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怎么了？”谭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陆诜：“没事，你继续说。”
“我吓得半死，想叫人又发不出声音，连滚带爬的爬到路边，想报警，可是手抖的厉害，手机半天解不了锁……我……我怕凶手还在附近，就在对讲机里喊人，后来我同事和警察都来了，把我背到这里。”谭庆撑着头，十分懊悔，“我……我当时太害怕了，根本没四处看。”
谭庆扯了两下头发，“我真是太窝囊了！”
陆诜拍拍他的肩膀，“没有，你做的很好，第一时间联系同事和警察，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陆诜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扫了一眼，韩法医推测死亡时间在30小时左右。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昨天你上班吗？”
谭庆点头，“我一周就歇一天。”
“你们这里平时有人来吗？”
“平时很少，这附近住宅区大多在建，建好的入住率也很低。不过周末的时候比较热闹，因为那片玫瑰花，有不少人专门过来拍照，嗨，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拍的，一拍就是几小时，还有人带好几套衣服……”
拍照啊……
最后陆诜给谭庆了一张名片，是一家心理咨询室的，“这一段时间你可能会有失眠、惊醒、噩梦的情况，如果太严重就去这家咨询室看看。”
谭庆有些迟疑。
陆诜对他笑笑，“心理咨询和精神病毫无关系，好比一个是保养项目，一个是治疗疾病的，不要有心里负担。”
陆诜走向许漾，“有线索吗？”
许漾摇头，“公园里倒是装了监控，可是还没启用。”他指着滨江路说，“这条路也是今年刚通过验收的，也没监控。谭庆怎么说？”
陆诜和他并排走，“骆娟由于面部损毁严重不能辨认身份，我们很自然地想到凶手是想隐藏死者身份。”
“不对？”许漾皱眉。
“刚才谭庆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他说看到尸体眼睛被砸烂了。他不了解之前的案子，没有先入为主，现在想想，熊爱玲的尸体也是眼睛周围损坏得最为严重。但是由于面部大部分地方都血肉模糊，我们又先入为主，才没发现。”
“这有什么影响吗？”许漾问。
陆诜沉默了一会儿，“凶手杀人，毁容，割走下唇，带走死者的随身物品。凶手杀人，出于某种原因——很大可能是害怕或者悔意——损毁死者的眼睛，最后依旧带走了下唇作为纪念。你觉得两者有什么区别？”
许漾想了想，“前者听起来虽然凶手很变态，但是他依然有理智有逻辑；后者感觉凶手比较错乱，杀完人又后悔和害怕，但是依然割下了死者的下唇，听起来他像是一个瘾君子，知道吸毒的危害却控制不了自己。”
“对！”陆诜说，“后者的危害性也要大得多，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即使是心理变态，犯罪也应该有个升级过程，没道理没前科啊。”许漾说。
陆诜叹气，“地域广，人口多，有些没被人发现的灰暗角落也正常。另外，刚刚谭庆提到周末许多人来这片玫瑰花田拍照，你说死者会不会也是专门来拍照的？”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打扮得光鲜亮丽，为什么穿平时不怎么穿的漂亮衣服。
许漾顿住，懊恼地说：“之前怎么没想到！”
案情讨论时许漾把这个想法提出来，李星问：“这么说凶手有可能是个摄影师？”
苏桐也突然回忆起之前的问话，“熊爱玲的朋友温雅那天说，熊爱玲想拍艺术照，当时我没注意，现在想想会不会真去拍照了？那片草地很壮观，很适合拍艺术照。”
李星有疑问：“这种艺术照不是一般会跟着摄影师化妆师和助理吗？不大可能只有一个人吧？”
郑柠是女生对这个比较了解，“有单人的，网上挺多独立摄影师，你觉得他拍得好或者喜欢他的风格，就可以找他约拍，这种服装和化妆都是自己负责。”
“网上约？这要是出了事连个人都找不到。”许漾直摇头，“这些年轻人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
“可是一般都会约那种有名的啊，人家十几万的粉丝，靠的就是口碑和名气，怕什么！”郑柠说。
许漾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郑柠有些心虚，“怎么了！”
罗铭坐她旁边，沉重地拍了拍她肩膀，“我可真怕哪天出警遇到你。”
“……”
“你从警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这点警惕性都没有，这世界变态还少吗？他们为了满足自己那点不可说的欲望是不惜时间精力金钱的。”罗铭说，“任何时候多一个心眼总没错。”
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社会治安也好，大多数人家庭幸福，没见识过人性黑暗的一面，很多时候都误以为这世界都是阳光的、积极的、向上的，更容易散发爱心，却缺少了最基本的警惕，甚至会轻信陌生人。
韩君同过来说：“死者情况基本和前两个相同，根据伤口大小形状来看，为同一凶器。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上午9点左右。我详细检查了面部伤口，确实是眼周最严重。但是口鼻都受到不同程度损伤，即使人像复原也有不小的差异。”
“在信息库比对她的信息了吗？”许漾问。
韩君同点头，“没有任何信息，可能也是上一代身份证，尚未录入指纹。”
许漾想了一会儿，“去江湾公园，无非就是开车、打车、地铁，先去地铁碰碰运气吧，看有没有线索。”
地铁站名就叫江湾公园站，工作人员介绍说：“附近还没什么人，所以目前只开放了两个出入口。这就是昨天早晨6点到12点的监控，你们慢慢看，有事叫我。”
谢鹏一看乐了，“这可比找一辆摩托车快多了，基本上没人。”
才20几分钟，谢鹏就有了收获，“是不是这个人？”
许漾和陆诜弯腰看，“对，是她。”
谢鹏拷下这段监控带回去在系统中比对，很快查到了死者信息，“邱雪，25岁，今年研三，马上就要毕业了。”好不容易读完研，眼看着就要进入另一个人生阶段了，人生却戛然而止。
许漾撕了颗糖放嘴里，“通知家人吧。”
郑柠沉默着转身出去。
苏桐说：“老大，温雅来了。”
“嗯？”许漾一时没反应过来，“哦，熊爱玲的朋友？她来做什么？”
“我打电话问她拍艺术照的事情，她说她有些线索，就自己过来了。”
许漾点点头，“走，去看看。”
温雅看到有人来了站起来，心想，现在警察颜值都这么高的吗？
许漾温和地笑了笑，“坐吧，不用客气。”
温雅点点头，刚要坐下又看到走在最后的陆诜，惊艳，她咬紧牙才忍住没叫一声“我去。”
“听说你有线索提供？”
“哦，对。”温雅也不花痴了，把自己手机递给许漾，“苏警官给我打电话说到网络约拍的时候我脑子一翁，玲玲有个特别喜欢的拍摄博主，她发了好几次他的视频分享。”
许漾看手机前还是问了一句，“我可以看吗？”
温雅大方地点头，“我和她的聊天记录，你们往上翻。”
果然，熊爱玲分享了很多次该博主的拍摄，背景大多是草坪和花园。许漾不太懂摄影，不过看着确实挺好看，有点油画风。
陆诜看完问：“互免是什么意思？”
终于能和帅得惊天动地的大帅哥说话了，温雅有些激动，“现在的一种约拍模式，摄影师想找人练手，模特呢有的纯粹喜欢拍照，女孩子嘛都喜欢留下自己美美的照片，有的是想专职或兼职模特，也算是积累经验吧。各自承担自己的费用，摄影师一般就是拍摄器材，负责精修，模特自己准备衣服自己化妆。”
“那他们一般都怎么联系？”陆诜问。
温雅拢了一下耳边的发丝，“摄影师在网上po自己的作品，模特儿也一样，发个互免的帖子定好想要拍摄的风格，有意向的人就自己去勾搭，看对眼了就私下约时间地点。”
邱雪的同学也反应她经常出去拍照。
李星说：“老大，我在邱雪同学的手机上看到了她的朋友圈，经常发一些好看的写真，而且也分享过这个博主的作品。”
“行，联系平台要博主的信息。”
谢鹏查到博主的资料，“刘潺，33岁，本地人，职业是自由摄影师……”谢鹏一拍桌子，“他绝对有问题，资料显示他从学校毕业就从事摄影，工龄10以上了，这种人还需要互免积攒经验吗？”
“对，他在这个网站的摄影板块人气很高，前年注册的，一开始就分享一些摄影作品，内容比较多样，人、物、景都有，渐渐地开始分享一些摄影的技巧，还有一个专辑系统地讲解摄影知识，包括器材、光线、角度、构图乃至后期。我看评论大家都叫他宝藏博主，说价值几千块的课程一点儿没藏私。”苏桐这一会儿已经把刘潺发的所有内容看了一遍，“去年年末开始，他就开始发互免约拍，人气很火，中间不知道为什么沉寂了一段时间，没怎么分享东西，很多人还留言在问，今年2月份他又回归，解释说是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发。”
陆诜觉得有些不对，问：“家庭信息呢？”
谢鹏“嘿”了一声，“他父母在他四岁的时候离异，6岁时他父亲再娶，第二年有了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从中学开始就上的巨贵的私立寄宿学校，看来和家人关系不是太好，大学毕业后就搬出去自己住了，现在住在枸杞路。”
许漾站起来，“走吧，去请这位摄影师回来坐坐。”
枸杞路算是北区的高档社区，当年有位中药材商人在此处投资建了个药材博物馆，他们公司专门培育优良品种的枸杞，因此得名。
刘潺住的小区叫阳光城，物业经理听说情况后带着警察去刘潺家，“刘先生应该在家，他是自由职业，一段时间在一段时间不在，出差时会委托我们物业帮他喂猫，这几天没接到委托应该是在的。”
许漾点点头，左右示意准备，让物业经理按门铃。
“谁啊？”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没睡醒。
“您好刘先生，我是物业的，小区物业最近有些变动，能麻烦您开一下门吗？”
“等等！”几秒后，门锁声响起，许漾一把拉开物业经理，枪指着刘潺，“警察，不许动！”
刘潺条件反射地举起双手，脸上还很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