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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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吴染染被电网割裂，将“异体”还给陆家。
自己分裂出的另外一个人格借此获得新的有机体，离开了她。
蒋川的打印技术，按照图纸打印出有机体不是什么难事。
吴染染和之前外貌没有变化，至于分裂出去的“灵狐”长什么模样，她也不清楚。
她隐藏了“灵狐”留给她的信件，只和谷嘉男说：“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和她只能活一个。”
他们都以为“灵狐”性格诡谲，除了有天成的媚骨，还有滔天的野心。可谷嘉男却知道，那不是“灵狐”，是吴染染。
吴染染擅长扮演“灵狐人格”，然后将许多事情栽到“灵狐”头上。
而真正的“灵狐”心软多情，对吴染染的做法一直持反对意见。
听到吴染染说他们只能活一个，谷嘉男一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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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软弱“灵狐”的出走，吴染染很多别压缩的记忆都逐渐回到脑中。
她想起了许多往事。
二十多年前，蒋川带人入摩非，一年都不到就拉到了赞助，之后实验室大楼拔地而起，材质都是及其先进的——不透风雪，不受潮寒，经得起地震，防守性还很高。
设计稿是出自蒋川一位朋友之手，为了将使用方便，他这位朋友亲自来到摩非考察。
当时，吴染染还没有签订合同正式来摩非。
她想不通，陆桃桃怎么会突然“病故”？
蒋川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当初他答应来摩非，就一定会有始有终，可实验室建成后还不到一年，他就带着范毅等人匆匆离开，这不对。
最开始吴染染以为他入职博远，是受到陆家的诱惑，毕竟陆家财力和势力非一般人能招架得住。
但后来吴染染意识到，蒋川很可能是为了某个人。
这人是应该是陆家的人。
蒋川和这人很熟，他对这人有情义，同时，他也明白这一切都不对。
他洞悉了这人的意图，他自己不能全然被牵着鼻子走，所以制定了应对计划——蒋川布了一个局，用这人当引子，双线并行，计划将一切在若干年后全部结束。
无论是摩非，还是江城，都得结束。
他给自己的时间不多，所以他埋线引导后辈。
当时时间匆忙，很多事情他在摩非来不及亲为，只能将线索留给心腹白啸。
这才有了他去江城，而白啸一反常态留下的场面。
白啸按照蒋川的提示顺理成章发现“H-X分子”，并在合适时机引导吴染染去江城。
等等。
白啸引她去江城。
难道蒋川选的后辈是她，蒋川要用她来结束这一切？
吴染染默然。
近些年来，陆家的长生计划迟迟没有实现，陆景仪身体越来越不好，大权早已暂时交到陆长风的手上。
陆长风对陆家有防备，他不会容许陆景仪再回到那个位置。如果他知道“长生计划”，就一定会阻止。
那就是说，她或许可以拉拢陆长风过来。
蒋川的新技术，能存留人的“意识”。
那个陆家人应该就是凭借这技术“死而复生”的，然后站在背后谋划一切，让当年“灵狐计划”相关的人员非死即伤，让基因改造计划重新浮出水面。
吴染染来到江城是必然。
吴染染又想起当年。
当年她在摩非遭遇陆有为他们的伏击。陆有为是明确想要她的命的。
陆有为卧底猎妖组织，策反他们进攻摩非。当时猎妖组织进入实验室后，直接砍下她一尾。
吴染染失去“异体”，等同于受了重伤。刀剑枪弹相搏，她真的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可恰好那天谷嘉男也在。
他本来可以置身事外，却因为她，莫名搅进这场争端里。
吴染染记得，他给她带的礼品还在会客厅里放着，是他亲手画的一幅画，画里有江水，江水岸边有一座屋楼。
他说那家咖啡店已经易了主，店面重新装修了，年后就开业。
当时吴染染看完画，说他画的不错。
他却笑道：“以后想我了就去那找我，我请你喝咖啡。”
又说：“信息都在画里了，别说找不到路。”
面对猎妖组织的围剿，谷嘉男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
吴染染知道，他是为了救自己。
他分得清楚“灵狐”和她。
——他是为了自己。
说不出什么感觉，吴染染一想到那一幕，就指尖发颤，大脑宕机。
她模糊的记得，当时谷嘉男捡起地上的黑金长刀，往前走了几步。
他前头那两个壮汉手持枪支，指着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他说：“怎么说我也是你们前领导，客气点不行吗？”
他的刀尖儿向前，可人家是枪。
人在子弹前，就是尘埃。
谷嘉男也不意外。
后来的事情吴染染不愿意多项，她只记得那些模糊的烛光——当时实验室的发电设备损坏，仅有烛火照亮。
谁能想到，在那样一座标志着前沿科技的实验室内，所以的希望都是古老的烛火给的。
当时借着这微薄的光亮，她抬起眼，脸上全是血污，污秽遮住视线，只能看到谷嘉男的轮廓。
砰——
那一声，震耳欲聋。毕生难忘。
棱形的光切割着一切，脚步声、叫喊声，还有呼啸的枪声，很多杂乱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吴染染在闭上眼。
她用手扣住地面，往前爬了一寸，血污黏在地上，被她的身形滑成了川字。
她摸到了一个人的胳膊，向下再摸，能摸到他手指突起的关节。
谷嘉男在挣扎，他很痛苦，但尽量不出声。
吴染染觉得心里发涩，眼角有温热液体不受控制地流下，谷嘉男意会的把黑金长刀递进她手里，然后朝着远处缓慢爬开。
也是这时候，吴染染才肯让自己意识到，一分钟前听到的闷响，那么清晰的一声咚——是方才谷嘉男中弹倒下的声音。
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吴染染全身沉重，在这种极度的痛苦中，“灵狐人格”出现了。
后头的事，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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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谷嘉男这次会面，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
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往，也没人知道这次的会面。
吴染染回了“灵狐”给她留下的秘密基地，打包了行李，买了第二天最早的火车票，去四川，青城山。
故事里说过，古时候的青城山出产了不少妖精。
而山上也有不少神仙像，她最近多灾多难，要过去拜一拜。
求个平安。
青城山是热门旅游景点，过去玩的人不少。
吴染染第二天早早去了火车站，过了闸机，又过了安检后，她看到大厅里不少席地休息的人。
吴染染觊着时间还早，就坐到椅子上休息。
行李放到一边，抬眼的一刹那，她看到闸机又进来一人，那人身形高大，穿黑色T恤和长裤，头戴一顶黑色皮棒球帽，很眼熟。
吴染染伸手扶助行李，下意思垂眼，等再抬头，这男人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去过安检了。
这个位置她看不到。
吴染染直觉不好，她立即起身，推着行李迅速离开大厅中央。
她找了个角落待着，三角区，后背身侧不用担心，只要注意大厅和二楼就行。
那男人没再出现。
七点零五一到，检票开始，她看了眼投屏上“正在检票”四个绿色大字，果断地推着行李冲过站台的闸机口。
天已经亮了好久，日头很暖，到站台的这段路，能瞥见玻璃罩外面的荒草台。
上了火车，她把行李周到头顶的架子上，就坐下开始闭幕养神。身侧的座位是空的，暂时还没上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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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染染看到的那个男人是李兴，陆桃桃请来的打手。
陆桃桃“病故”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替陆家做事。
现在陆桃桃回来，他又成了陆桃桃这边“猎妖组织”的新头领。
二十年前，吴染染倒戈蒋川，他追到医院给她送了三百块钱羞辱她。
后来又跟着陆有为在摩非割下吴染染一尾，并下命令击毙谷嘉男。
后来他改名换姓，潜伏在C实验室多年，白啸和吴染染相继出逃后，他又在七岭镇，劫持了吴染染，将她其余六尾全部割下，交给了当时属于陆家的范毅教授手里，帮助他完成实验。
这人，吴染染和他不共戴天。
他行事大胆，自我目标不明确，唯一的信念大概就是陆家。
此番游走人间，他从头到脚还是一副痞子样。
过了安检，他把随身的小包反手搭在身后，然后把帽檐掀开一点，朝着吴染染的地方笑。
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割裂掉自己一部分，又没了“异体”加持，整个人的视力和感知都下降了不少，这么短的距离，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他故意朝她挥挥手，可她还在躲在那个小角落里，好像在打量整个大厅，实际上什么有用的也没注意到。
连敌人这么嚣张都没察觉。
不过，她应该也知道自己大不如从前，毕竟当了将近二十年的“现代妖精”，现在突然做回了人，肯定不适应。
天上的神龙跌进凡泥里，还要吃一嘴沙呢，更何况是她。
李兴把手收回来，迈着大步走进洗手间，他的票是八点，离他出发还早着呢。
走到洗手台前，他把包放上头，然后从里面拿出洗漱的牙刷牙膏，以及一把剃须刀。
他早上出来的急，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
他对着镜子刷牙。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也老了，脸上有褶皱，稍微长点胡子就显凶相，精力也大不如前，他忍不住打个哈欠，露出疲态。
最近陆桃桃动作较多，他一直忙前忙后，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眼来电号码，接通放到耳边。
是陆家人打来的，开口第一句就是询问他：“你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