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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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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皎,雪光皑皑,这静谧的冬夜仿佛是在一瞬间溜走,自明日起,江州将要回温,春天也就不远了。

车子慢慢停在花白浜,即使是这最繁华的商圈,在大雪中也比往日少了份蜩螗与喧嚷,但它依旧是这不夜城里,最傲人的华灯之巅。

白明赤着双脚,这一路人都是被抱着回家的,直到陆吾推开家门,他才落到了地面,太子也早已在门口等候,像是知道二人必会凯旋而至。

陆吾站在玄关,一指餐桌,惊奇道:“小白,这一桌菜都是你做的?”

要是不提这事,白明都要忘了,他看向桌子上那团黑糊的菜肴,此刻更是没了热气,干笑两声,无奈点了点头。

陆吾却不讲究,他连鞋子都没换,满心欢喜地走到餐厅,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口。

白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愣在原地,他急忙跟到餐桌旁,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上撤下餐盘。

“陆警官,那些菜都凉了,而且还不好吃,我还是帮你热个牛奶,吃点现成的吧。”

陆吾狼吞虎咽了几口,刚要去抢,却慢了一步,那些饭菜被白明全部扔进了垃圾桶,他咂舌道:“你辛辛苦苦做的晚饭,怎么能随便扔掉呢?”

白明放下盘子,尴尬道:“都快午夜了,这些饭菜已经放了五六个小时了,而且我都尝过了,不、不太好吃,我以后好好学一学厨艺,争取做到能下咽的地步,再给你吃。”

“怎么不好吃了?” 陆吾满面春风,抬手捏了捏白明的肩膀,“那些原生蔬菜,经过你的加工,最起码有了味道,这还不好吃吗?”

白明:“……”

陆吾再道:“以后有时间了,我亲自教你做,到时候你做多少,我就吃多少。”

“好了好了,就别再取笑我了,” 白明打断了他接连不断的打趣,从口袋中掏出药品,“你伤得严重,我这里有药膏,你快用手擦一擦吧。”

陆吾一愣,不可思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林江来的时候,我让他在半路上给我带了一只。” 白明浅笑答道。

陆吾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双眼凝望着眼前的人。

白明举着药膏,看他不为所动,疑惑道:“怎么了?”

陆吾一把抓住白明的手腕,往自己的怀里一拉,嘴角似笑非笑道:“你来擦。”

空气如霜冻,在此刻尽然凝固,可白明的面颊却有些烫手,他深吸一口气,迟迟没有动作。

陆吾凝声道:“今天咱们大获全胜,我忙了这么多天,就不能让我多享受一点待遇吗?”

白明无话可说,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缓慢抬起双手,算是同意了。

他帮陆吾脱下夹克,又将套头毛衣一并取走,最后顺着衬衫的扣子一一解开,那些衣服被陆吾随手扔在了沙发上,还有些掉在了地板。

陆吾半裸站在他的面前,肩宽胸阔,结实的身躯赫然在目,只是身上的淤青较为显眼,还好面积不算很大,却足以让白明心痛不已。

白明挤了一点药膏,默默涂抹开来。

药品触及到淤青时,陆吾吃痛地嘶了一声。

白明立刻放缓力度,不敢再下重手,安慰道:“你稍微忍着点,很快就好。”

陆吾站得笔直,默不作声,只是低头看向神情凝重的白明,那只温热的手点上冰凉的药膏,在胸口的伤痕处慢慢摩挲,他有些难以招架,呼吸开始急促。

白明也不敢抬头,他能感受到面前的警察那双温情的目光,空气稀薄,潮湿如海浪般淹没一切,他的手在陆吾的腹肌上轻轻擦拭着,每一次触碰,都轻柔得如同花落流水,云卷微风。

屋内只有钟表的滴答,以及彼此间的阵阵呼吸。

白明趁机戳了戳他的侧腰,瞧他依旧站如松柏,不可思议道:“陆警官,你既不怕疼,又不怕痒,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

陆吾轻声道:“怕你。”

白明一怔,不解道:“我?怕我什么?”

“怕你伤心,怕你出事,你是这个家里的宝物,我和太子都要拼命守护才行,当然怕你了。” 陆吾渐露笑意,如沐春风。

白明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只能低下头,再次往手指上挤一点药膏,往陆吾身上抹去。

陆吾咽了口气,开口道:“小白,你今天又是催促我回家,又为我亲自下厨,难不成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白明提示道:“你忘了,今天是1月10号。”

“1月10号?” 陆吾挠了挠后脑勺,还是没懂。

“今天是人民警察节,你的节日,” 白明直言,不再拐弯抹角,“我想陪你一起过。”

陆吾心中一动,他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这样的节日,看着眼前笨手笨脚,又小心翼翼涂药的人,这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他再难忍住心中的悸动,便一把夺过药膏,随手一抛,双手再次将白明抱了起来。

与回家路上不同的是,这次是公主抱。

“陆警官!蹭到药膏了!”

“蹭就蹭了,之后再擦。”

他径直走到卧室,弯下腰,把怀里人轻放在床上,却没有起身,身体几乎压在了白明身上。

白明的后背一碰到床,便如鲤鱼打挺似的想要坐起,无奈陆吾贴近自己,他起不来。

昏暗的床头灯散发微茫,橘光缱绻,将人影一大一小投至白墙。窗外风声啸啸,有人在等风起,有人在盼风停。

为了保持一定的距离,白明双臂撑直在陆吾的肩膀,紧张道:“你、你做什么?”

“你不是要陪我过节吗?” 陆吾简简单单抛出一句话,目光始终停留在身下人的脸上,“来吧。”

白明睁大眼睛,这如炬的目光如火焰般烘烤房间,他微微侧头,瞧见了床头放置的一顶警帽,顺手抄起,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是唯一可以暂时躲避这双眼睛的方法了。

“那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陆吾见他此举,一手抽走警帽,往自己的头顶一盖,警察的姿态立竿见影,“大法官,难道看你也违法吗?”

他的肩膀顶着白明撑手的力气,以极慢的速度低下。

“看我要是违法,你这小警察早就被判至少十年了。” 白明用尽全力撑着,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心跳声更快。

陆吾笑意盎然,一副欠收拾的表情,眼睛还在肆无忌惮地扫着白明潮红的面容。

白明的力气逐渐耗尽,咬牙道:“十年太短了,你作为一名执法者,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二审改判你为无期徒刑,干脆绑起来,锁我身边一辈子。”

陆吾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回道:“公安不先逮捕,你们法院怎么审判?先让我这小警察处理完你的问题,再来接受大法官的判决。”

白明一怔,好奇道:“我有什么问题?”

陆吾粗重的呼吸声随着温热,扑面而来,“你涉嫌妨碍公务,这问题不大吗?”

“公务?什么公务?”

“接下来的公务。”

说罢,陆吾一手抓住白明撑着自己肩膀手腕,往上一举,将束缚自己的双手轻松抬了起来。

白明的双手被牢牢按在头顶,缩不回来。

雪停夜里的满天辰星,预示明天必将晴空万里,而今晚的一泄月光,也注定会浸染于人间千万个美梦。

没有了阻碍,陆吾俯下身子,鼻尖碰到了白明的鼻尖上,又轻触了那微张的嘴唇,绵密柔滑,他的姿势像只黏人的大猫,挤得白明呼吸渐快,难以说话。

在双唇一点又一点的轻吻中,白明的目光上下游走,从身上人的警帽开始,一路看向他下颌微微冒起的胡茬,以及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和那保持着平板支撑的上身。

陆吾低下头,对准那因咽气而滚动的喉结,俯身又亲了一口。

白明一缩脖子,脑子涨热,脸上的红晕如吞了几斤烈酒,含混不清地说道:“小警察,我、我想娶你。”

亲吻随即停止,陆吾怔住了,又大笑两声。

“我是说认真的。” 白明忿忿道。

陆吾回道:“还是我娶你吧,不然你来师父家提亲时,他老人家肯定要各种刁难你。”

白明哑口无言,想起杨忠那性格,确实像是能做出厚着脸皮打趣人的事情。

“怎么,大法官害怕了?” 陆吾笑意浓厚,愈加灿烂,“等到合法那天,不管你还是像现在这样眉清目秀,天天傻笑,还是满头白发,走不动路,我一定去白河镇,浩浩荡荡,风风光光地娶你回家。”

“谁害怕了?白河那么远,你不用过去,在忠叔家等着我就行,到时候我一大早就去接亲,把你这个口出狂言的黄花小子,直接抢回来。”

白明的眼神逐渐迷离,仍在强撑着精神。

“到底是谁口出狂言?” 陆吾看着他好似醉意上头,轻嗤一声,“这件事咱们谁强听谁的。”

白明闻言,轻轻抬手,敲了敲陆吾的肚子,正碰那片淤青处。

陆吾眉梢微蹙,痛得闷哼一声。

“这也叫强吗?” 白明揶揄道。

陆吾忍痛强笑,答道:“我一人可扫一条黑街,追凶千里不在话下,文能阅览卷宗搜查线索,武能徒手搏斗百米狙枪,这还不够有资格娶你吗?”

他本以为自己给出的话一定天衣无缝,能让他的小白服服帖帖,可谁知白明冷不丁地回了一句。

“可你怕猫。”

陆吾:“……”

这一句话浇灭了他的心里的火焰,只能无奈道:“不提这事。”

“你还怕我,” 白明又瞬间接过话,“这可是你刚才说的。”

这还不如说猫呢。

陆吾无言以对,听着白明略带挑衅的口气,他表面不屑,心中暗笑,既然嘴上斗不过,那能消气的办法,就只剩一种了。

他对准白明的嘴唇,毫无预备地吻了上去。

空气稀薄,令人面红耳赤。

这一刻的时光,如风穿长林四季开花,雪积成川江底坠月。

白明的肺活量不及陆吾,待到松开时,他已经无力开口。

“大法官,怎么不说话了?” 陆吾喘着粗气,伏在他的耳边,以胜利者的目光看向身下的人,他抓在白明的衣领上,解下了第一颗扣子。

白明闭着眼睛,喃喃道:“小、小警察,我、我娶你。”

陆吾笑了两声,温声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新雪初霁,满街如碎银,彤云叠影下的沃野,被山色与绿田一分为二,流淌于中间的,不是一条小河,而是一列超出寻常长度的火车。

车次是由阳京开往白河,列车刚刚出发,疾驰而来,呼啸而过,两排的车轮吱吱呀呀,在轨道上一路向前。

汽笛轰鸣,低沉而粗重,呼哧呼哧地传向远方,震得轨道边的石子一颤一颤,跳了起来。

群山连绵起伏,列车也一路驶过山脊、沟壑,在平原处横冲直撞,最后闯入一片黑漆漆的山洞。

山洞不高不宽,刚刚能通过列车,然而正是因为其狭窄,这里才伸手不见五指,就连月色也融不进来,只有列车的两束明光直入洞内。

火车速度极快,不停响着喇叭。

除此之外,空气里还有一股潮湿与温热,水珠沿着石壁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这里也没有风,白日里积攒的热量散不出去,到了夜里只会更加幽闷。

开了许久,火车这才发现山洞极深,为了避免酿成车祸,列车时而减缓,时而加速,若是到了急转弯时,速度便会下降,要是一路直行,速度再次提升。

天上有流星划过,地下也有溪水淌出,清风一过,好似春回人间,绿了满山遍野。

一星红光在洞内出现,列车遥遥看见,一个急刹车,车轮与轨道摩擦间,火花四射,刺耳声随即响起。

随着车子慢慢靠拢,那红光也越来越明显,不再呈现点状,而是照亮了整座山洞。

那是火,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四起,令人窒息。

不一会儿,熊熊烈火快速燃烧,沿着墙壁上的藤蔓,瞬间将列车包围,温度节节攀升,洞内一时热到融化,如涨红的铁水,淹埋了山洞。

列车无法前进,只能先行倒出,向着原来的洞口急速后退,然而火焰的速度太快,一瞬间燃至洞口,列车被迫停下,又只能再次向前。

列车进进出出,愈来愈快,喇叭声不绝于耳,粗重的汽笛音回荡在整个山洞,回音交杂,融为一体。

也不知多少个回合后,火车终究是到了进退维谷的状态,便只好一鼓作气,提至最高速度,希望能够冲出火焰,离开山洞。

月光一泻千里,长夜再凉,也浇不灭这冲天火光。

大火落在轨道上,火苗上蹿下跳,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山洞被照得明亮清澈,皆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列车降下车窗,打开应急车门,即使这样,山风依旧燥热难耐,终于,列车再也忍受不了浓烟的熏染和烈火的炙烤,搬出成箱的灭火器,从车头处对准焰心,全然猛烈喷发。

大火足足燃烧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被灭火器一次性扑灭了,洞壁皆是干粉与白色的砂浆,还有火焰炙烤后留有的余温,砂浆过多,沿着轨道流出洞外,汇入山涧的清溪,余温高涨,在列车再次出发后,才被夜里的风逐渐吹散。

火车这才得以离开山洞,继续向着目的地驶发。

花白浜的夜色从不催更,有人愿意永远沉沦于此。

白明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右腿趴着太子,左腿被陆吾枕着,而他也一手摸着太子,一手给陆吾上药。

陆吾闭着眼睛,像是累坏了,偶尔把脸往白明的怀里一埋,深吸一口气,很是惬意。

太子也舒服,蜷缩成一团,依偎在白明一旁,背上的毛发被白明轻轻抚着,偶尔舒服地喵上一声。

陆吾问道:“这个冬天是不是不会再下雪了?”

白明望向窗檐上的积雪,应道:“是啊,明天起就要升温了。”

陆吾畅快地舒了口气,“那离春天就不远了。”

春天。

那个百花盛开,万物复苏的季节。

白明低头看向闭着眼睛的陆吾,他知道陆吾不喜欢冬夜,邵雯是在雪夜里出了车祸,方程也是在雪夜里身中数刀,那些所有发生在陆吾身上不好的事情,仿佛都是在大雪落白的深夜,说发生就发生了。

他也知道正是因为如此,陆吾才更盼望春天的降临,山茶开在早春,玉兰开在晚春,自己与陆吾也相识于春日,这个季节对于眼下的这名警察来讲,有着不同于寻常的意义。

他把陆吾搂得更紧了,这拥抱里面蕴含的能量,似乎在告诉陆吾不要害怕,会有人在每一个下雪的晚间,永远陪着他。

陆吾先是一怔,随后展露笑颜,他当然理解白明的意思,这是他目前以来过得最舒心的雪夜。

这一大一小皆在怀里,白明不禁欣慰道:“没想到家里竟然养了两只猫,一只小猫咪,一只大老虎。”

陆吾反问道:“明明是三只猫,你这么爱吃鱼,不也是只小猫吗?”

“我可不是,” 白明解颐一笑,“就凭黏人这一点来讲,你和太子一模一样。”

话毕,太子喵喵叫了两身。

白明急忙去摸太子的头顶,将它满身的毛发全部捋顺,又把掉下的毛攒成小球,耐心安抚道:“乖,安心睡吧。”

陆吾见状,便也学着老虎的样子,嗷呜一声。

然而白明没有理会,一心梳理太子的毛发。

陆吾又嗷呜了两声。

白明还是无动于衷,眼里手里都是太子。

“怎么我叫就没人理呢?” 陆吾转过身子,背朝白明,佯装不悦,“我这家庭地位果然是最低的,森林之王甚至还不如一只小狸花猫。”

白明回过神来,扑哧一声,连忙伸手抓了抓陆吾的下巴,打趣道:“陆警官,你怎么还和一只猫咪比较啊?太子不哄是要闹脾气的。”

陆吾不满道:“我也要听晚安。”

白明又赶紧哄道:“好好好,乖,安心睡吧,晚安,大老虎。”

陆吾这才又翻过身,奸计得逞,便得意一笑。

白明看他和孩子一样,无奈叹气,不过看着陆吾能和太子共处一室,他倒也欢欣,“陆警官,我发现你好像不怕猫狗了。”

这么一提醒,陆吾也反应了过来,与太子相处的这些日子,他的恐惧也在逐渐消减,遂道:“太子不抓不挠,虽然活泼,但很听话,我看它和你待的时间久了,也变得和你一样温柔。”

“明明是你威厉的气场震住了它,它在你面前不敢放肆罢了,” 白明看着太子熟睡的样貌,想到那黑衣人拿枪闯入家中时,太子救下自己的场景,满是欣慰,“你不在家的时候,太子可是又胆大又淘气。”

陆吾漫不经心地回道:“胆大这点我同意,我记得你说太子是你在门口收养的,花白浜毕竟是个商圈,人太多,因此很少会有野猫光顾,太子倒不怕人。”

白明坦言道:“其实太子最开始是住在长春路的那栋烂尾楼里,它在那里流浪了五年,被一个富茂集团的员工断断续续地喂养着。”

“是吗?” 陆吾坐起身,一手搂在白明的肩上,也看向太子,“这小家伙之前过得还挺苦,好在它遇到了你,估计是闻到了你身上自带的山茶花味,一路跟了过来。”

白明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反驳道:“你又开始不正经了,猫科动物怎么会喜欢花呢?”

“那我这只老虎怎么就这么喜欢你这朵山茶花呢?” 陆吾手臂一搂,将他紧紧锁在怀里,“美好的东西,人和猫当然都喜欢。”

“美好?” 白明脸色微红,默默重复了一声。

然而他正心猿意马时,陆吾却伏在了他的耳边,轻声道:“你就是我经年累月的见闻里,最值得欢呼雀跃的美好。”

白明抵着那温暖的身子,腿上还躺了只毛茸茸的猫咪,这折胶堕指的气候,恍如已经孕育了初春的氛围,眼下皆是一片草丰林茂,花明柳媚。

春天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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