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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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给我走远点，我还治不了你了？”
火车站往东边走，有条宽阔马路，马路边全是油菜花田，吴染染就站在花田边，一边中气十足骂人，一边死死拽着自己的行李，不给白凡任何机会。
“错了，真错了。”白凡说着又伸手抢她行李，“我房间给你，我出去睡走廊，我在外头喂蚊子，吹热风，让这天热死我，姐，姐，我错了。
“你没错，你有车有房，祝你旅途愉快。”她笑笑，往后一撤，脚踩在泥地上，往后踉跄了下。
白凡拉住她，但没拦住她的嘴。
“早上记得早点上山，这样心诚，菩萨才能显灵……”
“姐，道教，没菩萨。”
吴染染：“……”
白凡把她扶起来，虔诚地拿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和手提袋：“姐，给个机会吧。”
吴染染站好：“我嘴硬么？”
白凡一惊，有点心虚地摇摇头：“不硬。”
吴染染：“我像是订不起车和房的人么？”
白凡看她两眼，点了点头。
家族争斗，牺牲的都是打工的韭菜，吴染染二十年前就跟着陆家干，结果还是穷，后来跳槽到摩非，也没存下本，如今……落魄的哦。白凡忍不住看了她两眼，什么“唯一成功实验体”、“年轻科研人员”、“白啸接班人”都是扯淡，没钱，还不是得低头。
果然，吴染染没再难为他，不说话了。
“没钱也不丢人。”白凡想了想，他落魄的时候，吴染染拿出一万给他买手机，还让他和她住一块，“你承认你是为了我江哥来的不就行了，又不是不管你。”
吴染染还是没说话。
白凡当他默认。
不过话说回来，白凡想起刚才仍是不理解：“他们不是猎妖组织？”
吴染染说：“说不好。猎妖组织又不是只能有一个，我以前遇到的用特质匕首，那次救你是弯月镰刀，这次再换个装扮也很正常。”
白凡点点头，想起吴染染之前后背的弯月形伤口：“那这司机大哥也和我上次是同一波？”
吴染染“嗯”了声，然后说他：“上次就被人劫持了，这次还不长记性，你看司机长那样子，你都不警惕警惕？”
这次她回江城，以为猎妖组织还存在。
但她救白凡和裴珠那次，却发现那伙人和她认知里的猎妖组织不同。
那伙人应该是不同于过去的新组织。
当时吴染染以为，这新组织盯上白凡是因为他手里的珊瑚草，但后来才意识到，白凡也是实验体。那组织感兴趣的是“意识存留技术”。
所以这新组织隶属于谁？
是陆家吗？
还是陆家的那个女人。
***
大约五十分钟前，白凡大步流星离去。
他包的那辆车就停在站台边等。
司机居然是道士打扮，穿黑白道袍，头上高高扎了个发髻，插着一只桃木簪，和青城特色十分相融。
他卸下眼睛上的墨镜，挂在胸口，然后按下窗户，把手伸出去抖烟灰。
他朝白凡这方向冷冷看了眼。
蓝牙耳机里窜出声音：“到了吗？“
道士司机说：“到了，刚到。”
又说：“不止他……呦，都在青城了。真是群妖荟萃啊。”
耳机里：“还有谁？”
他回答：“陆老板那只妖也在这里了。”
远处的白凡虽然表面心情大好，实际上在担心吴染染。
他气了她这么一下子，想必她得扒了自己的皮。
人和妖之间，还是存在点畏惧的。
白凡走到车边，一拉开副驾的门就愣住：“师父，您这打扮，还挺……”
新潮。
他没说完，他觉得随意点评人家打扮不礼貌，但话已经说出去一半。
尴尬了。
司机道士却笑了笑：“人都是要吃饭的，贫道偶尔下山兼职当个司机。”
倒不是新潮这个。
这人很时髦，哪怕做道士打扮都觉得他时髦。
黑头发绾成髻，右脑边一缕白色挑染，鼻子下两撇小胡子，半截黑半截白，胸口挂着副墨镜。
白凡坐进来：“您按导航走吧，我不熟悉路。”
话音刚落，他和道士司机一起齐齐扭头。
车窗玻璃上扶了只手，吴染染站在窗边，似笑非笑地盯着道士司机。
白凡察觉到一丝杀气，这是公共场合，他怕吴染染造次，赶忙说：“哎姐，你也来了。”
向司机解释：“这我一块的，师傅您开个门，让她也上来。”
道士哼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吴染染说：“青池道长，别来无恙啊。”
“真是时代变了，老鼠见着猫，不跑就算了，还往上凑，这是活得太舒服了么？”
他把墨镜戴上，对着反光镜扶正头顶的桃木簪。
吴染染向来嘴不饶人：“头发都这么长了，我上次剃的是您左边还是右边来着？”
青池道长淡淡笑：“哪边都行，现在植发技术这么先进，再说我年纪这么大，有没有头发都一样。”
白凡有点懵：他们认识？
他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很淡，像是蜡像。
这时候吴染染敲敲玻璃，低斥他：“什么车都敢上，还不赶紧下来。”
道长司机“呵呵”笑两声。
“咔哒”一声，开了车锁。
望着司机道长一脸“请君入瓮”的模样，白凡被吓得赶紧推门出去。
他看到吴染染是扔了行李追过来的。
“姐，这人……”
白凡想起上次他被劫持，阴差阳错被吴染染截胡到湖边的木屋。
猛然回身看向司机。
他莫非也是那组织的人？
吴染染：“多谢青池道长高抬贵手。”
青池道长挥挥手：“放你一马，记我点好啊。”
车窗升起，他一踩油门走了。
吴染染后退两步，躲避烟尘。
白凡掏出手机点开约车app，果然单子已经被取消，取消理由也奇葩。
吴染染问：“能给差评吗？”
白凡：“……”
“你俩，认识啊？”
“你觉得呢？”
白凡悻悻点头。
怎么净老问废话。
不过……
“你们什么恩怨啊？”
吴染染突然惊呼：“我行李！”
哦对，她行李还孤零零待在后头的广场上。
白凡也跟着往回跑。
却在接近她行李扶手时，被吴染染抢先扶住。
她气势汹汹拉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完了，这是算刚才的账呢。
白凡望着她的背影咽了口唾沫，让他狂，来报应了吧。
哎。长长叹口气，白凡赶紧追过去。
出了广场外的马路冒热气，路两边是开败的油菜花田。
白凡追在她身后：“姐，对不起，错了，给个机会，姐！”
***
“上次就被人劫持了，这次还不长记性，你看司机长那样子，你都不警惕警惕？”
……
一番拉扯后，白凡可算是从她手里抢过行李，他赶紧抹了把额头的汗：“谢谢你啊姐。”
可算松手了。
手机里的地图显示，民宿的位置并不远，走过去要四十分钟，现在快六点，到那七点，还来得及吃晚饭。
白凡：“我听说那家房楼下全是饭馆，正宗川菜，我请你吃，你消消气。”
见吴染染脸色好转，他又问：“姐，你和我说个实话，你是不是为了我江哥来的？”
大家都知道他江哥中了刀，生死未卜，现在正在医院重症监护里回魂。
但别人不知道的是，他江哥其实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被秘密转移到疗养院修养。
他来青城找吴染染，就是受他江哥嘱咐。
江哥说青城群妖聚集，吴染染这只“现代妖精”代表肯定在那。
青城山里保存着一项科研项目，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江哥说话说一半，他听的云里雾里，但大致明白，青城山的药能让他江哥恢复。
“我江哥受重伤都惦记你，你就不能惦记惦记我江哥？”
凭他自己找药肯定是很难，但吴染染是个行家。
“你救救我江哥怎么了？”
吴染染却状况外的看了眼时间，然后喃喃自愈：“六点了，李兴的车该到了。”
她对白凡说：“往草里躲躲，”
草丛里，白凡能感觉到硕大的蚊子撞在自己身上，草叶刮着皮肤，浑身犯痒。
他小声问：“姐，你刚说谁也要来？李兴么？”
白凡记得李兴。
毕竟他把吴染染揪起来朝楼梯围栏上砸，给他留下太深阴影。
他记得后来他还在那个漆黑的楼道李呜呜哭了。
当时他发誓：“如果从这里出去，我一定要自首。”
白凡吸了吸鼻子：“他来干嘛？”
“你做过攻略没？”
白凡摇摇头：“没。”
吴染染说：“青城山里有株千年的慧根，能生死人肉白骨，李兴知道我要找这东西，过来和我抢了。”
“啊？”白凡咬牙，“他怎么那么欠揍。”
白凡是真的烦李兴，怎么哪儿都有他捣乱。
吴染染附和：“就是说啊。”
白凡：“他要那东西干嘛啊？”
吴染染顿了顿：“刚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下车么？”
白凡思考了下：“我刚才在那车里闻到了珊瑚草的气味，很淡。”
“嗯，那株慧根和珊瑚草同属一科，所以味道相近，李兴要那东西是为了卖钱。”
白凡不说话了。
这事他也干过。
等等，白凡皱眉：“你承认了。”
吴染染：“承认什么？”
白凡一双眼放光：“慧根能生死人肉白骨，你来找这东西，是不是为了救我江哥？”
吴染染：“……”
“是，是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