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早晨，失踪女教师的尸体被冲上了河岸。
上学的小学生是第一发现人。他见到河边那人一动不动的，以为是溺水了，赶紧向周围呼救。一个路人跑过去，这才发现这是一具尸体。
而且这人不是溺毙的——因为她的背后被捅了一个大窟窿。
路人立即报了警。
*
走进警署，张均能一边打电话，一边分心听到同事说失踪女教师找到了。他讲完电话，同事已经跑出了警署。
田仲在办公桌上吃饭，三两口送进嘴里，速度飞快。
张均能过去问：“失踪案有结果了？”
“死了。”田仲一边嚼饭一边说，“艾桦早上去了现场。”
“观山警处呢？”
“接到报警就去了。”田仲吃完最后一口饭，拿起杯子灌了口水，“大概是雨夜连环案之一。说起来，兰鸩城很久没下雨了。”
“希望破案前天天是大晴天。”张均能坐了下来，“工地的案子有了线索。”
饭盒也不收了，田仲拉过椅子：“说。”
“刚才小D给我发了一则寻人启事。”张均能在手机上调出了一年前的电子晚报。他放大了某个版面，正好露出了一个女人的上半身。
女人面容俏丽，笑意嫣然，身上穿了件鲜艳的连衣裙。
田仲一眼就发现了：“这身裙子不就是受害人穿的？”
“对。”张均能把寻人启事转发给田仲，“登报时间是一年前，和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有巧合。”
田仲仔细看着寻人启事。
乔丽，女，牧岭人，27岁，身高170cm，苍元208年9月15日下午三点，离开CO商场以后失去联系。当天身着一条红紫花连衣裙，附照片。如本人见启事请速回家，家人非常着急。如有知其下落者请联系。
田仲拨打了联系电话。
那边响了三声后被接起，对方是一个粗嘎嗓音的男人：“你好。”
田仲：“你好，这里是兰鸩警署。”
“警署？”对方顿了下，急问，“有乔丽的消息了吗？”
田仲和张均能交换了一个眼色，说：“不确定。”
对方：“啊？”
“我有些事想要了解下，请问你们住在哪里？”田仲记下地址，和张均能说了声就走了。
张均能刚要吃饭，就听见王警司进来喊：“开会！”
后面跟着进来两个观山警处的警察。三人走得非常匆忙。
王警司人还没进会议室，已经开始吼了：“雨夜凶案的被害人又多了一个，我们要争取在下一个雨天破案！”
张均能收起盒饭，立即进了会议室。
王警司坐在首席位，眼神沉寂。
观山警处的警察也是一脸凝重。
警察甲站在投影幕前，通报凶案情况：“观山辖区一共有三个被害人。
第一个被害人名叫安德森，33岁，已婚，育有一女，妻子现在怀二胎五个多月。9月17日，安德森晚上去朋友家里庆生，离开以后就失联了。尸体是第二天早上在AX天桥下被发现的。死亡时间大约是9月18日凌晨的2点到4点之间。
第二个，钱小娜，40岁，丧偶，无子女，继承了丈夫的巨额遗产，她自己开了一间酒厂。9月22日晚7点左右，她和朋友去酒吧聚会，9点半出来又去了另一个酒吧，凌晨1点离开，凌晨2点到4点间遇害。凶案现场在她的车里，监控没有拍到上下车的人。车子停在二十九路。同样没有监控。
之后兰鸩城半个月没有下雨，直到10月8日。这次的被害人名叫利拉德，30岁，已婚，育有一男一女。他是一家超市连锁店的老板，据他妻子的说法，10月7日利拉德出去看货，一夜未归。他妻子等到第二天下午还没见到人回来，报警求助了。利拉德的尸体是在超市冷藏室找到的，死亡时间在8日凌晨4点前。由冷藏室到后勤门的走廊没有摄像头。”
艾桦补充说：“第四名被害人是卢西亚，25岁，在初中担任教师，社会关系简单。10月14日上完晚课失联，男朋友当晚到警署报案，这几天警署沿路寻找，没有结果。直到今早上尸体浮出了岸边。”
王警司示意警察甲和艾桦坐下，说：“根据观山警处的初步调查，这几个被害人的学校、公司、家庭没有交集。可能是无差别杀人或者特定类型犯案，凶手手段残忍，谨慎小心，几次犯案都没有监控。凶手越来越猖狂，今天开始，本案由兰鸩警署和观山警处组成特殊调查小组。全力破案！”
*
张均能发现，第一名被害人安德森竟然是彭安公司的员工，遇害前一个星期离职了。
观山警处的调查报告里已经有公司人事的笔录，说这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员工，因为私人原因辞职了。至于什么私人原因，人事说是家事。
安德森妻子说，因为她的预产期快到了，大女儿需要安德森的照顾，于是离职了。
张均能翻了翻，公司人员只有人事的笔录，没有彭安的。
彭安是老板，不清楚小员工的恩怨也不奇怪。
这时，田仲满头大汗地走进来：“工地的案子有眉目了。”
张均能合上了调查报告：“怎样？”
田仲一脚坐到办公桌上：“我见到了乔丽的父亲和丈夫。乔丽父亲做古董生意，家境殷实，她是个富二代，生活顺风顺水。一年半前结了婚，丈夫是青梅竹马的伙伴，当了上门女婿，在她失踪的这一年间，他一直陪着乔丽父亲。”说完，田仲拿出了另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乔丽穿着同样的花裙子，斜坐在海边岩石上，修长动人。
张均能问：“失踪前有什么问题？”
“她丈夫说没有。但是乔丽父亲透露了一个消息——乔丽前男友在乔丽婚后仍然纠缠不休，乔丽非常苦恼。”
“这件事她丈夫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丈夫连自己妻子有前男友都不清楚。他和乔丽虽然是青梅竹马，但两人的婚事是两年前突然定下来的。结婚没多久，乔丽就失踪了。”田仲把乔父的纸条递了过来，“说起来，这个前男友我们并不陌生，他正在东五山禁闭区，名叫埃里。”
话音刚落，张均能的手机响了——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对方介绍自己说是金律师，提了一个突兀的要求。
张均能当场拒绝了。
后来，电话那头的人换成了彭安。
张均能看着安德森的调查报告，答应了彭安。
*
警署外的街道，百树红叶，落地鲜艳，彭安远望，觉得自己踏上了一条血路。警署设在这个地方，不知是否意有所指。
街口等待的张均能，见到的是行走在鲜红焰火中的彭安。张扬的背景色彩下，他沉静如深海。
按理说，陆姩杀了彭箴，彭安没有道理再关心她，可是他连她的皮肤状况都格外留意。彭安的行事令张均能感到好奇。
两个男人隔着清凉秋风，互相打了声招呼。
张均能：“面馆，我请客。”
彭安：“张警官破费了。”
又一片红叶随风落下。他们坐到了面馆外的凳子上，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开口。
“面来咯！”老板一声吆喝，将两碗热腾腾的面端上来。
张均能把筷子分给彭安，开口问：“彭先生今天是为了陆小姐而来？”
“是。”在警察面前，彭安摆不出面对陆姩时的憨态，他用惯有的幽冷调子说：“我爸妈给她买了些护肤品。”
“为什么？”
“我弟弟过去害了不少女孩子。有些自杀的人，帐不知从何计算。二老两鬓斑白时，才知道自己养育的儿子品行不端，现在是把陆小姐当赎罪石了。”
“你父母不容易。”宽容一个杀子凶手需要无比无私的胸怀。
“嗯，反正我满足二老的愿望吧。”彭安拨着碗里的葱蒜，“陆小姐也不无辜，这十二年禁闭是她该受的。”
“要多谢陈家的金牌律师。没有他，禁闭期最少十五年起。”
“张警官没有去看看她吗？她憔悴了不少。”
张均能抬眼，觉得彭安话中有话。
“如果你想去的话，麻烦把护肤品带过去吧。”彭安轻笑，“这是我们家的安慰了。”
“你关心她。”张均能这时才开始吃面。
“没有。”说了是别人的委托。
“难怪她在拘禁房的时候，只愿意见你一个人。”张均能又轻又慢地说。
“……”这警察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对了，彭先生，既然今天见了面。我也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你是警察，我是市民，积极配合警察是市民应尽的义务，说麻烦就客气了。”
“你认识自己公司一个叫安德森的员工吗？”
“听过。”公司人事去警察局录笔录的时候，向彭安请了假。
“你接触过这个员工吗？”
“见过，不多。”
“他为什么离职？”
“家事。”彭安给出的原因和公司人事一样，也不一样。彭安补充说，“他的妻子牵了一个孩子，怀了一个孩子，到事务所门外站了一上午，听说要讨伐负心汉。人事不敢怠慢孕妇，依她的条件，给安德森办了离职。”
“负心汉？”然而，安德森的调查报告没有这一项，包括安德森妻子的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