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陆长风信守诺言，第二天就将江祈年送往青城。
当天下午到，住山上旅店。
青城山上供奉着各路神仙，不少人为求诚心，都会在山里做点善事——扫扫地，浇浇菜。山上植被多，空气好，还能修身养性，旅社是山上道士房改的，虽然条件不是特好，但很受欢迎，订晚了就没房了。
江祈年这趟不是自己来的，和裴珠一块，裴珠说，白凡和她把他医院后，就失去他联系了。
“江哥，你去哪儿了？”
“家里人接走了。”
“哦。”
裴珠有点生气：“都接走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你知道白凡多担心你嘛。”
提到白凡，江祈年问：“白凡去哪儿了，怎么没和你一起？”
“出去办事了，我们也不能一直围着你转啊，得赚钱拉活啊，他刚贷款买了房，那条线断了，存款只能顶一阵子，他也得尽早为后面的事情做准备。”
江祈年点点头，从钱夹里掏出张卡：“这是我在博远的工资卡，里面应该有点钱，密码是一到六。”
裴珠推回去：“他不会要的，怎么也是个男人，有尊严的。”
江祈年笑：“没事，你给他，他会要的，和尊严没关系，主要是我俩关系好，他会明白的，不要白不要。”
……
到山脚下，有旅店的负责人来接，帮客人扛行李。
江祈年行李不多，裴珠倒是不少，负责人带了工具，将行李全垒上去，然后拉着工具走前头开路。江祈年和裴珠跟在后头走。
前山开发的很商业化，路都拿平整的青石板铺好了，走起来不费劲，沿路还有卖吃的、水、甚至还有烤肠和烤玉米，就是价格有点贵。
刚开始负责人还说话，给两位客人介绍景点，后面就说不出了，黝黑的脸上全是汗珠，边走边喘。
江祈年帮了他一把，在后面推着行李架，那负责人看他一眼：“不用，客人哪有上手的道理，我们=自己来就行。”
江祈年淡淡：“走吧，反正我也闲着。”
裴珠落后半步，一赌气走的更慢了。
就那么不愿意和她一块走？
到了旅店门口，江祈年去办入住手续，两间房，在二楼。
房子是普通宿舍改的，有点简陋，设施也都老，但住这儿的人也不图舒适，就想着白天出去半天，回来能有个近点的落脚点。
上楼，他屋子和裴珠挨着。
两个人说了声回见，就各进各屋，江祈年撂下行李，就掏出手机翻陆长风给他的资料。
资料里说，白啸在两千年曾出现在青城山，据说是去游玩，还有她站在麻姑洞前拍的游客照。
但陆长风意思很明确，她绝不是去玩儿的。
手机上有陆长风发来的文档。里面配了张两年前青城山的夜景照——漆黑的天空上，闪烁着无数蓝光星点。
这东西对江祈年来说很眼熟。
星罗阵，之前他疗养院的院子里就拉起了这种网，让吴染染肉身陨灭，留下“异体“。
当时刚看到这张照片时，江祈年还问陆长风：“这是捉妖的？”
陆长风说：“青城山上空就罩着这种网，但有一处——”
他拿出特殊仪器检测到的三维图。
“这个地方，有一处破口。”
江祈年此刻仔细注视着照片上这处破口。
陆长风曾说：“这里面，应该关过一只很厉害的妖。”
咚咚咚……
江祈年回过神。
裴珠放下东西就来敲他的门了。
他起身给裴珠开门。
裴珠很高，以前她留寸头，一侧还飞了三道白痕，现在却决定蓄头发，已经长到耳下了，梳成三七分，看着很干练，还多了几分……女人的神态。
她脖子上，腰上，手腕上带了很多戴铃铛的装饰链子，一动，就叮叮当当响。
由于个头高，这门框的高度对她来说拘谨了点，她歪着头小心进来后，看他行李还是撂在地上，没打开的意思。
“你刚在收拾什么？”
“在阅览一点资料，还没来得及整理。”
裴珠问：“你这趟一定要救她出来么？”
江祈年点点头：“嗯。”
裴珠：“你有头绪吗？怎么找，你现在连位置都不知道。”
江祈年说的高深莫测：“有，等晚上，天会有异象。”
他行李箱子里装着一柄望远镜，镜片是特质的，能看到空中那张“星罗网”。
如果吴染染真被关在这里，他不信，这网还能如常照旧地挂在天上。
****
到了晚上，明月高挂，晴空，没有乌云遮眼，可能是大气污染的严重，江祈年没看到星星。
住二楼就是为了看外头方便，江祈年站在窗口，觉得窗框还是碍事，于是带着望远镜上了天台。
天台就是二楼房顶，有许多晾衣架，被单被风吹得轻轻摆动。他走到栏杆旁边，举起望远镜观察夜空。
无数细细的网络纵横交错，无数泛蓝光的星点在其中游移调动。
第一天无功而返。
早晨，裴珠起来吃早饭，在走廊里遇到一脸困倦的江祈年。
“一块吃饭吗？”
江祈年摇摇头。
他回了屋子，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吹了一夜的风，也只看了点现代科技打造的星空，其他什么收获都没有。
陆长风笃定吴染染一定会来这边，白啸“H-X分子”的秘密救藏在这座大山里。但青城山上有些道士，不是普通道士，他们与时俱进，懂得现代捉妖法诀。如果吴染染栽在他们手中，也算情理之中。
狗屁情理。
他烦躁地转了个身，侧躺，看床对面的桌子——她之前被网兜要了命都能再活过来，这只妖是他见过生命力最顽强的妖，绝不可能轻易就栽了。
他眼皮发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自觉睡过去了。
他记得自己一直在做梦，在梦里，吴染染变成了一只白色阔耳狐，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他，而他手里攥着把粮，对着她一点一点扔，跟逗狗一样。她还用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蹭他。
江祈年吓醒了。
——这什么梦。
醒来后觉得这梦后劲儿太大，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以后绝不养狗了，不然一定会想到吴染染。
他起身到楼下觅食，山上的旅店配备食堂，不能自由点餐，有什么吃什么，他不是饭点去的，所以什么吃的都没遇见。
他坐在食堂的长条木凳上发呆，然后摸了摸肚皮，决定下山。
早听说山上环境好，有好多野生小动物，这不就看到了。江祈年手里拿着刚辞路边买的烤肠和水瓶，一边吃，一边灌水，然后脚步一顿。
石板路旁，有只小松鼠立在那，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高高瞧着，它两只爪爪勾在一块，歪头望着江祈年。
江祈年神经似的朝它晃晃手里的烤肠：“想吃？”
然后哼一声：“做梦吧。”
他无情走了。
等他把最后一口烤肠塞进嘴里，突然意识到，他和只可爱的小松鼠置什么气。
摸出手机，山上信号不好，收不到什么信息，但到了山下就不一样了，手机叮叮叮不停往里进消息。
裴珠爬山玩去了，已经到了山顶，给他发了好几张景色图，还有一张带自己的自拍。
江祈年回：不错啊，挺厉害。
然后收起手机，从出口那边出去，山脚下也有不少民宿和饭店，都是当地农房改的，现在已经很接近晚饭点，有不少人在走动，路灯也亮起来，烟火气很浓。
他驻足看了会儿暖黄色的灯光，然后随便走进一家餐馆。
人不多，他本想好好看看菜谱，但最终还是点了老板娘的推别推荐——她太热情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拒绝。
不过说起来，他身体还真是变了，走这么长一段路，都不觉得累。
他支起下颚，往外头看。
天已经有黑下来的意思，此时介于灰败之间，颇有萧条之意。
得赶快吃饭，吃了还得回去蹲一宿。
哒——
老板娘端着一只巨大的碗放到垫了玻璃的桌上。
水煮肉片，辣椒多的让人冒汗。
米饭是桶装的，要自己赶到碗里。
他这顿饭吃的挺高兴，水喝的也不少，等吃完准备打道回府后，他突然又停下，去了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只面包。
万一再遇到那只松鼠呢？
****
大约九点，他拎着望远镜又上了天台，今晚倒是没有被单，几架晾衣杆孤零零戳地上，江祈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撕开面包包装袋，将面包叼在嘴里。
他举起望远镜，泛蓝光的星网又出现在视线里。
说实话，他现在一点头绪都没，自打他知道桃姐还活着，就一直碰壁。
首先，失去了吴染染留在他那里的“异体“，然后自己手里那点人和钱也都没了，最后自己还被桃姐捉过去进行“基因改造”。
从小到他，他都太顺利了，想做什么都能做，且只要做到七分，就能收获十分的结果，毕竟还有陆家给他撑腰。
可自打桃姐打击了陆家，他这边就出了问题，在吴染染面前暴露真实身份又，被蓝升岩捅刀子。
这么一想，那段日子还真是挺倒霉的。
他对着空气，学吴染染口气叫她：“老吴。”
“你能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