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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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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光亮普照大地,在田野上晒出一片金黄,晨风一吹,草海翻涌,宛若层层波浪。

几辆警车将工厂围了一圈,所有警察在车中严阵以待,等到命令一下,他们一同冲入,脚步声细小而琐碎,混乱中也有着秩序。

陆吾打开车门,刚要随行,却被父亲拦在车旁,他拼命甩动着陆建的胳膊,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在车里好好待着,” 陆建义正言辞,呵斥两声,“这里不需要你的帮忙。”

然而怒吼并未给陆吾带来任何震慑,关乎白明的事就是关乎自己的事,他不以为然,驳斥道:“不看到小白,我是不会上车的。”

“你去有什么用?” 陆建又是高喊一声,怒道,“给我上车!”

“我不上!”

陆吾再次用力一甩,但这些都只是无用功罢了,陆建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往回一拉,将他紧紧抵在车旁,不论白明的结局如何,陆建都不会拿自己儿子的生命安全去下赌注。

“你别逼我在这打你!耽误了救小白,你承担得起吗?” 陆建斜眼看向前去的同事,又指着陆吾的鼻子狠狠说道。

陆吾闻言,整个人愣在原地,他知道时间紧迫、任务危险,每耽误一秒钟,白明存活的几率便会少一分,尽管他内心再不愿意,可他总不能因小失大,如今刻不容缓,他不敢再继续顶撞。

陆建意识到这话起了作用,顺水推舟道:“你在这儿好好等着,我会亲自把小白接上车,陪你一起回家的。”

话毕,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打开车门,亲眼看见陆吾上车后,才将车门紧紧锁上,他挥了挥手,转过身子,从腰间拔出手/枪,跟上了大部队的步伐,向着仓库步步靠拢。

陆吾凝望父亲远去的背影,提着一口气,等再也看不到父亲的身影后,他才低下头,他并没有因为坐下而变得轻松,车内闷热,他反而更加不安,他在心中默默祈愿,希望小白可以平安无事,希望父亲可以顺利归来,希望坏人可以全部落网,希望过程可以速战速决,希望众人都能毫发无伤。

警察们将仓库小楼的入口围得严严实实,在一同倒数了三个数后,为首的警察用脚猛然一踹,所有警察举起手/枪,一涌而至,冲进了仓库内部。

这当然也包括陆建,他站在其中,抬头一望,只见在二三楼的镂空台阶上站着两名黑衣人,他们背着两杆长/枪,其中一人还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嘴巴被封,双手反绑,头发凌乱,衣领袖口都是撕扯后的折痕,他一眼便能认出,那孩子就是本次解救任务的人质——白明。

然而警察们却没有察觉到飞弟的存在,飞弟与警察们都站在同一侧,由于他站得太高,就算使劲仰头,也不一定能看清,更何况他还躲在了一旁的集装箱后,生怕被人看见自己。

一时间,所有警察举起手/枪,瞄准了墨镜男和司机二人。

“警察!不许动!”

司机吓得浑身发颤,跟着墨镜男一并停下了脚步。

墨镜男虽然外表看起来临危不惧,心里却惊恐万分,但他知道紧张是没有用的,他一手抱紧白明,另一只手从腰间迅速拔出手/枪,抵在了白明的太阳穴上。

人质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和警察短暂“公平”地谈笔交易。

枪口漆黑似深井,冰凉如霜雪,紧紧顶在孩子的脑门,白明紧闭双眼,微微发抖,他知道只需轻轻按下扳机,自己就会被打成筛子,强烈的恐惧在他体内不断蔓延,这种感觉压抑着内心,耳中的声音如同蜂鸣,能听见却不能听清。

“别过来!再上前一步,我马上打死他!” 墨镜男怒吼着,又将手/枪使劲戳向白明的脑袋,枪管向下,白明的头被按得生疼,他的身子也为之一颤。

“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在看到人质的生命安全已经受到严重威胁时,警察们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站在原地,不敢继续靠近,只能聚在门口,将目光所及之处全部仔细打量一番,快速了解仓库的内部构造,以免让犯罪分子成功逃脱。

墨镜男继续高喊一声:“把枪放下!”

这声命令无疑是让警察自断臂膀,他们犹豫不决,动作极其缓慢,不停寻找着解救人质的机会。

“放下!” 墨镜男用枪使劲怼向白明的脑袋,将他的头硬是往前推了几分。

头皮划破的疼痛让白明紧咬着牙,自始至终他都不敢睁眼,但他却感受到了脸颊的温暖,阳光从楼顶的透明玻璃窗一泻倾入,在这潮湿阴暗的仓库中投下一束明光,明光恰好打在白明的侧脸,众人都看见了光的形状。

警察把枪收回腰间,生怕激怒了墨镜男,又安抚道:“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你不伤害孩子,我们一切都好说。”

这场博弈就此展开,警察也料到墨镜男不敢开枪,人质就是他们之间谈判的筹码,少了那个孩子,警察们便会立刻抓捕,要么将其当场击毙,要么将其捉拿归案,如此以来,墨镜男和他的同伙想要成功离开这里的概率便会无限接近于零。

但怕就怕在狗急跳墙,若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墨镜男很有可能一枪毙了人质,目前最首要的任务,绝不是调查一系列拐卖孩子的案件,而是解救白明,解救眼下这个无辜弱小的受害者。

司机躲在墨镜男的身后,他微微凑近,目光看向下方,压低声音道:“魏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墨镜男向上瞥了眼藏好的飞弟,又立刻向下看去,他若是往上进入三楼,很快就会进入警察的视线盲区,那时候警察一定会奋力追来,若是有几人恰好踩在了暗格上,机关便会立即触发,藏起密道里用来逃生的车子也将一同被发现,这样一来,功亏一篑。

而那暗格只要自己拉着司机一起踩上,就会直接抵达密道,机关一段时间内只能触发一次,警察们自然无可奈何,只能望洋兴叹,这显然是最保守,也是最便捷的逃脱方式。

“跟好我。” 墨镜男轻声回道,随后他便朝着相反的方向,沿着楼梯步步走下。

警察们看他走向一楼,皆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虽不知他下楼的举动是何用意,不过都未放松警惕。

墨镜男走得极慢,如枭盯视,如狼频顾,每一步都使得楼梯阵阵作响,这是寂静无声的仓库里唯一的声音。

他沉吟不语,随后奸笑一声,语气和缓道:“你们这帮警察,吃着百姓的税,又不帮百姓做事,一点用处也没有,我们在这待了两三个月,硬是等我们快走了才开始行动,就你们这做事效率,白河的镇民们没把你们派出所给拆了,都算是谢天谢地了。”

他的步伐退至二楼,沿着台阶继续向下,“不光是白河,依我来看,阳京的警察也是一群废物,丢了这么多孩子后才找上门来,你说是不是啊?陆建。”

陆建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惊,但他依旧目光坚定,肃然高声道:“你快把孩子放了,咱们再继续谈条件。”

墨镜男视若罔闻,继续道:“你在阳京的领导还真是对你放心,竟然派你一个人前来办事,我看你的领导倒是有两下子,只可惜人莽撞了一点,不然早就把我们一锅端了吧。”

陆建保持沉默,站在原地听他讲话。

“你也一样,总爱打草惊蛇,不然那晚你看到我交易的时候,也就不会暴露了。”

陆建一怔,他回想自己刚到这里时,白河丢失了第一个孩子,他看到两个人正在花田里进行交易,但他没有等到同伴一起,自己先冲了上去,虽然未能抓到那两人,不过却没收了一笔巨额赃款。

墨镜男记得清清楚楚,那晚正是他和常鹏进行第一次交易的时候,常鹏从此对陆建恨之入骨,因而在学校对于欺负陆建儿子的行为视之不见,甚至还会带头辱骂陆吾。

“只可惜,你虽然有胆,但却无识,你是如此,你那领导也如此,现在看来,白河的警察亦是如此,看来必须等到一个有勇有谋的警察带领你们,你们这帮废物才能彻底抓住我们,可是这个人现在在哪呢?”

墨镜男不断戏谑众人,他踏上走向一楼的台阶,突然大吼一声:“你们都给我举起双手,全部退后!”

风和日丽,天蓝草绿,若非此刻有这等局势,外面的景色定然使人应接不暇。

东升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陆吾的手臂上,他摊开手掌,柔和的温度驱散了手心里的寒意,他想起那只他牵过的小手,也是这么温暖柔软。

他其实没有等了许久,只是在此刻的环境下,每一分一秒都好像一年一季,慢得使人心慌,他的目光不断看向车窗外面,但却没有一次等到他想要看到的场面。

终于他坐不住了,他用手臂猛烈撞击着车门,又使劲敲着窗户,然而门窗紧锁,车子纹丝不动。

他坐立难安,突然想到警车上一般都会配备工具,他从后座爬到前排,寻找着抽屉里可以使用的设备,手在里面胡乱一摸,找到了一把十字形的螺丝刀,想都没想便朝着侧窗玻璃的四角砸去。

玻璃还没砸几下,便刷的一声炸出无数细小的裂纹,裂纹覆盖了整个玻璃,只需轻轻一推,玻璃就会如水花般到处飞溅。

陆吾的脑袋钻出车窗,清风徐来,唤醒他昏沉的思绪,他冷静地深吸一口气,跳在没有玻璃渣子的地面,滑了一跤,又匆匆站起,向着仓库跑去。

万里无云,明光闪闪,仓库内已然清晰明了,就连潮气都在不断消散。

“放开小白!我来做你的人质!”

一声熟悉的呐喊,白明陡然睁开双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看起来憔悴不堪,他循声而望,只见在所有警察举起双手向后退去时,偏偏有一人挤上前来,站在了众人之前。

那是一个如同神明落凡的少年,他眉宇轩昂,一身英气,讲出了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会说出的话,好似下定了决心,不惧任何风吹雨打,以及迫害戕杀。

陆吾凌厉的目光触及到白明后,立刻变得柔情万丈,双眼望穿秋水,担忧从他的神情中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他看见白明正被一把手/枪抵着脑袋,双手嘴巴全部封紧,眼前这一幕,让他的心脏仿佛骤停。

然而白明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陆吾!” 陆建大吼一声,从人群中推开众人,奋力钻出,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气得牙痒痒,“你不要命了!”

陆吾置之不理,他望向不愿看自己的白明,深知这孩子还在生着自己的气,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墨镜男又是一声大吼,对陆建喊道:“他留下,你退后!”

汗水从陆建的额头逐渐沁出,他连忙请求道:“他只是个孩子,你让他退后,我留下好吗?”

说完,他拉着陆吾的胳膊往自己的身后拽去,可他无论如何都拉不动那双好似粘在地上的脚,他很害怕,他已经失去了心爱的妻子,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儿子了。

墨镜男嗤声一笑,拿起手/枪,对准陆建的脚旁便是一枪。

这一声震天动地的枪响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子弹打在父子二人脚旁的地上,摩擦出一条褐色的痕迹,陆建吓得一个抬脚,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但陆吾却站在原地,毫无动摇,他根本没有被子弹吓到,依旧昂首挺胸,只是下意识地微闭双眼,他的目光却从不曾离开白明的面庞。

这一枪过后,墨镜男再次将手/枪递在白明的侧脸,又威胁道:“再不退后,我立马开枪打死他!”

这局势全然由这名黑衣人掌控,陆建不得不象征性地退后两步,他就站在陆吾身后,准备随时牺牲自己来保全儿子的性命。

两名黑衣人终于挪到了一楼,他们一点一点地挪向暗格的位置。

陆吾看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死死盯着两名黑衣人,严肃道:“放开小白,我跟你们走。”

“你配吗?” 墨镜男冷冷一笑,用枪管顶了两下白明的脸颊,“这孩子不哭不闹,懂事得很,想必是特别讨厌这个地方,我现在带他走是满足他的心愿,是在救他,你们懂吗?”

这句话让陆吾心中一颤,他好像隐约感受到白明为何会有这样的态度,他突然想起白娟被抓的那日,白明口口声声说讨厌自己,他又想起在福利院时,白明又说不认识自己,他知道是自己让白明寒了心,如果白明真的讨厌这个地方,那么造成原因的只会有两个人,白明的亲生父亲——白涛,当然还有自己。

墨镜男渐渐松了口气,眼前的警察们完全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根本不足为患,他走到暗格一旁,停下脚步,与十米开外的警察们平视着,随后淡淡一笑,这场游戏就要接近尾声。

他一抬头,向上扫了一眼,示意飞弟一个逃跑的眼神,只见顶楼的飞弟从集装箱旁站起,他又轻咳一声,飞弟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飞弟身旁的集装箱已经有一小半延伸在半空,只需用力一推,待到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集装箱就会落在地上,警察们自然会把注意力放在集装箱上,而趁此机会逃之夭夭,是老天爷所给予的最佳时机。

然而推箱子的这个举动,只有站在中庭下的墨镜男、司机还有白明可以看到。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不想和你们这群废物浪费时间了。” 墨镜男的笑容逐渐猖狂,尽管这笑容藏在了口罩之下,笑意却依然明显。

然而飞弟本可以将箱子推向空地,只造成混乱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给队友制造机会逃跑即可,但他此刻却萌生了一个想法,那便是复仇,于是他微微调整了推出的角度,又往一旁挪动了几分。

而此刻站在箱子下方的人,正是陆吾。

飞弟的报仇对象瞄准了这个少年,昨夜要不是被他发现,今日也不会酿成这样的结果,是他不停追赶才让飞弟昨夜拼死拼活地逃命,也是他急忙报警才让警察能够及时赶到,在飞弟看来,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个叫陆吾的少年。

而这一切,却被白明看在了眼里。

阳光刺眼,仓库再也没有黑暗的角落。

白明不再安稳,他奋力晃动着身躯,眼睛瞪着陆吾,嗓子想要呐喊,可那胶带紧缠,让他只能发出低声嘶吼,这嘶吼即便声音再小,众人也能在这安静的仓库内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平日里温顺的孩子,此刻俨然成为了疯子。

陆吾看呆了,他身后的警察也都看呆了。

“给我老实点!” 墨镜男大吼一声,他的手指就轻压在扳机上,只要一按,便会血溅当场,“你别以为我不敢开枪!”

集装箱发出轰隆一声,它缓缓倾斜,从上方垂直落下。

众人闻声,纷纷仰首,陆吾也抬起头,只见在自己的正上方,一个巨大的东西正笔直砸下,没有一人反应过来,包括陆建,也包括陆吾本人。

与此同时,白明再也不怕这手/枪的威胁,他意识到自己的挣扎无法跳脱,便用脑袋使劲撞向墨镜男的鼻梁,这一撞让墨镜男痛得大叫一声,胳膊一软,没能撑住白明,他双手捂脸,痛得呲牙咧嘴。

白明也撞得头晕目眩,他摔在地上,但他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下一秒,他便朝着陆吾全力冲去。

墨镜男气急败坏,举起手/枪,对准白明的后背,他紧咬牙关,手指却微微颤抖,迟迟扣动不下扳机。

白明奔跑的背影让他想起了刚刚照片上的那个人,那个让他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折返回来取走的照片上的小女孩儿。

他下不去手,他真的下不去手。

太像了。

陆吾看傻了眼,集装箱巨大的投影将他笼罩,投影越来越黑,越来越大,速度之快,让他整个人措手不及。

在即将落地之时,他的余光扫到一人正扑向自己,他还未能看清,那个人已经撞进了自己的怀中,那股力量十分巨大,将他毫不犹豫地顶出了阴影之外。

一切都如电闪雷鸣,快得令人出乎意料。

随着一声剧烈的崩塌,集装箱稳稳落地,骨头碎裂的声音突然炸开,尘土立刻四散飞扬,模糊了众人的眼睛。

陆吾毫发无伤,只是被顶倒在地,他慌忙坐起,惊魂未定,而在眼前的集装箱下,大片鲜血正在不断涌出,血液粘稠,正一路延伸到自己的脚下。

箱子下埋着的,是一个没有动静的十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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