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凶手。”罗彦看着张数笑眯眯地说，“你是想这样说吧？”
秦慧已经离开。从她嘴里实在问不出有用的线索后罗彦就让人将她送了出去，临走前她还特意强调了自己会继续办理保险赔偿的事宜。罗彦直接被她给逗笑了。
张数迟疑了几秒才开口：“我认为……她不够聪明，做不了这么多。”
“就说她傻呗。”罗彦撇撇嘴，他也觉得这个秦慧挺傻的。随后他突然又问，“你知道凶手是怎么作案的了？说说。”
“嗯，但目前还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罗彦伸了个懒腰翘着椅子往后仰不屑地笑着：“还卖起了关子。小子，你这性格不讨喜，还没结婚吧？”
张数看了他一眼：“没。”
“那就好。老哥劝你一句啊，别结婚，结了也是折磨人家姑娘。”
张数咬着后槽牙叹口气，只觉得这罗彦平时一定没少折磨自己老婆，如果他有老婆。
“你打听尤文申十多年前的事做什么？”
“只是想多了解些情况。”张数想到这里不仅皱起眉。他其实是想借机打听岳容菲的情况，可哪知秦慧对尤文申单位上的事一问三不知。
罗彦拿手肘撞了撞他：“有女朋友了没有？”
“没有。”
“我有。”罗彦说着得意地笑起来。
“哥。”高兴从外面叫着张数快步走进来，见到罗彦也在就立刻又跟他打招呼，“老罗哥。”
“过来。”罗彦朝他招招手。
高兴乖乖走到罗彦身边。
罗彦直接给了他个脑瓜崩：“老罗就老罗，罗哥就罗哥，老罗哥是个什么鬼东西。给你个机会重新叫。”
“罗哥。”
“说吧，什么事儿？”
“哦是这样的，那个保洁员已经带到了，在隔壁询问室等着呢。”
罗彦指了指对面空着的椅子：“让她过来，我懒得起。”
“走吧。”张数直接起了身走出门，丝毫不给罗彦面子。
“唉，你就欺负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是吧。”
张数假装没听见，走进隔壁询问室坐在了保洁员对面，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才翻开资料夹。里面只有保洁员的基础身份信息，于是他又抬起头来盯着对面的女人。没多久杨寻超就走进来关了门。罗彦见门关了也不往里进，直接哼着小曲儿回了办公室。
杨寻超打开文件夹看了眼就关上：“开始吧。”
张数看着对面那个低着头不停在抠指甲的女人，想了想才开口：“你在临江大酒店工作多久了？”
“三年了。”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始终没有抬起过头来。
“不短也不长。”张数观察着女人的所有细微变化，“待遇好吗？”
女人的眼睛微微往上抬了抬，很快又垂下去：“还可以。”
“我听你们经理说打算裁员。”
女人错愕地抬头看着张数，接着马上又低下头去不说话。
张数心里已经大概有了谱。这个叫武心枝的女人心理防线很重但同时又并不牢固，属于极易受人影响产生动摇的那类人。想要突破她很简单，只要不停地让她感觉到压力就能让她说实话。
“这十多天不好过吧？”
武心枝收回手抱着自己肚子。
张数发现她呼吸起伏的胸口和肩膀晃动的幅度比之前大了一点儿，于是往前坐了些倾着上半身，使自己的姿态也能对武心枝产生压迫感：“为什么没走？”
“没地方去。”
“你口音不像本地的，老家是哪儿？”
“山西……”
“家里父母还在吗？”
武心枝点点头，整个人逐渐放松下来。
“你怎么会选择来这边打工，有朋友在这里？”
她迟疑了几秒点点头:“有个同乡的姐妹在这边。”
“你们关系好吗？”
“还……还行吧。”武心枝回答的时候头稍稍往下低了一点。
她在逃避。
“和她最近有联系吗？”
武心枝摇摇头。
张数盯着她没再继续问，直到她小声说很多没有联系之后张数才直接拿出尤文申的照片放在她面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武心枝看了一眼后就开始摇头。
“不认识？你再好好看清楚。”张数将照片立起来举到她面前，“他的尸体还是你发现的。”
“别，我害怕。”她捂着脸低下头去。
“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武心枝猛然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张数不停地摇：“我没有，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杨寻超也拿出她出入案发房间的图片一张一张铺开摆在她面前：“只有你到过案发现场，不是你是谁？”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人不是我杀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武心枝激动得开始哭起来，“我只是……”
张数放下照片舒缓了自己的姿势，他知道武心枝的心理防线快要破了：“你男朋友多高？”
“什么？”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能愣愣地看着张数。
“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只是到时候你就从主动交代变成被迫承认了。”杨寻超见武心枝的目光转向自己，于是朝她一笑，“坦白从宽。”
“我……”
“是谁介绍你们和尤文申认识的？”
“我、我不知道……”武心枝说着就底下头去咬住嘴唇。
张数推开面前的资料夹看着武心枝淡淡开口：“上个月二十九号，在尤文申预定好房间后，办理入住前你推着躲了你男朋友的保洁车进入案发现场，然后你又推着空了的保洁车离开。第二天你再假装打扫卫生推着保洁车回到案发现场，趁着你跑出门喊叫的时候，你男朋友又趁机躲进了保洁车被你推走。”
“我、我没有男朋友。”
张数叹口气：“你脖子上带着字母H的项链，他名字里有这个字对吗。”
武心枝立刻捏住自己的吊坠咬着下嘴唇，不一会儿就呜咽起来：“我都说了让他别答应可是他不听，他不听……他说我们是在做好事是在帮尤老板。如果我不答应他就和我分手。”
杨寻超有点生气：“帮他？杀人叫帮忙吗？！这种男的你为什么不跟他分手？”
“你怀孕了？”张数看了看她始终抱着的肚子。人在产生自己保护意识的时候会下意识护住胸口或是上腹部，只有孕妇会优先保护肚子。看见武心枝脸上划过的惊讶，他又问，“几个月了？”
武心枝低下头开始抹眼泪：“十三周半。”
“怀着孕你还敢去杀人，挺厉害啊你。”
张数继续问：“是尤文申提出让你们这么做的？”
她用力点头：“他说会给我们一笔奶粉钱。”
杨寻超扯着张数的袖子用眼神询问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尤文申自己雇人杀自己？
张数朝杨寻超微点了一下头，深吸口气：“尤文申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他说……我男朋友个子不高，可以躲进保洁车。他说按照他的方法绝对不会被警察发现，绝对不会被发现……”武心枝说着就捂着脸痛哭起来。
“是你男朋友动的手吗？”杨寻超被她哭得有些烦，再加上心里急躁语气就变得十分不好，“他现在人在哪儿？说话！”
“我不知道，他已经二十多天没回家了。”
张数心里突然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立刻拿出平头男的照片：“看看他，认识吗？”
武心枝将脸从手掌心里抬起来，接过照片抹掉眼泪仔细看了看：“是亮哥。”
“你认识他？”张数有些激动。
“我不认识，但是我男朋友杜海认识，我听他提起过几次。这次的活，就是他介绍的……”
张数猛然站起身：“你最后一次见你男朋友是在哪儿？”
“我……我不记得了……”
“你好好想想，这很重要。”
武心枝尝试着努力回想当天离开酒店后的情况：“那天我回到家，杜海不在，他隔天才回来。回来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说要出去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回来。然后……然后我想送他去车站，可是他不愿意被人看见。最后见他，是在街上他坐上一辆车。”
“什么车你还记得吗？”
“我只知道是辆黑色的车。”
张数立刻转头对杨寻超说:“杨队，必须立刻抓捕杜海。”
“我知道。”
杨寻超和张数都起身要走，武心枝突然也站了起来刚想往前走就被两个警察给抓住。
“你们轻点儿，这是孕妇。”杨寻超说了两个小警察一顿。
“我会不会坐牢？”
“你说呢。”
“可、是尤老板让我们杀的啊，是他自己要死的啊！”
“那你们也是杀人，也是犯法。”杨寻超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不再理会哭着跪到地上的武心枝。
根据武心枝提供的线索很快就抓到了介绍他们和尤文申认识的同乡吕婷婷。据吕婷婷交代，尤文申的公司亏损严重，再加上他借了高利贷还不上于是就想到了自己五年前买的保险，想通过获取保险赔偿的方式给家里还债。
尤文申找到吕婷婷希望她能介绍自己给那个在酒店里工作的同乡认识，并支付给了吕婷婷五十万的介绍费。有这么多钱她当然是非常乐意的了。
“要走啦？”罗彦端着茶杯凑过来，“不等杜海落网？”
“我们得回去跟局里报告这边的情况，本来以为杀死尤文申的凶手跟杀害黄长威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陈一成长叹一口气，“结果是骗保。”
罗彦撇着嘴点点头故意提高声音：“所以是我赢了。”
他这话是要说给张数听的，不过张数根本不在意。
杨寻超走过来递给他一罐咖啡：“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谢谢。”
“能和我说说你问武心枝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挺好奇的。”
“我一开始故意说酒店要裁员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为了钱，结果不是。之前问尤文申妻子的时候给她看过武心枝的照片，可她并不认识。她能给出尤文申情妇的名单，所以我想她应该也都认识。排除了钱和情，剩下的就是仇了。可她看尤文申照片的时候也不像是和他有仇的样子，所以我在想，会不会还有别人，是这个人有杀人的动机。”
“你一开始就觉得尤文申是主动被杀？”
“这个倒没有，是高兴提醒了我，他之前跟我说凶手可能躲在房间里。尤文申不可能不知道房间里有人。”
陈一成走过来搭上张数的肩：“杨队我跟你说，数就是我们的人形自走测谎仪，普遍情况下都挺准。”
杨寻超立刻打趣地说：“看来有你在能省下不少经费啊。”
“别听他胡说。”张数说着扔开肩上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