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了一切，凌榆觉得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憋了太久的心事，眼下终于有人愿意与他分担，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他趴在喻束的肩上想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才觉得这会儿的动作有些不对劲，连忙自喻束怀中挣脱，坐直身子强装出一副淡定自如的模样。
凌榆也意识到，他和喻束的行为或许有些太亲密了，但这亲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每次好像就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你情我愿的就发生了。
“我觉着，阿飘还会回来，再回来的时候我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榆沙哑着嗓子对喻束说道。
“问是一定要问的。”喻束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凌榆，“但你眼下要解决的最大问题，是如何让我也能看到鬼。”
仰头看向喻束的眼睛，喻束的眼睛很好看，他的瞳仁又亮又黑，看向别人的时候可以将那人也映衬的格外清楚，里面仿佛装着星辰大海，世间万物。
凌榆紧盯着，忽然觉得……
这样的眼睛不见鬼真特么是可惜了！
“这个问题很简单。”凌榆爬起身来，将手中的水一口饮尽，“且看我的吧。”
说罢，凌榆便转身屁颠屁颠的跑向厨房，喻束看着，唇角扬起些笑意，不疾不徐跟了过去。
只见凌榆一通动作行云流水，化符水的手麻溜熟练，很快便将一碗特质符水调制好，倒入个类似眼药水的小瓶子里。
“凌榆牌见鬼眼药，你值得拥有。”
看着凌榆手中的小瓶子，喻束挑眉接过，“你这通过国家安全监测了吗？”
“没有啊。”凌榆应得理所当然，“你就说用不用吧？”
喻束看着他这副小模样，哭笑不得，凌榆有种特别的本事，就是一件事情分明没什么底气，但他倒是还能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怎么看怎么自信。
“用。”喻束接过小药瓶，“你总不能毒死我。”
“那不一定。”凌榆起了坏心思，“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就想对你暗下杀手？”
“既然这样……”喻束听着这话，眼药水在手中打了个转，看透凌榆所有的小表情，当机立断一把抓住凌榆的肩膀，反手钳制住凌榆的脖后颈，将他禁锢于自己的可控区间，“那不如你先试试？”
说罢，他便扬起手将眼药水往凌榆眼中滴，凌榆慌了，他承认他慌了，但他的慌不是眼前的眼药水，而是喻束的姿势。
他的脖后颈被掐着，他强制性扬起脖子，喻束的一条腿甚至插进他的腿间，这或许只是为了固定住他，但是从凌榆的角度看去，这实在……
实在太像是一对恋人接吻的前一刻。
脑中思绪飞快，凌榆已经控制不了事情发展的方向，下一刻，眼药水滴入凌榆的眼中，他闭上眼睛，转而抬手一把搂住喻束。
“你不觉得，我们的姿势太亲密了吗？”凌榆凑到喻束耳边说道。
喻束：“……”刚刚没觉得，但现在……
喉结微动，喻束推开凌榆，仰头滴入眼药水。
这是他逃避回答的唯一方式，而这也是凌榆的目的。
意识到关系变化的从来不止是凌榆，还有喻束，只是比起凌榆的拘谨，喻束更多的似乎是顺其自然的接受。
他喜欢上凌榆了，不是心脏病，是心动。
但他不说。
夜色笼罩，安市街头依旧车水马龙。
豪车停在异案所门口，有人小跑自后座拉开门，精致擦亮的皮鞋踏下，连裤腿都熨的流畅笔挺，车上的人露出全貌，让周遭一切全数黯然失色。
黑发几缕耷拉在额间，睫毛在眼下照射出个漂亮的弧度，将泪痣在光阴交错间带上朦胧的面纱，鼻梁流畅高挺，唇瓣殷红，这张脸雌雄莫辩，每一寸没一毫只见又带着令人着迷的妖异。
“家主，到了。”开门的那人低着头说道。
“嗯。”凌榭抬眸看向眼前的建筑，异案所几个字在夜里并不显眼，这样的地方，若是平常他不会踏入半步，“你们先回去吧。”
“家主……”那人有些犹豫，可凌榭只瞥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多说一句，低头说：“是。”
车辆离开，凌榭注视着异案所看了半响，最终却是没有走进去，转身离开。
对于所外发生的一切，凌榆并不知情，此时此刻他正在大排档，被王野揪着吃夜宵。
上午请假去了西山苑，但下午凌榆也没忘了一个打工人的自觉，回到了异案所，哪知加班结束才下班迟了一步，就被王野拉来吃夜宵了。
“喝。”王野拿起桌上的杯子朝凌榆喊道。
看着杯子里的雪碧，凌榆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怎么能把雪碧喝出白酒的架势。
“啊，好。”拿起杯子碰了碰，凌榆尴尬的笑了笑。
“你别见怪。”王野见此，解释，“我们工作日不能喝酒，怕有案子结果因为酒误事，只能用啤酒代替了。”
凌榆点点头，小口小口抿着雪碧，“野哥今天怎么想到拉我来吃夜宵？”
“这个啊，只是想到你来那么久，也没一起吃过饭而已。”王野说道。
凌榆了然，没再说什么，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放下杯子，开口道：“野哥我想问你个事。”
“说。”
凌榆想到今天自己频繁不正常跳动的心脏，抬手揉了一把左胸膛，“安市最好的心内科在什么医院啊？”
“问这个干嘛？”王野皱眉，看向凌榆有些不解和担忧。
“我心脏不太舒服。”凌榆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怎么个不舒服法？说说看。”
“就……”凌榆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他也说不准自己这是什么感受，就是心跳的很快，还泛着几分酸涩，然后脑袋像是打了肾上腺素，特别激动。
王野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渐渐纾解，心中摸出个大概来，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意，“小榆，我看你不是心脏有毛病。”
“啊？”凌榆愣住，“那是什么？”
“是情窦初开而不自知。”只见王野摇晃着杯子，故作高深的说道，随后还一口将雪碧饮尽。
情窦初开？凌榆人傻了，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王野看着他这般，心中更是肯定，放下杯子朝凌榆凑进些，“说说，谁啊？我们所里的姑娘？我认识吗？”
勉强的王野询问着，可是凌榆却是无心回答，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被震撼到灵魂飘到九霄云外的状态。
他的心跳，是因为喻束，是因为喜欢喻束？
喜欢？怎么可能是喜欢？喻束是男的，他也是男的，别说喻束到底是不是直男，他特么都是钢铁直好么！！
不，他不相信，绝对不可能的。
说出这种话，不是他疯了，就是王野疯了，当然，凌榆更倾向王野疯了。
毕竟，这简直就是将一个直男的尊严在地上摩擦！！！
“野哥，你别开玩笑，不可能的。”凌榆轻笑着说道，但这笑更多的却像是在掩饰他的慌乱。
王野见此，也明白小男孩的心思，大抵是还没反应过来，所以也不强说着就是喜欢，于是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行，那改天哥给你介绍最好的医院啊。”
“嗯嗯。”
“不过……”王野话峰一转，“哥刚刚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回答哥一个问题？”
“可以的。”凌榆点头。
他看着王野，忽然觉得，或许王野今夜叫他一起便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听别人说，你要了□□案受害者的地址，还继续在查骷髅案，为什么？”王野缓缓说。
没料到王野会问这个，但转念一想有觉着这合情合理，他做的事情其实并未可以隐瞒，只要稍加细心便能注意到，王野会知道并不奇怪。
但虽如此，又改如何回答呢？
“居然被野哥发现了。”凌榆决定忽悠过去，“□□案就是觉得那姑娘可怜，买了点东西安慰，骷髅案，我单纯就是好奇。”
“啊，安慰，好奇。”王野一副似信非信的模样。
“野哥，你也知道我，年轻心软又啥事都觉得稀奇，这两个案件全都狙击在我的点上，我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凌榆摸向自己的脖后颈，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这样是不是对所里影响不好？你告诉我，我下次一定注意。”
回答凌榆的事王野的一阵沉默，过了半响，才听到他缓缓说，“没有，我也是好奇。”
凌榆也不知道王野信了还是没信，但好在王野没有再问下去，这样也算是松了口气。
夜里，凌榆回家躺在床上，脑中还回想着王野的话，他觉得自己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虽说上头有张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担待着，但所里的人都机灵，没一个是傻子，人家有眼睛就都看的到。
这般想着，凌榆觉得明天要和喻束也说一说今天的事，有喻束一起总会好些。
但这个念头没有浮现的时候倒还好，这一想到凌榆就想起了王野在那之前的另外一番话。
【是情窦初开而不自知。】
情窦初开？他吗？他对喻束吗？
凌榆翻了个身，看着隐隐约约自窗外透进来的光，给出了一个答案。
不可能的，他自己喜欢谁难道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分明就是心脏出了问题，王野又不是医生，净瞎说。
对，就是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