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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报复(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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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法医室。

白离云果然把阮非带到了法医室的冰柜,违反规定让阮非看了陶笙的遗体。阮非深情地抚摸陶笙的脸,露出悲伤遗憾的表情。

白离云一直盯着阮非,出乎他意料的是,阮非从始至终只是注视着陶笙的脸而已,没有把所谓的伪造的“证据”放到陶笙身上。

白离云心里想:难道我判断错了?也是,在警局处处有监控,他还没有蠢到在警局动手脚。那么他来看陶笙遗体的目的是什么?只是看看?或者……

白离云观察着阮非的表情,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或者,阮非急切地来看陶笙,是因为他爱陶笙。陶笙身上的吻痕是阮非留下的,阮非对陶笙,也许假戏真做,动真感情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有感情,就有软肋。

白离云轻轻把冰柜门关上,阮非急道:“让我再看他一会。”

白离云故意皱眉,露出一种古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你搁这看情人呢?”

白离云一句话直击阮非内心深处。阮非突然全身紧张,他想哭又想笑,极力压制住心中复杂的感情,颤声道:“没有啊,你说什么呢?”

白离云死死地盯着他,露出一种攻击性极强的眼神,没有人想到文文弱弱的白法医也会有这样的眼神。

“你喜欢他,对不对?”白离云步步紧逼,阮非瞪大了眼睛,如快要溺水的人一样步步后退。

存放尸体的冰柜室气氛本就压抑,诡异又冰冷,此时的环境氛围配上白离云冷肃骇人的表情,简直要让阮非灵魂出窍。

突然,白离云冷不丁拉开放置着陶笙尸体的冰柜,陶笙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出现在阮非视线中。阮非吓得大叫,跑到门口想要打开大门逃离这里,没想到门已经被白离云牢牢锁上了。

“这里的每一个冰柜,都装着一具尸体。每具尸体的死亡原因,都很蹊跷。含冤而死的人,带着怨气,导致这个地方死气沉沉的。虽然我是个法医,讲科学,但有时候却也不得不信一些很玄学的东西。”白离云穿着白大褂,气定神闲地把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在冰柜室的灯光下,像极了一个变态。

阮非感到胸闷,头昏脑胀。他靠在门上,一点一点滑下去,坐在地上。白离云一步一步走近他,蹲了下来,与阮非平视,说:“我本以为你要我带你来这里,是想放点什么伪造的‘证据’在陶笙身上,好洗脱自己的嫌疑。没想到我猜错了,你真的只是想来看看陶笙而已,你对陶笙,是真爱。”

阮非狼狈不堪,他大声道:“没有!你在胡说什么!”

白离云悲哀地看着阮非,用极端尖酸刻薄的词语攻击他:“阮先生,你知不知道,警方在陶笙身上的吻痕上发现了你的DNA。铁证如山,你就是杀害陶笙的凶手。你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就是个跳梁小丑而已。你的杀人手段愚蠢而幼稚,你这个人也愚蠢而幼稚,你真以为你能逃过警方的法网吗?不能的。”

“跳梁小丑”、“愚蠢”、“幼稚”等词汇,击中了阮非灵魂深处一些不好的记忆——曾经也有人这么骂过他。他发狂似的尖叫起来,接着又懦弱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白离云盘腿坐在阮非身边,一动不动,表情变得温和,仿佛一个善解人意的法医,让人想要信赖。白离云知道现在阮非的精神状况很脆弱,这种状态下的人往往有倾诉需求,自己只需要做那个倾听他的人,就能得到很多信息。

果然,过了很久后,阮非全身被冷汗浸湿,虚弱无力地缓缓开口道:“陶笙是我杀死的。我没想到,他死后,我夜夜睡不着觉,日日思念他。我像被劈了半边魂魄一样,心被挖空了,我只想见他。”

“你爱他。”白离云得出结论。

“是。可其实一开始,我对他的爱只是一场骗局。但没想到,设下这场骗局的人,最后也入了局。”

“不要拿感情去玩,你玩不过感情的。”白离云感慨,“你是怎么欺骗陶笙的?陶笙在林子川牙中放窃听器,是你叫他这么做的吧?”

“是我。”

“放窃听器是违法行为,他对你就这么言听计从?”

阮非笑道:“想要一个人对你言听计从,用点手段就好了。”

“情感操控?”

“是。首先给自己塑造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吸引对方;对方爱上自己之后,用情感指责和道德绑架,以及放大对方错误的方式,让对方对自己言听计从。陶笙是我的第一个猎物,可没想到的是,最后,他爱上了我,我也爱上了他。”

“你为什么杀陶笙?”

“为了报仇。陶笙是陶榭居的儿子,我要让陶榭居痛苦,让他生不如死。我在陶榭居工作室工作的那两年,他精神打压我,公开排挤我,那是一场职场PUA,导致我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直到两年后我才从抑郁中走出来。”

“你一开始,是不是也把我当猎物了?”

“是。有人告诉我你是警局的法医,让我接近你,好套取警方的行动信息。不过我看到你后,就真的被激起了征服欲,你是吸引我的类型。于是我起了胜负心,但你好像一点都没上套。”

“是谁告诉你我是警局的法医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人叫井毓,‘神之吻’爆炸案那次,你一直追他,他偷听你和你同事的谈话后得知,你是警局的法医。”阮非心如死灰,什么也不打算隐瞒了。

“井毓……”白离云口中念着这个名字。

这时,突然大门从外面被人打开,林子川、原姝、周岩和管着冰柜室另一把钥匙的法医站在外面。原姝朝白离云耸耸肩,说;“对不起小白,我怕你出事,就把一切告诉林队了。”

周岩拿着手铐,把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阮非拷了起来,说道:“阮非是吧,陶笙身上发现了你的DNA,你有重大作案嫌疑,被逮捕了。”

白离云把衣服上纽扣一样的微型通讯器递给林子川,说:“他全招了,供词在这里面。”

阮非站起来,被周岩带着往门外走。走过白离云面前时,阮非突然激动道:“你让我再看他一眼,就一眼……我后悔了,真的,我真的后悔杀他了,他死了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喜欢他……”

白离云悲哀地看着他,说:“阮先生,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后悔’二字。陶笙不会希望你继续害人,如果你真的后悔了,那就把你的同伙井毓的信息告诉警方,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你的错误。”

林子川焦急地走到白离云面前,问他:“没事吧?”

白离云摊开手,“我能有什么事?”

林子川松了一口气,“下次可不许再私自行动了。”

“我不私自行动,能有这么大的成果?来,你听听阮非的供词。”

林子川在冰柜室听完了阮非的供词,惊讶道:“所以说,阮非也是陶榭居职场PUA的受害者,他杀陶榭居的儿子陶笙是在报仇,因为丧子之痛会让陶榭居痛苦。阮非和陶笙是情人关系,陶笙对阮非言听计从,之前我牙里的窃听器就是陶笙受阮非指使放的。可是,我有个问题,既然阮非已经真的爱上了陶笙,为什么还要杀他?”

“阮非说,他是在陶笙死后,感受到心痛,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陶笙的。”白离云道,“人就是这样,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林子川笑了,“你像个感情专家。”

“电视台晚上八点档的那种吗?”白离云自我调侃。

“没有,我说真的,我是真的觉得你像,我夸你呢……”林子川大笑。

第二天,云城区公安分局,审讯室。

这次审人的是周岩和翁冠。阮非自从昨晚见了陶笙的尸体后就一直魂不守舍,有时还会偷偷抹眼泪。他坐在审讯室里,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情绪,将那位神秘的井毓的信息缓缓道来:“井毓有五十岁了,他来我的心理咨询室做心理咨询,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井毓告诉我,二十多年前,他是陶榭居工作室的第一批员工,当过一年小学徒,后来升了职,当了五年陶榭居的助理。他说他被陶榭居害得很惨,他也知道我是被陶榭居打压、迫害,才导致自我怀疑,陷入抑郁,最后离开建筑行业的,他邀请我参与他的复仇计划。”

“这个复仇计划就是炸毁陶榭居的设计作品,杀死陶榭居的儿子吗?”周岩问。

“是。井毓说,陶榭居不能死,死人不会痛苦,他要让陶榭居活着,感受什么叫生不如死。我赞同他的话,以前我被陶榭居职场PUA的时候,我的感觉就是生不如死。”

翁冠听了很生气,说:“你们要复仇的对象是陶榭居,可真正伤害的却是无辜的人!陶笙,以及在爆炸案中死伤的人,他们害过你们吗?他们哪个不无辜呢?”

阮非缓缓抬起头,他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跟死人的眼睛一样。他冷冰冰地说:“那陶榭居伤害别人的时候,别人也从未加害过他,不是吗?”

翁冠气急,怒骂:“你这是什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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