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班主任请了病假。
当然,请假是假,补觉才是真。我不可能扛着沉重和困倦去学校。
我做了个梦,梦里,秋月和她的朋友们谈笑风生,我在远处望着她,她注意到我,对我露出纯真的笑容。
下午两点醒来,我决定返校,想看看秋月的状态。不过还是败给自己的懒惰,睡了回笼觉。
把白天睡过去之后,我的生物钟颠倒了,晚上跟打了鸡血似的,脑中的放映机更强悍。
凌晨三点过,手机连接网络,一条秋月的信息滞留在悬浮窗。
“你还好吗?”
23:50的留言。
我打开灯原地转了几圈,再走出门望望天空。我很清醒,没有做梦。
难以置信。她竟然会主动发送消息,关心我的身体状况。
“很好。”
我回复过去,时间显示的是3:28。
觉得还不够,继续发送。
“今天怎么样?”
“过得还好吗?”
“噢不是今天了,是昨天,昨天。”
接着,我再次进入她的个人空间。
“主人设置了权限,你可以申请访问。”
我被拒之门外……
※
秋月还是往常的秋月,昨晚的消息让我误以为我们的关系有了点变化,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午饭和晚饭时间,我照样尾随她,她没有发现。
不同寻常的是,她走得很快,所进入的小区,应该是她的家。
我折返回琴行,仪式感地抚摸琴键,继续练习那首曲子。
Dream。
从天而降,遗失了过去的少女。
坠落在古树世界,遇见了奏响钢琴的deemo。
女孩想离开,可头顶上的天窗实在太高。
随着deemo的钢琴演奏,树苗不断生长,最后通往天窗。
与deemo一起演奏的女孩却依依不舍,是留下,还是远去?
正如曲子的名字,这不过是一场梦。
14岁的女孩,在高楼失足,陷入昏迷。
女孩的父亲坚持到医院下的书店为她弹奏,日复一日。
落下的速度是瞬间,留下的创伤是六年。这六年,她的父亲从未放弃。
遗憾的是,六年后,女孩在自己20岁时离开人世。
她的父亲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但还是以监护人的身份将小女孩的器官全部捐赠。
转身离开之前,别忘了说最后一次再见。
“不错。”
门没关,秋月站在门口,我闻声色变,“真巧,很久没见你来了。”
“刘阿姨说你每天都来,真坚持。”
“你怎么不来呢?”
秋月哑口无言,来到窗前,看向河堤。
“想来,来不了。”
我打消刨根问底的念头,学会知足。
把琴让给她,她说你练你的就好了,她斗不过我的坚决。
让琴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倾听她的演奏。
从Shimmer、White、Icarus到Autumn?Journey,全是我喜爱的曲子。
秋月还弹了几首我不知道的动听曲目,虽然很想问曲名,但没能抓住时机。
回学校时,她问我要Dream的曲谱,我高兴地答应了。
路上,她走在我的前面,我跟在她的后方。
放学后,夏暮发来讯息。
“在吗?”
“我们见个面吧,永陵广场的星巴克。”
和夏暮在星巴克门口碰面,我点了杯香草拿铁,她是浓郁摩卡。
“你这么喜欢喝拿铁呀?”
“倒不如说,你这么喜欢喝咖啡吗?”
我是在发牢骚,她看不出。我讨厌喝奶茶咖啡之类的东西,讨厌在咖啡厅消费,特别是星巴克这种一杯有味道的水卖天价的地方。
“咱们来聊聊秋月吧。”夏暮开门见山。
“她最近怎么样?”
“挺……”
想起周一早上的事情,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那个……”
“周一的早上,具体原因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摔碎了某女生的杯子吧,那女的打了秋月一巴掌。”
夏暮搅动咖啡的勺子急停。
“打得比较重,脸是通红的,秋月说了很多句对不起。”
“那一整天我都在观察她,她状态很不好,像游魂一样。”
“哪个女生这么泼?”
夏暮嗓门异常的大,凶狠的面部吓得我不敢吭声,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周围的顾客无一不盯着我们看,工作人员肯定也想说“怎么又是你们两个”。我真想提醒她矜持一点。
“我就算再生气都不会跟她大声说话。”
“我怎么爱她都不嫌够,居然有人敢打她?”
“到底是哪个泼妇这么不知死活?”
“你冷静一点……”
我挥着手压低她的怒火,猛烈的火势不见好转的迹象。
“有那人的联系方式吗?我去找那泼妇教育教育她。”
“别这样……你听我说完。”
“那个人已经道歉了,写了一份道歉书给秋月,一份保证书给班主任。”
“秋月状态也恢复了,她不是一个会记恨别人的人吧?”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相信秋月也不会去深究,更不会去复仇。”
“她打了秋月,你也知道。说明那泼妇打心底蔑视秋月,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怎么会长记性?”
“有那人的联系方式吗?快给我。”
秋月说得对,夏暮果然是个固执的小恶魔。
“能不能听我一句?”
她的火势终于有了削弱
“在教室我与秋月的距离不到十米,在路上距离不过五十米。”
“秋月过得如何,状况如何,同学们对她的看法如何、人际相处如何我一清二楚。就目前,我想我有资格说比你了解的更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必要去增添麻烦。你这么做,那人会更记恨秋月,更瞧不起秋月,秋月也会倍感压力。”
我一口气讲完,愿自己的道理能把夏暮的想法彻底打消。
咖啡一直搅,却不见她喝。夏暮用不屑的眼神嘲讽道:“你跟秋月说过话吗?你跟秋月关系很好吗?”
……
“不……”
“我只能说……我看过她笑,看过她哭,看过她茕然一身,看过她弹奏钢琴。”
“听她说过一些高深莫测、晦涩难懂的话,被她毒舌过,被她道歉过……”
“……”
“啊?”
我努力沉着地说出每个字,音量越来越小。
夏暮盯着未动过一口的咖啡里倒映的自己,把手指掰得“咔咔”响。
“哼。你说得对。我早就……不了解秋月了。”
“我和她……已经疏远了,就算近在咫尺,我们可是隔了一片**大海呢。”
“我再也走不进她的内心,再也无法与她手牵手,再也无法与她亲密无间,再也无法……面对她。”
“我……还欠她一支乐队,一次旅行,两次生日祝福,两份圣诞礼物,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已经快数不过来了……”
夏暮双手穿插头发,额头压在桌面,仿佛就快陷进桌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