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所说的那张照片很快被装入证物袋送到了林子川手里。
这是一张十几年前的老照片,夏烟青和另一个女孩子挽着手,露出灿烂的笑容,冲着镜头比“耶”,那时候的她们青春正好,笑得无忧无虑。
于现把跟夏烟青合照的女子的资料递给林子川,“这个女子名叫宁萍,和夏烟青同年出生,今年三十八岁,是个工厂女工。”
“怎么沾上毒品那玩意的?工厂女工的工资应该不够毒资的吧?”林子川疑惑道。
“工厂的工资肯定是不够的。说来也怪,宁萍的银行卡里有一笔巨款,是三年前开卡的时候一次性存入的,她的毒资就从这里来。我问她钱从哪来,她不说。”
“三年前,她三十五岁……哎,她三十五岁之前是干什么的?资料上怎么显示无业啊?”
“确实是无业,宁萍说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固定工作,有时摆摆小地摊,有时帮人补衣服。所以这笔巨款确实很蹊跷。”
林子川想了想,凑近于现,压低声音说:“你说,她会不会涉黄?”
于现也压低声音道:“林队的意思是,这么大一笔钱,是嫖客给的?”
林子川耸耸肩,“没有证据,这种事情也不好乱猜。把人带过来一趟吧,审审她。”
宁萍不是刑警队抓的,于现走了流程,跟禁毒大队要了人来。人到审讯室时,林子川愣住了,眼前这个瘦得跟骷髅似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跟照片上那个娇憨明媚的少女看起来压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毒品害人不浅啊。
一名女警坐在林子川旁边,和林子川一起进行问询。林子川叫了声:“宁萍?”
宁萍毫无精神地抬起头,微微点了点头。
林子川手里拿着宁萍跟夏烟青的合照,用寒暄的语气笑道:“这,您变化有点大啊。那玩意害人,以后戒了吧。”
宁萍双眼无神地又点了点头,不说话。
“为什么吸毒啊?”林子川迟迟不进入正题,一直在跟宁萍寒暄。
“因为,生活,没指望。”宁萍一停一顿地说,眼神无光。
“生活怎么会没指望呢?”林子川还是不进入正题,继续寒暄。
“你,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生活不会没指望?”
林子川瞅着不太对劲,悄悄对身边的女警说:“一会带她做个心理测试。”
女警朝林子川使眼色,低声说:“林队,正事。”
“啊,对,正事正事。”林子川把照片递给宁萍,指着照片上的夏烟青问:“这个人,是你的好朋友吗?”
宁萍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又突然猛烈地摇摇头。
“她叫夏烟青,她死了。”宁萍垂下眼,“我和她,只是,只是认识而已,算不上,好朋友。”
林子川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问:“记得她的死因吗?”
宁萍说:“记得。她和男朋友去开房,办事的时候吵了一架,她情绪激动,赤.身.裸.体从酒店窗户跳下来摔死了。”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你和夏烟青是怎么认识的?”
“照片,是十六年前拍的,那时,夏烟青刚从,刚从外地来京城,找工作。那天我俩在人才市场,偶遇,我俩是同年生的,又聊得投机,从人才市场出来后,就去,去照相馆,拍了张照片,留个念。”
林子川又问她们当时找了什么工作,宁萍却含含糊糊一会说没找到,一会说不记得了。
问讯结束后,女警带宁萍去做心理测试,心理测试的结果是有抑郁倾向。林子川放了刚才在审讯室的录像,大家一起看,原姝也抱着杯奶茶过来凑热闹。周岩看着看着忽然说:“她说话怎么一停一顿的,像口吃。她说话天生就是这样吗?”
“应该不是。”原姝忽然说,她手里拿着宁萍的心理测试报告,“宁萍有抑郁倾向,身上很严重的一个症状就是沟通能力减退,可能表现为说话紧张、迟缓、口齿不清。就像她现在这个样子。”
“我也觉得宁萍说话一停一顿不是天生的。她其实是可以说话正常的,不信你们看这里。”林子川说着,把视频的进度条拉到某个地方。
视频中,林子川问:“记得她的死因吗?”这个“她”指的是夏烟青。宁萍说:“记得。她和男朋友去开房,办事的时候吵了一架,她情绪激动,赤.身.裸.体从酒店窗户跳下来摔死了。”
林子川用笔敲了敲电脑屏幕,说:“她这句话怎么说得这么流畅啊?一点都不结巴。”
所有人沉默了。林子川指出了一个很大的疑点,宁萍因为有抑郁倾向导致沟通能力减退,说话一停一顿,偏偏这句话说得干脆利落,非常流畅。
周岩大力拍着林子川的肩膀,说:“不愧是林队啊,这么快就发现疑点了。这句话宁萍是不是背过?因为背得太熟,所以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了,流利得都不结巴了。”
翁冠忽然举手:“我也发现一个疑点。”
“说说。”林子川道。
“我听说,宁萍与夏烟青的合影是被宁萍装进相框,摆在卧室里的,什么样的照片能有这种待遇?要么是全家福、毕业照,要么就是和挚友的合影了,所以,宁萍否认和夏烟青是好朋友根本就是在撒谎,真实情况是她和夏烟青很熟。”
林子川向翁冠投去赞许的目光,“小翁分析得很有道理,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