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为什么,就不想啊。”
车子停下了,他伸手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把伞放到她手里,“一路平安。”
夏恬晓挑挑眉,识趣地开门下车。
雨还没停,反而越来越大,只能靠着月光反射地面上的水分辨哪里是水坑。
即便是这样,到家时裤腿上还是沾满泥点子。孙乐乐之前穿过的睡衣还扔在沙发上没有收拾。
“太累了,明天再说吧。”她撩起头发,将热水器打开,冲了个热水澡。
骆辰光坐在车里,一直看到她家的灯亮起来,又暗下去。
待到雨停,车子才重新亮起远光灯从大门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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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明市,上午9:00。
大概是因为昨天下了场雨的原因,今天算不上太热,风吹到脸上还有种凉爽感。
才落脚的夏恬晓来不及休息,就马不停蹄赶到市警局,不出意外的话李副局已经提前通知过他们。
与省会明光市不同,安明市只算一个小市区,除了离明光市距离近以外再没什么其他优点。
到警局前,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衬衣扣只系到第四个,敞开的衣领上别着眼镜,隐约露出锁骨线。
袖子卷到小臂的一半,双腿摆了个‘大’字,正坐在台阶前面抽烟。
“你在这干什么?”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多久,直接绕过骆辰光,走进警局。
他起身拍拍沾到土的裤子,狗腿似的跟上去,“这夏队长查案不得有个跟班才有牌面吗。”
这点他倒是没有说错,因为情况特殊,且不一定会有收获的原因,她也不好意思张口麻烦别人跟她一起来。
接待他们的人是一位看上去有些资历的老刑警,身宽体胖,头发有点地中海。
热情地伸出手招呼,“夏队长是吧,你好你好,我叫王培,是李副局的老同学。有关刘正芳之前犯罪的案件都整理好了,当时这起案子也是我负责的。”
骆辰光赶在她伸手之前握上那只手,“客气客气,我是夏队长的下属,您叫我小骆就行。”
三人坐在办公室翻阅案件记录,基本上如之前了解的一样,金额数目不大。
大概是她和朋友借了款,说帮他们投资,打了欠条然后一直不还。中间还牵扯到一家小型贷款公司。
“这倒不算什么大案子,过去好长时间了。值得一提的是,我记得当时她在拘留期的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但就是不认罪,不承认自己在诈骗。直到中途见了一个朋友,然后态度才180度大转变,全认了。”王培若有所思的回忆,那女人当时的态度就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样。
“她那个朋友叫龚秀绣?”
“嚯,你真神了,记录里没写的都知道?”王培惊讶了一下,但很快,职业素养让他意识到夏恬晓想说什么。
拿起手边电话问了几个人后转告她:“这个龚秀绣现在貌似不在安明市,等到有她回来的消息我再通知你。”
“好的,没问题,谢谢你们警局的配合。”夏恬晓客客气气的表达谢意后离开,边往外走边问身旁的骆辰光,“小骆发现什么疑点没?”
“疑点重重。”他狡黠笑笑,卖了个关子,“对,我开车来的,要不咱们去车上聊?”
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车旁,他将手伸进裤兜里按了一下车钥匙。
两人坐上车,他把钥匙插到钥匙孔里,“一,人证物证俱在,她为什么不承认?二,为什么见到龚秀绣之后认罪了?三,当时的人可能不好找,但是我们可以去找那个借贷公司了解一下情况。”
“你的那些大侦探推理出来的结论呢,没有?”这些不用他说,她自己也知道不对劲。
他一脚踩上油门,“结论倒是有,但想先论证。”
“啧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没搭理他的故弄玄虚,迅速把安全带系好。
“这不是想在你面前装个逼吗。”
车子抵达那家借贷公司,恰好老板正坐在里屋,听见手下说来了个警官,慌忙出来迎。
咧着那镶着金牙的大嘴,“那个,我们都是遵纪守法...”
“好公民是吧?”这几乎是夏恬晓最近听过最多的话,她边说边坐到旁边的矮沙发上,“不瞒你说,我抓的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老板搓搓手凑上前,“我们公司真的是正规公司,利率都是国家允许的...”
却被骆辰光挡在离夏恬晓一米的位置,“我们来之前都查过了,主要是想调查个人。你认识龚秀绣吗?”
笑容僵在脸上,转而更加谄媚,“不认识啊,那女的是谁?”
“哦,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是女的。万一哪个男的叫这名呢?”骆辰光懒得再跟他打太极,“刘正芳你也认识吧?”
听到这个名字他脸色更差,“那女的,真死了?”
安明市就这么大点地方,她的事迹早就传遍了。好在他除了那案子外再没跟这俩女人有什么交集。
骆辰光翘着二郎腿坐到夏恬晓身旁,“死了,尸检报告需要给你看看吗?建议别引火烧身。顺便一提,我们已经见过龚秀绣了,并且觉得她有嫌疑才来找你了解。”
夏恬晓以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他,这人真的是说谎都不带打草稿。
好在老板并没多疑,谁也不想往自己头上揽一条人命。
他垂下手,搬了张椅子坐在他们面前,“那女以前跟我借了款。”
“哦?”骆辰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不是什么没见过大事的人,但被这种目光盯着,竟然莫名其妙有点紧张。旁边那位女警官像面色凝重,像是随时要把他铐起来似的。
这种压迫感,使他不得不全部交代。
“这么说吧,虽然没多少钱,但是放在当时,也算个不小的数目。龚秀绣借了几个月都没有还,有次我跟朋友喝酒,喝多了把这事在酒桌上说出来了。”
“那几个兄弟...”他咽了口口水,“那几个兄弟就把她绑了,是我兄弟啊,他们现在已经进去了。跟我没关系,真不是我指使的。”
“继续。”夏恬晓面不改色,关于这些不在她的工作范围之内,交给当地警局足以。
“她被打了几天,就是不说钱去哪了。后面我知道这事之后,就去把她放出来了。”
骆辰光听到这忍不住笑出声,“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好心呢?借贷老板救还不上钱的借款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她肯定给你什么好处了吧?”
莫名的,他觉得眼前这男人像是会读心一样,冷汗浸湿花半袖,后背湿一大片。只得继续往下说:“是,她确实给我好处了。她说我只要把她放了,她想办法骗别人把钱给我。”
“感谢配合。”没必要再继续往下听,夏恬晓起身与骆辰光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起身走出公司。
“现在您可以说出您的推理了吗,侦探先生?”
“我倾向于,那时候刘正芳的确不知道自己在诈骗。”他靠在车前,熟练地拿出烟点上。
“那么她为什么认罪呢?”这种猜想不是全无可能,但刘正芳也的确是认了罪。
才抽了两口,看夏恬晓嫌弃扇扇鼻子前的风,立刻扔到地上踩灭,“也许是被话术所骗,也许甘愿做冤大头,这些都无从得知。但关于诈骗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懂吧?都是一个拉一个入伙的,像电话传销一样。”
“但当她意识到之后,真的能逃出来吗?况且两起案件大同小异,都是通过投资。龚秀绣比我们想象中有手段,贷款公司的老板都能被她骗钱,可见不一般啊。”他看看表,打开车门,钻进车里。是时候去下一个地点调查。
这种说法的确更有说服力。
钱是龚秀绣借的,可欠条上签的却是刘正芳的名字。
那时候的债主不会管谁跟他们借的钱,只会拿着欠条要款。
夏恬晓跟着打开车门坐上车,“去刘正芳家。”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