
我有个坏习惯,老是在这种时候胡思乱想,控制不住地。
人群比刚才散去许多,我和夏霓霓终于跑出了会议厅。
马校长应该还停留在里面吧,所幸,穹顶没有继续摔落。
警车和救护车马上赶到,会堂门口前停了好几辆警车。
与之而来的还有新闻记者,他们在网络上早就嗅出了新闻大事件的气息,像狗一样追过来了。
会堂已经被警方用黄色的警戒线围住,那儿现在已是禁区,周围围观的人通通会被驱离。
我和夏霓霓去食堂吃了饭,便回到了单人宿舍。
没人能安心吃饭。
宿舍我不常驻,因为家就在市郊,所以隔三差五会回去一趟。
不得不说海森大学的条件不差,每个人都能住单人间,但是喜欢热闹的人也有多人间供选择,这全赖老校友们的投资捐赠,使得大学建公寓楼毫无钱财之忧,单人间都有45平方米左右,还配个小厕所。
我把包仍在椅子上,平躺在大方床上闭上眼睛休息,但脑子仍挥之不去,那个躺在舞台上摔落的男子,被砸到的学霸,最后留在会堂里的马校长,还有蹲在地上的那个他。
想到这些,我就完全睡不着了,思绪杂乱无章。
我打开手机,调到三维立体投影模式,手机在头上投射出一个屏幕,我点选了今日新闻的APP。
海森大学今天的事件果然铺满各大新闻的头条,是建校以来的最大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