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为什么？”
谷嘉男说：“人妖殊途。我曾自愿死在她手上一次。”
陆有为带领“猎妖组织”冲破C实验室，在那里削下吴染染一条狐尾，小妖怪受了伤，兽性大发。他挡在戾气迸发的她面前，替她挨了一枪。
他躺在地上，感觉有一只手拉住他。
手在抖，吴染染害怕了。
谷嘉男忽然想笑。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行至死前，吴染染对他也只是害怕。
他把黑金长刀给了她，想让她跑，但她没有，她松了手，谷嘉男就在手中余温散去后缓缓闭上眼。
陆眠沉默了好久，他放下手机，也放下书，枕在枕头上看天花板。
耳边还是谷嘉男的提醒，他说：“我劝你惜命，离她远点。”
陆桃桃病故后，陆家的主持工作一直被陆景仪牢牢把握在手里，但如今她年纪大了，对权力终于有所松动。
外头盛传，陆景仪野心蓬勃，不会放弃她的一切。
可她却秘密定下了继承人。
她选了陆眠。
陆眠不明白。
陆景仪说：“陆家式微，我老了，你不是我教大的，却人品端正，陆家的未来理应交给你。”
他的确不是陆家教大的。他又想起自己的师父黄兴。
老刑警，眼里只有公平正义，留下了一本日记，让他把里面的人命搞清楚。
陆眠捏了捏眉心，这屋里灯光黯淡，晃得他更困了。
他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这头，吴染染还在写信，她知道白凡的小动作，却不知道他是在拍照，也不知道他把自己的照片发给了江祈年。
“道歉信”
“青池道长，晚辈诚挚的向您道歉，您……”
啧？
吴染染觉得这个开头有点眼熟。
哦对，黑线微博，道歉信一。
好些天没上网，不知道这破博被运行成什么样了。
她转身和白凡说：“手机给我。”
白凡：“你没有？”
吴染染：“没有，你看我这一路用过吗？”
还真是。
他不情不愿的把自己手机给了吴染染：“哎，别乱翻呐，尊重隐私。”
“嗯。”
吴染染打开微博APP，搜索黑线微博。
嚯！
“大家好：
我叫蓝升岩，是“黑线事件”的受害者家属，我母亲钱清越是“黑线事件“的是受害人之一，对于探险队一行全部罹难，我深感遗憾，但我仍要悲伤地披露一个事实，这支探险队目的不纯，探险队队长王渊更是十恶不赦。
接下来，我将把我手里的证据，分批、按时放到这个账号上，恳请大家重新关注“黑线事件”。
我会证明我这段文字的真实性，请大家拭目以待。
蓝升岩
2021、11、17”
老蓝这是要干什么？
看了眼日期，半个月前，之后没再更新，点开评论，果然，底下已经有骂声——
噱头吧，这是噱头。
是不是准备用流量赚钱？
怎么这么久还不说，是不是骗人的？
举报吧，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吴染染关了APP。
把手机递给白凡，她转过身，继续低头盯着自己写给青池道长的道歉信看。
白凡拿着自己的手机不明所以：“怎么了？”
难道她发现自己给江哥发照片了？
吴染染没说话。
白凡有点心虚，假装继续玩手机，实际上却在偷偷打量吴染染。
吴染染确实有点烦躁。
摩非C实验室倒台，老蓝，蓝升岩跑出来，探险队张王渊出事后，“黑线”微博的账号一直在他们手里，实验室的重要工作人员都能登录后台，之前……是她在发博，现在却是老蓝。
可老蓝发了这条就消失了。
这不是他的作风。
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女人的脸。
“灵狐”明明说她要去外头转转，却意外出现在青城，帮她解决了李兴。
蓝升岩沉不住气直接伤了陆家小少爷。
陆长风明明才刚回国……可陆家已经有了那么大动作。
吴染染想起白啸逃离摩非前，提到的那个名字。
——真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女人还活着。
就她自己自欺欺人，非要亲手验证。
怎么就不敢面对现实呢。
吴染染猛地从桌前站起。
白凡被吓了一跳：“姐，怎么了？”
吴染染说：“我的事情办完了。明天找到青池道长，信送到就赶紧走。回去，买最近最快的车。”话说完了，吴染染才发现自己声音在抖。
激动的抖。
白凡：“啊？你不找……慧根了吗？”
吴染染顿了一下：“找这干嘛？”
白凡：“不是你说的，说这植物积攒了千年灵气，比珊瑚草还厉害……”说到这儿，他反应过来：“你骗我的？”
“嗯。”吴然然点点头。
来青城的这趟火车上，车座背面塞着杂志和广告纸，她待得无聊，随手抽出来一张，恰好看到青城山的旅游宣传广告，好多景点，她就记住了这个“慧根”，因为配了图片，图片上还用红漆写了两个大字——慧，根。让人很难记不得。
白凡无语：“你来这里还真是求平安的啊？”
当然不是。
吴染染：“陆眠让你过来，是因为青城是我们的又一基地，摩非的实验室不可能承载所有的事，万一出事，所有人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白凡认真听着。
“白凡，你姑姑毕生的心血就在青城山。”吴染染说，“她和你渊源很深，你们两个到现在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亲属关系，明白吗？“
白凡“嗯“了声。
白啸和白凡有更深的羁绊。
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而由于现代科技的发展，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更深，白凡是因为白啸才出现的实验体，他并不独立。
他的基石是白啸。
在人世中打滚了这么久，白凡拥有人类最质朴的感情。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但这份感情很珍贵是毋庸置疑的。
“你存在的基石是白啸，她生命里大部分时间都给了这个基因的项目，可你作为一缕意识，却只记得她的亲情。”
好像还真是这样。
“白凡，你是个重情瞪人，取舍你其实早就做了选择。”
白凡茫然地望着吴染染，吴染染眼里有些悲悯神色。
她说：“以后你就明白了。”
白凡说：“我知道凡是都有代价，我能活到现在，遇到的都是好事。”
活这么一遭都是拜“现代科技”所赐，能碰到裴珠、江哥这么好的人，他已经很知足了。
无论外人信不信，但这句是他肺腑。
所以，如果未来有一天涉及到白啸，要让他做出点牺牲，他都会答应的。
能活这么一遭，这点代价无所谓。
吴染染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是望了他一眼。
——再高深的科学技术都不能违背自然规律，只能利用自然规律，“现代妖精”不该存在，像白凡这样的“魂魄”也不该存在，天地间阴阳调和，要把多余的浊气消除，才能保证天地运转顺序。
所以要想白啸回来，白凡就得付出生命。
吴染染说：“困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白凡总觉得她怪。
房间里两张床，吴染染选了靠窗那张，她和衣而眠，拉上被子之后就一动不动。
白凡只好关了灯，背对她闭上眼。
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
第二天，天还没亮，吴染染就起来洗漱，她弄出来的声音奇大，白凡被吵得直接起床，一肚子起床气，但也不敢发酵，毕竟……那是吴染染。
排队洗漱，收拾爽利后，吴染染吩咐他背包，包里装了水、零钱，还有临时充饥的饼干、袋装蛋糕。
她说：“山上信号不好，万一不能手机支付，就用钱。”
又说：“记得买票，咱们中午前下山，你买12点以后的第一趟，不要绿皮车。”
“那我们得倒车，高铁不直达的。”
吴染染：“可以。”
其实不用那么快，如果她对于陆家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么快其实也不能改变什么，但她心焦。
太焦虑了，必须要做点什么。
白凡买完了车票，两个人就从宾馆里出发。
在楼下的早点摊吃了两碗牛肉面，然后买了根登山杖，从入口检票，上山。
早上山间有雾气，从远处往山头看，真是仙气缭绕，雾里有水汽，白凡觉得很凉快，甚至还有点小冷。
第一个歇脚点就有卖香的，他买了一小捆，分了一半给吴染染：“我听说白素贞的老巢在这儿。”
吴染染：“？”
白凡：“你俩都是妖，你拜拜她吧，就当交个朋友。”
吴染染：“……”
“不交。”
白凡：“交交吧，你问问她，怎么能躲过这一山的神仙，万一走到半路你被收了可怎……”
无聊。
吴染染起身，继续赶路上山。
白凡亦步亦趋跟上。
山上有道观，却不知道青池道长住哪个，上山的检票口里那里免费赠送地图，吴染染没有领，白凡听说他们另外一个基地就在这儿，那她应该会熟悉路线吧。
麻姑洞！
女神仙！
白凡的目光被吸引，叫吴染染：“哎，这洞挺漂亮的啊。”
吴染染却驻足。
白凡愣了下，然后顺着吴染染的目光，看到远处石梯上站着的人。
仙风道骨，传黑白道袍，头顶顶了个发髻，上头插一支桃木簪。
那人的鬓发、胡子被微风吹起，整个人身形挺拔，虽然年纪大了，但丝毫没影响他的体态。
他捻须，垂眸，看向吴染染。
白凡想：这道长太有气质了，这要是搁过去，这就是捉妖现场吧。
道长拧起眉毛，眉心立即褶起一道深深的褶子。
他问：“找我？”
吴染染“嗯”了声，抬步走楼梯。
白凡跟在吴染染身后。
这位道长和那个司机青池差距太大了。这个看着至少靠谱。
吴染染走到他面前，突然抬起手。
白凡还像个木头杵在她身后。
吴染染有些尴尬，回头瞪他一眼。
白凡还是不明白。
吴染染小声说：“信。”
“哦哦哦。”
道歉信！
白凡赶紧卸下书包，拉开拉链，把信拿出来，然后双手呈信半鞠躬放到吴染染手里。
吴染染刚一摸到信纸，就转过头，把这信拍到道长身上。
没松手，说：“摩非C实验室，研发人员吴染染，麻烦您把这封信交给青池道长。”
那道长皱着眉点点头，从身上抽出这封信。
吴染染收了爪子，转身一拍白凡：“走吧。”
这就完了？白凡还没看明白，他小跑跟着吴染染，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还真是，这石阶滑溜溜的，下去的时候总觉得重心不稳。
白凡频频回头，那位道长早不见了。
他问吴染染，“这就下山了？”
吴染染“嗯”了声。
从昨晚她拿自己手机看后就变得奇奇怪怪。
白凡嘟嘟囔囔：“到底看到什么了？”
吴染染知道蓝升岩来到摩非是因为他母亲。
当时蒋川决定来摩非，身边急需人才，靠人情能留住的人很少，毕竟大家都要吃饭，陆家开的条件很好，蒋川要想抢人，只能用手里的东西做条件。
美梦，幻觉。
实现不了是老板画饼，如果能实现，那保不准会有人为了这黄粱一梦而贡献终生。
蒋川看上了蓝升岩，给他开出的条件就是“一场梦”。
蓝升岩和母亲的关系不好，但他爱她，可能是人类本能，也可能这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一个秘密。
他不能说，也没有可慰藉的事，久而久之，母亲成为他的心病。
蓝升岩矛盾到不能自已。
他爱母亲，但不能袒露，也不能承认。这份感情一直折磨他。
蓝升岩的母亲很强势，在她羽翼的庇护下，蓝升岩没有一件事能自己做主，高压让他的叛逆不那么明显，却深入骨髓。
六岁，父母离婚，他选择父亲那方，母亲不敢置信。
他一直为自己这个脱离母亲掌控的大胆决定而沾沾自喜。
他觉得这是他的反抗，是对母亲的挑衅，也是他人生意义中自己做的第一个决定。
可没过多久，与他时时刻刻都羁绊着的母亲出了车祸。
人没救回来。
“道歉信一……母亲，对不起。”
“道歉信二……母亲，对不起。”
“道歉信三……母亲，对不起。”
“道歉信四、五、六……”
“这是最后一次为你写信，母亲，我很想念你。”
折磨，悔恨，思念，钻心的痛苦。
蓝升岩觉得，蒋川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他要在梦里见一见母亲，亲自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可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吴染染曾问过他：“你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一句对不起吗？”
蓝升岩活到如今，从没梦到过母亲，他把自己对她的想念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连梦里都很警觉，不让自己对她一丝一毫的感情流露出来。
是啊，真的是为了一句对不起吗？
吴染染说的对。
他答应蒋川，不是为了这句对不起。
而是——
母亲，我很思念你。
98年，蒋川因为不可抗力，离开摩非，去了江城的博远入职。
江城，那是陆家的地盘。
蒋川给两个人留下了东西。
一个是白啸，他让白啸明白，H-X分子是可以终结“灵狐计划”的。
另一个就是蓝升岩，当时蒋川为他打造的精神药物还没研发出来，他留下承诺，说未来这场为他打造的美梦可以实现，到时候，他能设置梦境的参数，然后在这南柯一梦中，了却自己这个夙愿。
谁也不知道蒋川为什么突然离开。
而如今思路明晰，吴染染知道蒋川是为了某个人。
陆家长女陆桃桃。
二十年，陆桃桃在江城突然“病故”。
毫无征兆，也没有后续。
蒋川离开摩非后入职陆家掌控的博远。
博远是药物研发公司，主打精神药物。
之前江祈年特别关注了一家人，周凯和他奶奶。
江祈年说，周凯奶奶发病时，会咬人、抓人，其实她和江祈年都明白，这明明是用药失败后的副作用。
江祈年是陆眠，是陆家人，他这么关注这件事，那必然这事和博远、蒋川有关。
当时，江祈年把周凯的奶奶领回家，吴染染蹭着一起去他家，他们两个的相遇并非偶然，一起出现在那间屋子里也并非巧合。
两个人都各有目的——她和江祈年都知道，周凯的奶奶，是白啸的母亲。
奶奶还记得白笑，记得笑笑，也记得笑笑的好朋友——吴染染。
她剥橘子给她吃，在她对白凡使用异体时，她把厨房的门扒开了一道小口，惊恐地望着她看。
岁月流逝的太多，光阴碾过红尘，不知道奶奶她对于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还记得多少，是一点没敢忘，还是……
她也像蓝升岩思念母亲那样，在思念白笑。
之前吴染染不明白蒋川为什么只守了摩非一年就离开了，现在却都能连起来了。
只能说造化弄人。
***
药还没拿到，来青城山就爬了趟山就打道回府了，白凡有点发蔫。
实验室C倒台，作为现任的最高领导，蓝升岩无处可去选择来江城是正常的。
可他为什么要伤害陆家人？
陆家现在分裂，陆景仪没过去那么大影响力，陆长风回了国，而陆桃桃也可能还活着……
吴染染把手搭在额头上，叹了口气。
白凡看吴染染一眼，虽然满腹疑惑，但出来这么久了，他还是有点担心江哥的，回去看看他也好。
不过……吃顿好的减轻遗憾感也是好的。
他浮夸地看了眼手机：“哎呀，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早呢。”
吴染染顺势说：“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是啊。”
吴染染：“正宗川菜？”
白凡兴奋起来：“那咱们走吧，山脚就有，吃完了咱们先回旅馆拿行李，然后搭车去火车站，先去蜀城，再回江城。估计晚上就能见到江哥了。”
“行。”
吴染染跟着白凡的脚步，他到底是个小孩儿。
哄一哄就开心。
***
川菜味道好是好，对吴染染这个外地人来说，有点费水，吃一顿，灌两瓶水，一路都在找卫生间，完全堕了妖一尘不染的风度。
火车站内，吴染染趁着候车的空当，又去了趟卫生间，白凡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行李。
检票开始时，吴染染刚巧回来，两个人检查了下东西，然后去检票口排队。
他问：“姐，你说青城的药能救我江哥，我们这样空手回去不好吧，要不……买两盒？”
现在已经开始检票了，白凡说这话就是挑事找打，吴染染冷漠回头和他说：“你江哥那是心病。”
白凡：“啊？“
吴染染：“他喜欢我，但他不敢认。”
白凡：“你怎么知道我江哥喜欢你？”
过了安检闸机，吴染染大步往前走，白凡拎着行李小跑跟上：“说说呗，哪看出来的”
到站台，坐电梯下去，找票上对应的对标。
吴染染说：“因为谷嘉男肯定会提醒他，让他小心我离我远点，他现在心情肯定很复杂。”
白凡：“为啥？你俩也有仇？哦对，是该有仇，那他也不该拆人姻缘啊。”
吴染染突然转头，在离他脸距离较近的时候，冲他一笑，白凡感叹，这笑里有点东西啊，拖长的眼尾褶皱里藏着几分媚态，唇角似勾非勾，真是天成的媚骨。
她说：“因为他也喜欢我。”
谷嘉男喜欢吴染染，白凡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啊？
他脑子也被门夹过？
吴染染目光灼灼：“我们妖在感情这方便，还真是平步青云，独霸天下。”
这都什么形容词？
白凡嫌弃地皱眉。
轰隆隆隆——————
车沿着铁轨呼啸而来，而后降下速度，慢慢将车厢对准地标停下。
吴染染问：“哪座？”
“12，靠窗两座连排那个。”
还是吴染染先进去，走前头，他跟在后面。
他在心里“切”了一声，妖怪了不起啊，狐狸精不得了啊，建国后早就不让成精了，你神气什么。
白凡把行李周上头顶的架子，才坐到吴染染旁边。
车上人不多，周遭的座位都空着。
吴染染放下小桌板，胳膊拄在上头，说：“谷嘉男和你一样，只是魂魄，你存在的基石是白笑，而他存在的基石是我。”
“只是我。”
“二十年前，摩非实验室基地，他被人射杀，是我帮他复活的。基石找了好几块，结果连他妈的情感都对他无动于衷，反倒是我……让他的意识重新活过来了。”
白凡愣住。
所以谷嘉男应该早就看出了，那个穿蜜色鱼鳞长裙的人是她，不是“灵狐”。
白凡：“你也会这技术？”
吴染染：“我不会。”
是“灵狐”。
当时吴染染痛苦万分，是“灵狐人格”出来主导一切。她看出谷嘉男的情愫，用吴染染当作基石复活了他。
谷嘉男应该是不愿意再活过来的，可“灵狐”看中他的软肋。
当时她塞给他一张照片。
胶片照片。
里头的吴染染穿着蜜色鱼鳞长裙，站在江边，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对着镜头甜笑。
谷嘉男被迷惑心智。
心甘情愿让“灵狐”把一根银针刺入他的胸口，以此为牵引，提取出他的意识。从而复活，有了下一辈子。
“灵狐”说：“再活一次，不一定要为情所困，妖没有感情，别再做徒劳的事情，为自己活一次，我听说你画画不错……”
……
白凡探头看吴染染，吴染染虽然言语嚣张，但神情却无此意，莫名的，他觉得此刻的吴染染很落寞。
她把头低垂下去，眸光黯淡，看着很悲伤。
吴染染不知道“灵狐”的记忆，对过去许多记忆也有缺失。
到了2021年，她才知道谷嘉男早就死了，现在留存的只是一缕“魂魄”。
为她而存在的意识。
谷嘉男后悔吗？他和她相遇只是一场局。“猎妖组织”是专门针对“现代妖精”而存在的，吴染染拉拢谷嘉男是为了保命。
每一次遇到，每一眼的笑，都是现代妖精细细考量过的。
无论是被宋时远追杀，还是那条蜜色长裙……
这样处处欺骗的相遇，如果他知道是一场局，还会入她的局吗？
***
那夜和吴染染再次在江边的咖啡店重逢，谷嘉男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后悔吗？
说不后悔不坦诚。
但说后悔，又觉得多余。
事已至此，也挺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