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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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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得慢慢悠悠,一点都没有要去问话的意思。

白明坐在离主驾最远的位置,这气氛很是尴尬,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想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周警官,要不我打个电话和陆警官确认一下,我的确没有收到他的通知。”

“不用,” 周良一下子打断了他,“你就算问了,他也是让你跟我过来。”

白明抿了抿嘴,不知所措。

周良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又立刻目视前方,一脸严肃道:“白法官,咱们之间是有嫌隙,那是我秉公办案被迫所需,现在你已洗清嫌疑,我也被陆队私下批评过,之前多有得罪,还希望你能不计前嫌,我们能化干戈为玉帛。”

这语气没有请求的态度,反而像是极不情愿才去说的,白明也没有在意,只是礼貌回道:“周警官客气了,我从未往心里去过,都是公事公办,不存在干戈的问题,反倒是我之前不太配合,要是有了冒犯,还请你多担待些。”

说完,车内再次回到了最初的尴尬氛围。

白明总觉得要说点什么,便又问道:“周警官,秦薇的案子,你查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冷冷的一句话,堵塞住了白明想要继续讨论的欲望,这副懒得搭理人的样子,分明就没想着干戈化玉帛的事。

白明无奈摇头,识趣地保持沉默,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的街景。

这条路很是熟悉,256路公交车正是途经槐安法院,最后抵达江州火车站。

车子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白明才刚下车,一股冷风灌得他咳嗽两声,这城市潮湿又阴冷,让他不得不裹紧衣服,又戴上了陆吾之前非要塞进来的口罩。

他看着周良大步向前,停都未停,便也急忙跟了过去。

这站前宾馆白明在照片上见过,不太起眼,若不是特意寻找,即使路过此地也不会轻易看见,这栋矮楼在气势磅礴的火车站与其周围布满的水泥森林中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也正是这一点,让它成为了比较独特的标志。

宾馆的推拉门很窄,一次只能并肩过俩人,白明推门而入,一股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这里的每层楼都很低,走廊也可以一眼望到尽头,这宾馆不过就由一个前台,一条走廊,一个楼梯和几间屋子组成。

前台很小,桌子上堆满了杂物,墙壁上的漆片也没了一半,走廊上皆是纸团和烟头,楼梯的扶手也是东倒西歪。

除此之外,一股刺鼻的气味熏得眼眶发湿,还好白明戴着口罩,不然一定会被这味道呛得咳嗽,旁边的周良就是最好的说明。

周良使劲用手扇着鼻子前的空气,表情狰狞,大咳几声,尽管他已经来过很多次,可还是对这里感到嫌弃。

咳嗽声惊起前台后在摇椅上躺着的人,还未见人,先闻其声,“住店吗?”

“是我。” 周良走到前台,严肃道。

摇椅吱呀作响,缓缓站起来一人,白明这才看到了此人。

那人身材消瘦,皮包骨头,扶着前台缓缓站起,耷拉着眼皮,本是一副不屑的样子,瞧见周良后立马端正态度。

他又瞥了眼白明,将其上下打量一番,道:“周、周队,您、您怎么又来了?这位是……”

“我有段时间没来了吧,” 周良双臂环抱,朝着走廊一望,没有想要介绍白明的意思,“还是关于秦薇的事,来找你问点话。”

白明见过他的照片,因此也能认出,他就是这家宾馆的所有者,也是秦薇生前的老板,丁飞。

丁飞看着有将近四十岁,却对比他小十岁的周良一口一个您地喊着。

“屋里谈,屋里谈。” 丁飞毕恭毕敬地弯着腰,一条胳膊往走廊一伸,他将摇椅连忙收起,生怕挡了周良的路,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好似老鼠见了猫。

最靠近前台的,是一间极小的屋子,除了桌椅外也没了其他的设施,周良顺势而坐,待到所有人进屋之后,他用脚将门一踹,这屋子便封闭住了。

还没开口问话,丁飞先道:“周队,我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了,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我和秦薇真的没什么关系,她就是我的一个前台员工,五年前失踪后就下落不明,我以为她是回了阳京市东峰县的老家,谁知她竟然被人谋害了,尸体还藏在空调的通风口,这些信息我给您说了不下三遍了,其他的我是真的不清楚了。”

“我没问你这些,” 周良依旧扇着乌烟瘴气,他的余光扫了眼白明,“你认识他吗?”

这含糊不清的表达让白明和丁飞都是一愣,若不是丁飞先开口,白明还以为这话是在问自己。

丁飞顺着他的示意往旁边看去,这么一问,他的确感觉眼前的人长得有些熟悉,但他毕竟在秦薇遇害后亲自做了前台,来来往往见了那么多人,若有对谁熟悉也是自然的,他没有起疑心,只是按实说道:“不认识啊。”

周良又斜眼看向白明,阴阳怪气道:“法官大人,能请您把口罩摘了吗?”

“法官?” 丁飞一愣,他以为这一直没有说话的人也是名警察,或许还是公安分局的刑警,也就是周良的手下。

白明依旧没有回应,他默默地用双手撑起口罩两边,将其缓缓从脸上拿下,礼貌一笑,道:“你好。”

也是这么一个瞬间,丁飞的表情逐渐夸张,他瞪着眼睛,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白明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对此感到困惑不已,“我们认识吗?”

丁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大脑一时间如短路一般,牙齿都在上下颤抖,他几乎都要把“认识”二字脱口而出时,突然怔住了。

他转念一想,白明的问法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并未被认出,便压住心中的痒意,回道:“不、不认识,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然而他从头到尾的微表情都被周良看在了眼里,周良满意一笑,对丁飞道:“看来你认识他,或者说你眼熟他,那秦薇也认识他吗?”

白明瞬间明白,周良还是在怀疑自己,他此番带自己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与丁飞对峙,若是丁飞说认识,那周良便更有理由怀疑是自己杀害了秦薇。

这让他很是无语。

“我都不认识,秦薇肯定更不可能认识了。” 丁飞干笑两声,企图掩饰内心的忐忑不安。

白明无奈地叹了口气,与其继续浪费时间在这无用的推论上,他倒是有更加值得探讨的话题。

想起父母二人初来江州那日,他无意中瞧见丁飞与袁率有过接触,便好奇道:“那你认识富茂集团的董事长徐腾吗?”

丁飞摇头,“不认识。”

白明浅浅笑着,追问道:“那徐腾的秘书,袁率呢?”

“也、也不认识。” 丁飞极快应道。

白明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开当时拍下的照片,问道:“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良将头凑近,也看了过去,这照片由于拍摄距离较远,画质很是模糊,甚至还有重影,照片里袁率似乎正在说着什么,而丁飞只是站在一旁,点头哈腰。

丁飞像个木头似的,直直地杵在椅子上,他为自己刚才说谎而感到分外紧张,极速解释道:“啊,我想起来了,那时袁率来说希望我这宾馆可以搬到别的地方,这样他们就能在这里盖新楼,人家公司规模那么大,我怎么敢得罪呢?但我这地方是祖辈留下来的,不能卖,所以我就回绝了。”

他边说边笑,字里行间都是一眼就能窥探出的心慌意乱。

这话虽是天衣无缝,却没有一人相信,不过值得肯定的是,丁飞随机应变的能力令二人很是佩服,这也是最棘手的一点。

丁飞站起身,微笑道:“我、我一见到警察就紧张,你们别介意,我、我出去外面吹吹风,再抽根烟,缓解一下。”

“站在我的视线里。” 周良用命令性的语气厉声道。

周良不放心,又站在走廊,倚靠在墙上,他看着宾馆门外吞云吐雾的丁飞,又瞥了眼静坐在屋内的白明,在他的眼里,这两人都有着重大嫌疑。

白明有些不悦,道:“周警官在来的路上还说要与我和解,果然只是说说而已。”

“职责所在,虽然出租屋的命案是你报的警,可报案人的嫌疑永远也不能排除,更何况现在也没有证据表明,秦薇就一定不是你杀的。” 周良说得掷地有声,振振有词。

白明又接道:“那看来陆警官是不知道我也在这里了。”

周良忿忿道:“陆队平日繁忙,这点小事也不需要给他上报,我早就想让你和丁飞见上一面,奈何你遇上了二五六案,被迫停职,我怕惹人非议,直到今天等你复职后,才敢喊你过来。”

“我还以为自己在你这里早就被排除了嫌疑,这计划你盘算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丁飞瞧上我一眼,你直接将我的照片递给他看,岂不更轻松?又何必大费周折地骗我过来?”

周良给了个很不负责的理由,“照片有差,还是亲眼见到本人更有保障。”

这说辞实在可笑,白明摇了摇头,短吁一声,“你就这么怀疑是我杀了秦薇?五年前我可是才初到江州,刚上大学,什么人也不认识。”

周良的目光好似一副手铐,牢牢将丁飞锁在原地,“学生就不会提刀杀人了吗?”

白明继续辩解道:“五年前我并未住在长春路上,又没有出租屋的钥匙,就连空调的通风管道内都没有我的指纹,这些都还不够说明人不是我杀的吗?”

“人可以不是在长春路上杀害的,你在搬入出租屋后将尸体一并带入,自导自演报了警,好洗脱嫌疑,指纹的事也都好说,若是你戴着手套,或者事后将所有接触过的地方仔细擦掉,等积了灰,落上别人的指纹,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移花接木了吗?管道内魏峰的指纹很有可能是在你移动尸体之前就留下的。”

白明:“……”

这怀疑的理由太过牵强,白明百口莫辩,按照周良的推理,这凶手得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在隐忍五年后做到这一点。

隐忍五年?

白明想到这里,心中推测一番。

五年前魏峰误杀贺晴,在贺玉逃走后,他又杀害了秦薇,并将秦薇的尸体塞入空调管道,因为他知道这屋子里没有人住,之后不久他被捕入狱,今年重新越狱,为的不是去杀贺玉,相反,他劫持自己,是因为自己恰好住在了那间屋子,而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将秦薇的尸体悄无声息地搬出屋子。

可秦薇与魏兰的坠楼案毫无关系,而且沧澜路案所有的受害者的遗体都是在下水管道内被发现,这并不符合魏峰的杀人风格,最重要的,是魏峰从没主动承认过是他杀了秦薇。

难道魏峰是在帮人隐瞒,好洗脱真正杀害秦薇的凶手的罪名?

这环环相扣的案件让白明陷入了沉思,他想不通。

“站住!”

周良大呵一声,让白明回过神来,他往旁边一瞧,只见周良拔腿就跑,像是出了什么急事。

他也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急忙跟上,这才发现原来丁飞趁着抽烟的工夫突然逃走了。

白明看向不远处的丁飞正朝着大街上跑去,周良隔着一段距离,紧随其后,他也加速跟上,追了出去。

火车站前人流涌动,但几乎所有人都急忙让出一条道来,丁飞在前跑着,周良和白明就在身后,这场追捕就此拉开序幕。

丁飞熟悉这里的路况,不出一会儿便把二人甩出一段距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白明扭过头,对着奋力奔跑的周良喊道:“周警官,你去开车,我来追他。”

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周良“嗯”了一声,抽出钥匙,掉头便向着街边的车位跑去。

“站住!拦下他!” 白明高声喊着,可这熙攘的人流如死水一般,每个人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不敢靠近。

不过跑了一会儿,他已经出了一头的汗,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而他的眼中紧紧锁住了丁飞的位置,路口的信号灯已经变为红色,可他依然冲出马路,在急刹的刺耳声与司机们的咒骂声中穿到对岸。

丁飞一边跑着,一边不断回头,不论他跑得有多快,总能看到身后不远处白明的身影,好在那名法官身体素质一般,这倒让他在惊慌中有些得意。

由于一夜未眠,白明本就体力不支,现在又跑了这么久,他几乎喘不来气,眼看着自己和丁飞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力气如流沙般散去,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忽明忽暗。

“白明!上车!” 周良高喊着,将他立刻唤醒,他一侧头,只见周良将车停在了路旁,他心中大喜,猛地跳上车子。

周良一脚油门下去,车子飞快向前,喇叭声一路高歌,这与丁飞的距离急速拉近,几乎所有的车辆都停在原地,为这辆发疯的警车让出通道。

丁飞再次回头,这回却瞧不见白明的身影,他松了口气,为自己将其成功甩开而感到兴奋。

他的脚步逐渐放缓,可当他往旁边一瞧,只见一辆警车响着笛子,向着自己飞快驶来,车窗摇下,里面坐着的人,依然是那两个甩也甩不掉的粘人精。

“丁老板,上车吧。” 白明淡淡说道。

丁飞傻眼了,这回是真的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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