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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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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仅有短短几十分钟时间,利用这些时间来睡觉,对我来说是浪费。明明睡不着,还要傻傻地躺在床上,让脑中的放映机无休止地播放。几十分钟明明可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还要进行短得不能再短,完全不够的休息。

从那日起,我的每天中午,不再是回家,而是到琴行。

推开大门就赶二楼跑,占据自己的领地,拿出自己的琴谱,练习至忘我的境界。

最近常常忘记吃饭。某次还忘记返校时间,有过那次教训,我设定了闹钟。

为什么要努力练琴呢?

做任何事,我都会再三扪心自问:为何这么做?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后果是什么?好处是什么?坏处是什么?

为了参加七月的比赛。证明自己的价值,满足自己的热忱。结果也许是落选,也许是最差,都不重要。好处是能达到意愿,获得前进的动力。

没有坏处。

除此之外,在近期还有新目标:五四青年节的晚会。

如果可以,想争取上台的机会。

如果可以,想让秋月也参加……

我羞于启齿,我们并不是什么朋友,也并非熟人,我们彼此都不了解对方。

很难提出这样的请求,或者说建议,况且,她极大可能会拒绝。不,肯定会拒绝。

老是出现在她的视野,会不会很不要脸,会不会觉得我很纠缠,从而厌烦我。

所以,每当我想去霞江三桥时,都很纠结。

她无论什么样子,都是动人的,除了哭泣。她的哭泣是刺痛心脏的,是令我窒息的,是具强烈感染力的。她哭泣时,我身体羸弱无力,快要散架,快要被风卷走,束手无策,想同她一起嚎啕大哭。

她说的话屈指可数,每个字我都铭记于心。

那晚后,我对母亲重新审视。第二天起床,我发现我做不到。就一晚上,我又中了毒,中了剧毒。体内的毒素是不可能永久性泯灭的,是不可能完全泯灭的。但凡接触到一点毒素,都会回返至成年累月的状态。不过,毒素没有控制自我意识了,没有再吞噬我体内的化学元素了。

秋月不了解我。

我不了解秋月,也无法去了解。人与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语文课上,老师又一个惊喜似的要我分享自己的作文。

我很乐意。但明面上也要表现得极不情愿。

心率紊乱,呼吸急促,是我不自信而出现的紧张感。

我会给自己下暗示,快速调节,从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到只有自己的朗读声。

这篇文章,呕心沥血通宵,修改次数不下十次。

文章是关于星空的。

写到星空的古往至今,从肉眼可见,触手可及,到今日的橘黄、血红。见到的星光,来自遥远深空的几千上万年前。人的生命,在这光行进的途中,只是大约百分之一。

霓虹的光污染,亮了城市,暗了星空。因为向往,所以才到静谧安详的地方,驻足仰望。在无垠宇宙中,人类历史只是微弱的一瞬间,太阳的光辉只是暗淡的一瞬间。但我们不甘这样,不甘平乏无奇,我们要揭秘和探索,在深空各处留下人类的足迹。哪怕当我们跨越了无数天体,征服了无数星河,回头一看,蓝色地球仍旧孤独。

最后写到“夜空不会是黑色,因为我们看不到,那无限的星辰,不朽与永恒。”

星辰都是会有大限将至的,都是一瞬间的。在人们的心中,却是永恒不朽的。永恒,本就属于人。人存,即有永恒。

在激烈的掌声中下台。掌声消停后,秋月投来我不能明白、看不透的眼光。

总觉得她是好奇我紧张演讲后是否还心有余悸。

如果说是被我的演讲所撼动……倒是点半信半疑。

下午放学,程枼被留下来过关英语默写,我早有准备,轻松渡此难关。

然而程枼叫我等着一起回家……

被留下的人就几个,我看他是怕寂寞,才叫我等他吧。

学生们都在陆续离开校园,大部分结伴同行,欢声笑语,勾肩搭背。唯独某个孤独的背影,她形单影只,茕然一身。

灰色的衣着,只为不想引人瞩目,隐匿人群。垂头慢步,是她的忧伤和孤寂。

她和我一样。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街,一个人独处,喜欢一个人做任何事。要问为什么,因为我习惯了。

我想她也是吧。

上课全神贯注,下课懒散足不出室。不跟同学聊天,不与同学结伴,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

实际,我与她不一样。我好于面子,没有她那样无时不刻的孤单,没有她那样毫不动摇的冷淡。

她才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冰山,她才有坚定不移的意志。

秋月颓丧地走到校门口,一名衣冠楚楚,比她稍高,年纪相仿的女生挡在她面前。

见状,我向校门口靠近,以便纵观事态的发展。

女生拉起秋月的右手,另一只手抱着浅紫色的盒子。

秋月头部外偏,显然一幅厌烦、不想看见那人的模样。女生温和地微笑着对秋月说着什么话,秋月不打算听,扭头想要逃开。

周围的学生被她们二人别具一格的气氛所吸引,纷纷缓行,或驻足旁观。

秋月挣脱女生的手,女生又快速抓住她另一只手。女生面色大改,欲哭的表情中带着恳求,情绪激动地说了很多话。我没有听清,好像是被闹分手的一方想要拼命挽留。

我与她俩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我后退了几步。

没有必要这么做。

秋月低下头,两只手捏紧,被那女生握住的手臂是哆嗦的。女生满脸的忧愁,不知会在何时泣不成声。

话说完,女生哀伤溶解成亲昵笑貌,将手上的盒子递送给秋月,递在秋月的眼下,指望能收下她的东西。

最终,秋月爆发了,蛮力挣脱她的手,把她手中的礼盒掀翻在地上,快步远离。

旁观的学生“哦哦”“哇哇”地惊叫,礼盒摔在一学生脚下,学生不爽地退避三尺,仿佛心中还在骂着“这人是傻x吧”。

木愣在门口的女生饱受无数双可怜她的眼睛。

我的心脏又无缘无故的为她们二人的状况打起结来。

女生蹲下抱头,连我都能听到她哀伤的呻吟。

围观的人也因此越来越多,我有种冲动,可我明知胆怯与女生交涉,何况这是素不相识的人。

一股莫名而来的力量替我做了选择。尝试争取也是因为这股力量;触碰琴键也是因为这股力量;和秋月说话也是因为这股力量。

捡起地上的礼盒,翻看。圆柱形,灰白色盖子,上面不是蝴蝶结而是一只“蝴蝶”,上下有两颗金色大字“秋月”。弧边遭到磕碰留下了深深的印迹和凹陷,失去原有的精致美观。

我轻拍了女生的肩膀,她茫然抬头,我用头部动作示意她“走”,再到她身后示意要她跟上我。

不顾那些恶臭青年学生的讥笑带着这位漂亮女子走在大街上,甚至觉得大老远都有人在议论我们,讪笑我们。

她泪水晾干,心情平复,我把盒子交给她。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女生连续发问。

“我不认识你。”

“那你干嘛……帮我……这算解围吗……应该算解围吧……”

我目测她是秋月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秋月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她衣着清新雅致,秋月则是简约朴素。看得出那份与平常秋月不同的热情和开朗。

“但我认识秋月。”

“你认识秋月?!”

“难道你是她……”

“同学。”

“哦。”

我们没方向地走,也不知她家是否在这边,经过一家咖啡厅,她叫停了我。

“进去坐一坐吧。”

“啊?为什么。”

“……”

“你就说你去不去!”

“……好吧。”

我们面对面坐在咖啡厅的角落,她点了一杯焦糖咖啡,我是原味拿铁,主要咖啡价钱昂贵。

“哦对了。我叫夏暮,你呢?”

“方寒心。”

我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低头,身心焦灼。

“你跟秋月关系怎么样?”,她主动挑起话题。

我和秋月的关系?

“我跟秋月……没什么关系。”

“那你介入我当时尴尬的局面,就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怎么说。”

“抓住重点说。”

需要思考的时候,我的思维总是搅成一团。

“只是,比较关注她吧。”

“想要了解她。”

“喔~”

夏暮前倾的身体后仰,我看她得意洋洋就猜到她要说什么。

“你喜欢她,对吧?”

“嗯。是的。”

我很沉着。“喜欢”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再轻松不过。

“那你……”

“不好意思”,我态度严肃。

“啊?……”

“我们看待事物的方式可能有所不同。”

“……”

“噢噢,是我理解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夏暮恍然大悟,两手不停在面前摆动,为傻里傻气的话道歉。

我三缄其口,待到奶茶和咖啡端上来之后。

“诶我说……”

“你怎么这么沉默呢?”

她轻轻转动盘子上的咖啡杯,凝视着杯子里花形的牛奶。

我想问什么意思,她又接着说:“你这样就像秋月……让我,好难受。”

听到“好难受”我躁动不安,只见炽烫的泪珠从她的眼眶滚了下来。

我知道这样不妥,想要说点什么,可我要说什么呢?很艰难,很艰难,我从来不会安慰人。

她的哭泣让我想起秋月,想起那晚的秋月。两条泪迹在银白的蛾眉月色下像几千度的高温烙进我的心脏,困倦的我彻夜难眠,那之后的每个夜晚都无比漫长。我从未见过如此悲伤的事物,如此悲痛的心情是我从未感受到的。

“对不起。”

……

“可以告诉我你跟秋月发生了什么吗?”

“呃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方便的话……嗯……”

“哼哼。”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说话慌乱,她才“哼哼”笑了两声。

“那我就讲讲我们的故事吧。”

夏暮双手握住杯子,端在嘴边抿吸咖啡,举止优雅。

“我和秋月啊,是幼儿园兼小学兼初中同学,我们以前是邻居,小时候总是形影不离。”

“秋月是个很天真的人,心地单纯善良,性情体贴。”

“她一点儿坏心眼也没有,凡是做了一点令人不开心的事啊都会不停道歉。”

“她比我大两个月,该是我姐姐。但总是她在粘我,一直都像个小孩子,长不大的小孩子。经常被我骗,经常被我捉弄,却一点记性也不长。”

……

……

“要怎么跟你形容她呢……”

“哦小时候有一次,我和她还有我的爸爸去塘里钓鱼,她路过田里的一窝蝌蚪,就蹲着不走。”

“我问她你喜欢吗,她说它们很可爱,想看看它们要做什么。”

“我试着捧了一只起来,她不忍心地喊,你干嘛啊!”

“我让她用手接住,之后再放回去。她战战兢兢地将蝌蚪接在手里,笑得比当时的太阳还艳。”

“蝌蚪尾巴一摆,她跟触了电似的,拽起我的衣服,魂都吓没了。”

“哈哈哈哈。我把蝌蚪捡起来扔田里,跟她说怕啥,蝌蚪又不会咬你。”

杯里的热气升起液化,她捧起咖啡,眼神失焦,沉浸于回忆中滔滔不绝,“幼儿园还有小学的时候,她喜欢跟着我。我坐哪儿,她偏要和我坐一起,我举手,她也举手,我回答老师疑问,她也跟着回答。”

“下课,我到哪儿,她就到哪儿,校园里,她拉着我的手、我的衣服,从未离开半步。”

“我问她你不和同学一起玩吗,她回答‘我有你呀,干嘛要和同学一起玩’。”

“她最喜欢的就是音乐。幼儿园歌唱得最大声的是她,小学歌唱得最深情的是她。哪里在放音乐,她都会说出音乐的名字;哪里有钢琴,她都会兴致勃勃冲上去弹上两曲。不管有事没事,每次上她家,都能见到她坐在钢琴前。”

“小时候她老跟我聊一些关于音乐的东西,什么音准、升调、降调、和弦,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只是单纯的喜欢唱歌而已。”

夏暮食指抚摸着杯口的边沿,我生怕那边沿是锋利的,是能划破肌肤的。

“我真的……”

随着颤动的声音,她崩溃了,惊动了隔桌和附近的顾客,他们看我的表情,或许以为我对夏暮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

“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她会这样……”

“……”

“为什么她这么憎恨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她就不能告诉我吗……”

“就不能和我好好的谈谈吗……”

“……”

“我们明明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朋友啊……”

“……”

“为什么要冷落我,为什么看我的眼神不再友善,不再亲昵……”

越来越大声,最后吵架般的音量轰动宽阔的咖啡厅。店里倏然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我们这儿。

我把椅子移到对面,坐在夏暮身旁,抽了几张桌上的纸。

听着她痛到心坎的抽泣和哽咽,我喘不上气。

还好工作人员没把我们撵出去,而是提醒我们小点声。

“冷静点。”

“难受的话就睡一觉,什么都过去了。”

她点头。用我给她的纸擦净眼泪,很快没了动静。

我不能再消极。也许只是,能通过她获取更多有关秋月的信息,为我了解秋月搭建起桥梁。这么一来,又成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利用了……

玩了半个小时手机,我坐回对面,干脆也睡一觉。

夏暮把我拍醒,我看时间已经是八点四十了。

“你居然没走。”

“啊,我也困了。”

她状态好了不少。

“送我回家吧。”

夏暮不理不睬地走在我前面,送她回家这件事她好像并不在意。

下意识抬头望见天上的月亮,我想起还有许多关于秋月的事想询问。

我没敢开口,毕竟她才刚从秋月的悲伤中解脱。

不知是不是发现了我的行为,她也停下来仰望天空。

她看了很久,车辆已经驶过好几波了。

“怎么了?”

“噢!”

夏暮的头放下来,“我忘了!她还喜欢月亮!”

……

“秋月是不是对谁都那样?”,话题又被她带动起来。

“是的。”

我没有自信说“对我好像不是”。

“她真的变了。这两年,变得不再是她了。”

“发生了什么吗?”

“可能是……不知道。好像一夜之间变得冷淡、刻薄,还断绝了我还有她闺蜜,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不仅是我,前段时间她闺蜜送的礼物,也被狠心拒绝了。”

还记得程枼和我的闲聊,那个在车站和秋月纠缠的女生,礼盒被秋月拍落在地,跟今天的情形相似,听夏暮一说我才有点数。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夏暮端详着抱在怀中的盒子,“不告诉你。”

“本来我们还可以在同一所高中上学,她性情大变,成绩也不如从前了。”

得知夏暮就读的是重点高中,明白了秋月优秀的原因,可以说我遇见秋月算是缘分。

一路上只有她在找话题,我们基本上保持着一问一答的聊天方式。

送到夏暮所在的小区入口,她叫我止步,主动添加了我的联系号码。

目送她进入小区,手机响了。

“今天,谢谢你。”

回到家中,我播放音乐,顺便看看作业有多少。

在某本书中,翻出一张纸。

这是一张倒计时。上面密密麻麻占满了黑色涂抹和从362到1的红色数字。

黑色涂抹已经到达了256。今天应该涂抹掉254,我涂完就夹到笔记本中。

秋月看到这张纸的时候,上面还是300。

我拉开窗户,感受月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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