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暗沉,乌云密布,眼看着就像是要下雨一般,这天气就似个孩子一般,分明早些时候还出着太阳,这会儿就阴恻恻的快落雨,阴晴不定。
喻束站在窗旁目送着王野送陈母离开,面色深沉。
这次见面,喻束本来打算在谈话中侧面去求证林芊梓话语的真实性以及了解陈晓云后期所接触从而搜寻证据,但因为凌榆的情绪,谈话算是彻底崩了,想要得到的讯息全都还没问出口。
抬手揉了揉眉心,想到凌榆,他有些头疼。
其实他能理解凌榆,普通人在面对事与物时总会下意识产生共情,从而影响判断,凌榆代入到身为弱势的陈晓云身前的情绪中,说出今天的那样话无可厚非。
但那仅仅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基础上,而非他们。
身为一个异案所的成员,每天都要看到无数案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案件中是一个客观者判断者,每一个判断都直接影响着案件最后的结果,所以不能过多将情绪陷入案件当中,这样的共情能力并不妥当。
喻束思绪飘远,再回神时陈母的身影已经不见,只剩下王野站在那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喻束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手机,来电提示上是余醇丘的名字。
未多犹豫,喻束便接起。
“喂。”声音语气都是一贯的清冷。
“喻束,你猜我找你什么事。”余醇丘那边语气轻快的说道。
喻束垂了垂眸子,“上次麻烦你的事。”
“嘿,就是。”余醇丘也不卖关子,“东西已经有结果了,你抽个时间过来拿。”
喻束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谢谢。”
余醇丘没料到他会说谢,意外一瞬,笑了笑打哈哈道:“不用不用。”
喻束没再说话,心中知道一句谢终归还是要说的,电话自那边挂断,他看着手中的手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觉得有些东西总还是要验证的。
很快……很快就会知道结果了。
他长吁一口气,想到。
推开门离开办公室,队内一阵手忙脚乱,喻束看向走廊尽头的茶水间,那儿的门已经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已然没了凌榆的踪影,再看向座位,凌榆也不在。
“王野。”喻束下意识喊道。
那边的王野扭头看来,“怎么了头儿?”
喻束想要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哽了回去,“没事。”
……
街道繁华,两侧写字楼林立,凌榆站在中央,仰天看着快下雨的天,手里拿着个罗盘,口中念念有词。
“天南地北,循声觅气,定点追魂。”
罗盘上的勺子忙悠悠转动着,最后定在一个方向。
他在找那只被偷走的小鬼,另外两只鬼他没办法定位,只能寄希望于黑黑那只猫能闻着味道把他们给吃了才好。
东南方,一千米左右。
凌榆拿出手机打开地图,顺着东南方快步走去。他来安市时间不算长,对路也还不熟悉,眼下只知道东南方一千米左右,也不知道该走哪才对,只能依靠着地图一步一步找过去。
他必须尽快找到小鬼,以免他逃出再造祸事,也想从小鬼口中得知背后之人的讯息,将一切尽快结束。
天色愈发阴沉刮起风,将道路两侧的槐树吹的“沙沙”作响,乌云密布,这雨眼看着是快要来了,凌榆脚步不自觉的便加快了不少。
思及陈晓云,他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而导致的意外,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眼下这点事,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结束这一切。
他心里有杆秤,对陈晓云,对林芊梓,对喻束……
想到喻束,凌榆的脸色不自觉黯淡,也不知道他会生气多久。
七绕八拐,凌榆跟随着罗盘所指的方向走去,走进巷子,愈发深入。
这边已经是老城区了,比起新城区的繁华,它更多的是几分残败与落寞,就像那傍晚夕阳,经过阳光最好的正午,一切都成了往昔。
巷子两侧拉闸门大多都关着,只有少数几家开着,贴着红字白底的招牌,或是诊所或是理发,都是住所与商铺共用。
这边鲜少来生人,正值上午十一点左右,午饭准备时间,不知哪家的菜香自窗台飘出来,坐在屋外的人向凌榆投来好奇的目光,让凌榆一阵不自在。
罗盘上的勺子这会儿除了进入巷子前细微的挪动之后便再无动静,凌榆有些不确定小鬼的准确位置,这片都是居民楼,总不能一家一家敲门去找。
垂着眸子盯了罗盘一会儿,凌榆继续深入,他看着两侧的居民楼,电线没规则的交杂着,每一户窗外架着条竹竿,上面晾着还滴着水的衣服,有几滴落到凌榆的衣服上,在深色外套上留下痕迹。
一切是那么平静又和谐。
路过楼梯口,里面传来关门声,手里的罗盘刹那间疯狂转动起来,凌榆脚步一顿,紧盯着那枚勺子,看着它最后直直指向身侧的楼梯口。
是这。
凌榆扭头朝楼梯口看去,本还和谐的一切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就连停在楼梯口侧边的自行车也变成让人无法忽视的危机。
拿着罗盘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凌榆喉结微动,抬步走进楼梯口。
踏进楼梯口,阴冷的凉意将凌榆包裹住,“滴答滴答”外面早些时候就已经要落不落的雨终于下了起来,拍打在老城区巷子里的烂路上,湿了一片。
心中多少有些紧张,凌榆喉结微动,他看着眼前的楼梯,也不知道要到第几楼,但未知让人心中更生恐惧。
那个人,会在这吗?
“哒哒哒”脚步声在狭小的楼梯间格外明显,每上一步似乎都离真相更近一步。
到达三楼时,眼前逐渐迷蒙起来,黑色的雾气将楼层笼罩,是熟悉的鬼气。
凌榆心中一喜,看样子是找对了地方,他加快脚步,愈发快速的接近。
终于,在三楼的居民门口,凌榆停下了脚步。
他定眼看向门口角落靠墙的位置,那里放着个并不起眼的瓷瓶,常人看去并不觉有异,但凌榆却是知道的,那是装着小鬼的瓷瓶,正是他丢失的那只。
鬼气自瓷瓶中弥漫而出,分明就在眼前,凌榆却是觉着心慌,处处都显露着不正常,太过于轻易了,让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合理。
分明前一天晚上还有人在阻止他的追踪,眼下的轻易就像有人给他织了一张大网,就等他一步一步按计划走过来。
自投罗网。
但凌榆别无选择,眼前是狼,背后是山崖,退一步会后悔,前一步有危险,二者选其一,凌榆选择危险。
瓷瓶上的符已经不见了,凌榆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瓷瓶盖缓缓打开,他看见一抹黄色,瓶盖被彻底打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骚味瞬间弥漫开,黄色的纸符被浸泡在神秘液体中,里面的小鬼已然不见踪影。
这是……
凌榆沉着脸,心中有个想法,但不太敢确认。
“喂,你谁啊?”
身后传来人声,凌榆扭头看去,只见楼梯口一个男人站在那儿,正皱眉看着凌榆。
“我……”凌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人视线落到凌榆手上的瓷瓶盖上,“不是吧大哥,尿壶也要偷?”
“……!!!???”什么玩意?!
凌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傻傻看着男人,有看向手中的瓷瓶盖,在转眼看向瓷瓶中浸泡着符纸的不明液体,刚刚脑海中的猜测居然得到了验证。
“啪嗒———”
瓷瓶盖落到地上,发出响声。
残留的鬼气还在眼前,身侧的罗盘定定指着瓷瓶,凌榆敢肯定他没来错地方,只是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只剩下眼下不尴不尬的情形。
……
安市市局,缉毒队队长办公室。
喻束敲开余醇丘的办公室门,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进入办公室。
“你上次让我帮你做的事,结果就在这。”余醇丘一边说一边往里走,从办公桌内拿出个档案袋。
“嗯。”喻束应声,结果档案袋,问,“你看过了吗?”
余醇丘摇了摇头,“没有。”
喻束听着这话,没说话,垂眸看着手中的档案袋,若有所思。
对面的余醇丘将喻束的模样全然纳入眼中,笑了笑,“愁眉不展的,看样子这里面的结果会让你很为难。”
“倒也不是为难。”喻束将档案袋收好,回答。
余醇丘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不过出于责任,我还是要问问,你让我取出312案物证提取指纹,然后又给我一个指纹拿去做对比,虽然不知道结果,但我还是要问问,那个指纹是谁的?”
喻束听着余醇丘的话,眼神中情绪意味深长,歪了歪头,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并没有说实话,“林茂生的。”
余醇丘点点头,觉得能解释,便也不再多问。
从缉毒队那边回来,喻束离开办公室前又道了次谢,余醇丘只是大方的摆摆手,说,“下次请我吃饭就好。”
余醇丘一向如此,为人大方不爱计较,喻束也不好再说什么,笑着答应下来。
回办公室时喻束看了眼凌榆的位置,依旧是空着的,不见人影。
外面下起雨,喻束看着手中的文档,没犹豫的直接打开,白线饶了一圈又一圈,他想要知道的结果越来越近。
抽出化验单,上面的东西简单易懂,喻束的视线直接投向结果那一行。
指纹对比结果:指纹对比吻合度为99%,可认定为同一人。
喻束心中一紧,捏着纸张的手将纸张带出几条褶皱来,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刚刚回答余醇丘,他撒谎了。
这个指纹,是凌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