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经常头疼。”
“嗯。”当张数睁开眼就看见顾合将他面前的酒换成了热水。
“不舒服就别喝酒了。”顾合拿着张数面前那罐还未开封的酒放回冰箱，走过来，“张警官，我发现你这个人比看起来的还要不苟言笑。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知道你的喜好感受吗？”
“谢谢。”
顾合看着他不自觉轻轻叹了气，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有人敲门。他寻思着应该是送外卖的到了于是起身去开，没想到那门外站着的却是吴以。
“你怎么来了？”
“辛老板说你请假了就来看看。”吴以说着就往里挤，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张数就愣住，“你……什么情况？”
顾合拿着鞋柜上的书拍在吴以背上:“换鞋。”
吴以笑嘻嘻走进屋熟门熟路去冰箱里拿了酒抠开喝起来，边喝边走到张数旁边坐下:“我是顾合发小，叫吴以。和我说说，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起开。”顾合走过来踢了吴以一脚将他赶到了另一张沙发上，自己坐了下来，“张警官别介意。”
吴以愣了愣:“你就是……那个张警官？”
那个张警官？张数疑惑地看了眼顾合：“你认识我？”
吴以尴尬地笑笑，用酒挡住了半张脸：“听说过。”
“我叫张数，你好。”
“你好。”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将手里的啤酒递过去，“张警官要喝点吗，我去给你拿。”
“他头疼，不能喝。是老板让你来的？”
吴以看了看张数笑得更尴尬了:“范老板没看到你，就死活要让老板给你家地址来看看，现在正在店里闹呢。老板悄悄让我过来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合紧皱了眉一脸要发火的样子:“他是不是有病。”
“你来的时候有注意后面吗？”张数问。
吴以闻言愣了半天才缓缓说:“应该……不至于吧他。”
门外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了非常用力的敲门声，将屋子里的三人都敲出了不同的表情。
顾合咬紧了牙刚准备起身去开门，张数就将他拦下，自己起了身走过去。他挺直了胸膛准备直接将来人堵在门外，可谁知门一开却是送外卖的小哥。
小哥见他气势汹汹的不禁往后缩了缩才递上手里的食物:“您的外卖。”
“谢谢。”张数接过东西，又瞟了几眼门外才关上门转身进去，“是外卖来了。”
吴以大舒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范老板真跟来了呢。”
张数提着外卖袋放在餐桌上将里面的盒子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顾合也起身走过去，在途中顺手颠了吴以放在嘴边的酒罐，让酒洒了他一鼻子。
吴以被呛到直咳嗽，抹了抹脸上的酒站起来:“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就跟老板说你不在家免得范老板一直闹。”
“等等，先给我们拍张照。”顾合叫住吴以，见他拿出手机对准自己就走到张数身边，“张警官。”
张数刚转过头去就被顾合勾着脖子亲上来。咔嚓，他脑子里还有些懵可顾合就已经松开手走向了吴以。
顾合拿过吴以的手机确认画面后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将这张照片发给自己。他将手机还给吴以:“找个机会让范老板看见，别太刻意。”
吴以看了看还在发懵的张数拉着顾合走到一旁，极力压低了嗓音，脸上的神情竟有些愠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是不是有病？！”
顾合低下头不说话。
“算了，你自己权衡清楚。如果你能为了姓张的警察放下过去一切也是件好事。”吴以说着捏紧了顾合的右肩，“如果你放不下，就离他远点。”
顾合拍了拍自己肩上的手，扯出个勉强的笑:“我有分寸。”
“但愿吧，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不然回丰就白死了。”吴以松开手换好鞋直接离开了顾合家，连招呼都没和张数打。
站在玄关的顾合蹲下身去十指伸进头发里死死扣紧。江回丰，是烙在他身上永远无法抹平的伤口。
是他杀了江回丰。
“怎么了？”张数走出厨房看见顾合不大对劲就立刻走了过来。他蹲在顾合身边试着将他扶起来，“不舒服？”
“我没事。”顾合松开抓住头发的手站起来，将张数推到餐桌前让他坐下好好吃东西，自己回到沙发上喝着还剩大半的酒。喝光后觉得不够，又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出来没节制地往嘴里灌。
张数看着他的侧脸往嘴里扒着饭，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匆匆吃光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正在擦桌子，突然就觉得自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箍住他腰身的手臂像两条蛇，有力而紧密。
“让我抱会儿，”
张数就保持着站直的姿势，侧头透过落地窗映出的模糊影子看着靠在自己后脖子上的人。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于是就只是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
抱了不知道多久，顾合才放开他往后退去:“你怎么都不带动的。”
张数刚转过身就看见他往后仰着快要摔下去，于是猛然上前抓住他的手拉回来。他就顺势抱住张数将下巴放在他肩上，傻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拉住我。”
张数略有些无奈:“你喝多了。”
“对啊，只有喝多了才能这样，不挺好的吗。”顾合抱住张数在他耳边笑，“挺好的，只要喝醉了你就回来了，你就回来了。”
“我送你去睡觉。”他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顾合抱进了房间放在床上，刚想起开就被顾合抱着翻了个身压在底下。
“别走。”顾合往他颈窝处拱了拱，“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我不走。”
“回丰，你到底在哪儿？”
直到刚才张数都从未觉得自己和顾合是两个世界的人，可现在他明白了，他们的世界从一开始就被顾合强行隔开，他不想走出自己的世界，也不想让张数进去。
是因为里面有另外一个人？
张数强忍下心里泛起的酸想掰开顾合的手臂赶紧离开，可顾合叫着江回丰的名字就哭了起来。这让张数惊讶又不忍，最后只能让自己冒充了一次顾合念着的那个男人陪在他身边。
“回丰，我想你了，你要是还在该多好。”他说着又往张数怀里钻了钻，将他搂得更紧了，“你要是一直在该多好。”
张数只能叹着气搂住顾合假装自己就是那个人:“我在的。”
“回丰……”
“我在。”
这一晚张数都是睁着眼睛熬到天亮，只有在外面已有了汽车的声音时才闭上眼浅浅睡去。手机闹铃一响他又立刻惊醒过来，侧头看了看顾合的睡脸就直接走了。
防盗门刚传来关门声时顾合就睁开眼，出神地看着旁边还有余温的床铺。过了好半天他才翻了个身躺平，用胳膊压住眼睛。
“这下，你以后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张数……
“对不起啊回丰，利用了你一回。”
张数匆匆赶回家洗了个澡开始收拾行李。这次去普原市不知道要待多久，但他还是只拿了必须的东西，剩下的打算等到了普原市再买。
顾合送的黑胶碟他本来也是想带着，但又觉得带着也没什么意思就又从行李箱中拿了出来放在书架上。
陈一成已经在客厅里等了他半个多小时了。这人在张数刚回家没多久就提着行李和早餐找上门来，见张数还没开始收拾就自顾自吃起了早饭。
“好了，走吧。”张数拖着行李箱走出来就看见陈一成将鸡蛋壳剥得满桌子都是。于是他将行李箱放在玄关就去拿了抹布开始清理。
“我来我来我来。”陈一成将鸡蛋塞进嘴里，抢过抹布将蛋壳擦进没有套垃圾袋的空桶。
张数只好又去撕了个口袋将里面的蛋壳倒出来。
“你也太讲究了。”
“走吧。”
他们没有再去局里而是直接开上了高速奔向普原。
普原市离也容市并不远，不堵车的情况下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当张数和陈一成到了普原市公安局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午饭。局长为了给他们两个接风洗尘，也为了让办案人员之间尽快熟悉，就在当地有名的美食街定了个位置。
张数不太擅长应对这种情况，还好陈一成会来事儿，三两下就和本地的几名兄弟聊得火热。于是回到公安局之后，他们很快就拿出了尤文申案的全部相关资料，包括现场照片以及酒店的监控录像。
“这是黄长威案子的资料。”陈一成将装资料的牛皮袋交给了一名警察，“案发地点是在城中村的一栋废楼里，周围没有监控也找不到目击者。这个案子的线索比较少，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有个一米八五左右的男性曾出现在案发现场。”
“你们有根据鞋底花纹找到什么线索吗？”本地的刑警队长杨寻超拿出不太多的资料一边翻开一边问，“我们只听说你们在另一起凶杀案里发现了和尤文申被杀现场相同的鞋印。”
“鞋子是最普通的那种三角波浪纹，很多地方都有卖。但是现场留下的纹路非常清晰，我们痕检科的同事认为能留下这么清晰的印迹说明鞋子很可能是新的。”
杨寻超突然翻到一张照片，上面是李晓唯和平头男人被偷拍的合影。他拿着问陈一成:“这个是？”
“哦这个是我们重点怀疑对象，但是目前为止都没能查清他的身份。”
杨寻超仔细看着照片上的男人，随后叫来自己的队员交给他:“彦哥你看看。”
罗彦是这里资历最老的刑警曾经破过不少大案，但因为性格偏执脾气火爆而始终没能被提拔上去。
他接过照片只是看了一眼就丢到一边:“他不是凶手。”
张数终于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来打量这名老警察。四十多五十岁的样子，尽管看起来邋邋遢遢的却有着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神。他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