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再回到也容市时已经过了差不多快十天了。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追踪杜海的行踪，但这人就像蹦进海里的沙丁鱼，完全没影了。不过案子破了，知道和黄长威案不是同一个凶手也算是有了很大的收获。
而最大的收获还是知道了平头男的半个名字——亮哥。
根据这条线索，他们一到局里立刻开始着手调查，至少要先将这个人的身份给确定下来。如果不是因为照片不够清晰又非正脸做不了精准比对，他们早就掌握相关信息了。
“你怎么会在局里？”正在低头看资料的方君洋险些撞到了迎面走来正在想事的张数，“不是让你们明天才来上班吗？”
“方队。”张数一脸沉重，“尤文申案的资料我放你桌上了。”
方君洋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正看着呢。我们都以为是起连环案，没想到啊……那鞋印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李晓唯案、黄长威案和尤文申案都有不同的凶手，但三起案子背后都有关联。李晓唯和尤文申都认识这个平头，黄长威拍到了平头的照片，而杀死尤文申的凶手杜海更是称这个平头为亮哥。还有，杜海现在失踪了。”
“你是怀疑杜海也被杀了？”
张数沉口气：“目前为止所有和平头有接触的人都死了。杜海很有可能也已经遇害。”
“其实……”方君洋看着张数腾出一只手来拍拍他的肩，“还有一个人也和三名被害者有关联。”
“方队说的是顾合。”
“你跟他确认过认不认识平头没有？”
张数沉默了下，才说：“没。”
“那你找个机会去问问。”方君洋说完之后又有些担忧且尴尬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方便让别人去也行。”
“没事，我会找个时间去问。”
“行。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你先回吧，明天一早来还得开会说明尤文申案子的情况。”方君洋推着他后背往前走，“鞋印的问题也要重新讨论，之后几天有你忙的时候。”
张数直接被方君洋推到了停车场，最后才无奈地开车离开。确实也如方君洋所说的那样，现在关于平头和鞋印的线索都严重不足，再加上杜海下落不明，除了还躺在解剖室的黄长威——也不知道黄长威案现在是个什么进度。
他想了一路，以至于将车停在自家地库里准备去坐电梯的时候都没发现从附近的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了几个男的，个个气势汹汹的朝他跑过去飞起一脚就往他头上踹。他被踹得扑到在地，翻身看见对方就知道来者不善。还好他也是练过的勉强扳回几局，可最终依旧是架不住对方人多。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痛，肋骨肯定是断了的，脑袋也疼，估计是脑震荡了。他努力睁着眼要记住面前这些打自己的人，可无奈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发黑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数只觉得连呼吸都在痛。不过还好脑子是清醒的。
“醒了，感觉怎么样？”坐在旁边看书的顾合听见他嘴里哼唧，就放下书探过头俯视着他，“还能认出我吗张警官？”
张数想抬手揉下剧痛的头，却发现一只在输液一只埋着滞留针，手腕上还夹着心电图导联线。
“别乱动，我去叫医生。”顾合放下书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走回来又坐在病床边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数还十分虚弱，问出的声音都有些绵软。但他一直看着顾合，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
“叶警官给我打电话说你被人打进医院，我就来看看。”
张数怀疑自己是不是伤得太严重出现了幻听：“叶子？”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经常来酒吧，就交换了联系方式。”顾合瞧见他的模样不禁笑了笑，随后又垂下头去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医生护士走进来，于是退到一旁给他们让位置。
医生走到张数床边对他一通查看，随后关了手电筒：“感觉怎么样？有头晕耳鸣或是想吐之类的吗？”
“头痛。”
“你有轻微的脑震荡，会头痛是正常的，如果症状有缓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没有缓解或者有加重的情况就要立刻叫我们。”医生说完又转头继续对顾合说，“目前病人情况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但还是需要密切关注，如果他有胃口可以吃一些流食。”
“好，谢谢医生。”
“那有什么再叫我们，我先去给他安排后续检查项目。”医生又和顾合交代了几句就出了病房。
顾合回到床边见张数一直盯着自己就调整凳子的距离正对着张数坐下：“对不起，你会受这么严重的伤都是我害的，我向你道歉。”
“什么……意思？”
“打你的那些人都被你同事抓住了，是范磊军找的。”顾合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张数，他沉默了会儿才又继续说，“之前他来找过我问我跟你什么关系，我……我说你是……”
“他没为难你吧？”
顾合挤了个笑出来摇摇头：“我也没想到他连警察都敢打。还好你没事，我终于把你给盼醒了。”他犹豫地伸出手想要去握住张数。
当那天叶瑶着急地给他打来电话说张数让人给打了，人在医院抢救。他当时脑子里就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等一路跑到医院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连鞋都没穿。不过好在张数并没有叶瑶在电话里说的濒临死亡那么严重。
他还记得当自己光脚站在病房门口时，叶瑶那副惊讶又忍笑的表情。这小丫头戏倒是演得好。
“大数哥。”叶瑶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吓得顾合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陈一成从旁边挤进来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牛奶，要不是被方君洋拉着就直接扑病床上了：“数，你可终于醒了。”
“行了你们两个，他才刚醒你们就想他又昏过去是不是。”
“方队……”张数想坐起来被顾合摁了回去。
他走到床尾将床板摇起来好让张数能坐着。叶瑶看见立刻就捂着张大的嘴兴奋地想要尖叫，陈一成立刻扯了下她马尾使了个眼色让她收敛些。叶瑶直接转身打了他一下。
“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方君洋将水果放在床头柜子上，“打你的那些人全都抓起来了，之后会走个流程送他们进去。”
叶瑶目送着顾合走出病房立刻凑过来略带着兴奋地说：“大数哥你知道吗，你昏迷两三天了都，这几天都是顾哥在寸步不离地照顾你。让他回家睡一觉他也只是洗了澡就立马又回来。真的是太感人了。”
“我妈知道吗？”
“这么大的事肯定得告诉阿姨。”找地方放东西的陈一成看张数有些不安又立刻说，“你放心，阿姨那边没事。”
张数这才松了口气，随后他又问：“杜海，杜海找到了吗？”
方君洋长长叹口气：“找到了。”
“在哪儿？”
“和你推测的一样，人已经死了。”
张数闻言立刻撑了撑上半身，严肃地问：“有鞋印吗？”
“案子的事我们会处理，你好好养伤，别一睁开眼就尽想着工作，趁这个机会多休息休息。看你这样子出院了也得在家呆段时间才能归队，我给你批假，什么时候好利索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可黄长威和杜海的案子……”
陈一成作势想拍他：“怎么着，信不过我们啊？没了你我们还破不了案了？”
“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最近查案子也会比较忙可能没时间经常过来看你，你啊，就别老想着黄长威和杜海了。”方君洋指了指门外，“想想这个吧，这回你可真得好好谢谢他。”
张数看向门外，瞄见了背靠在门旁边露出一线肩膀的顾合。
“我们走了。”方君洋走出门向在门旁边的顾合伸出手，“张数之后还要麻烦你再照顾他几天。”
顾合握住他伸出的手笑着说：“应该的，毕竟也是我处事不周才会连累张警官。”
跟着走出来的陈一成被顾合吓了一跳：“怎么站这儿不进去啊。进去吧，我们先走了。”
顾合依旧保持着微笑：“好，陈警官再见。”
“顾~哥。”叶瑶笑得脸都要烂了，“大数哥就拜托你了哟。”
“知道了，叶警官。”
“走啦，拜拜。”
目送走他们三个顾合才回到病房看了一圈他们送来的东西，问张数：“想吃什么？”
“不用，谢谢。”张数看着顾合，“你一直在照顾我？酒吧那边没问题吗？”
顾合拆开牛奶拿了一盒戳上吸管喝着走过来：“请假了。真的不喝？”
张数轻轻摇了下头，看他坐下才又说：“其实你不用这样。”
“哪样？”顾合顿了顿，不由得又笑了一声，“那我回头给你请个护工，等你情况稳定了就让他来照顾你。”
“嗯。”
顾合不再接话，拿了书调整好椅子就开始看起来。张数始终侧头看着他，看着看着心电监测仪就叫了两声。两人同时转头去看，发现上面的数字已经快升到一百了。顾合愣了愣立刻起身准备叫医生就被张数抓住手。
“我没事。”
顾合又看了眼心电检测仪，见上面的数字有些下降才又坐下来，打趣说:“看来得时时刻刻盯着你才行。”
张数深吸口气压下自己乱跳的心松开手:“你看书吧，我想睡会儿。”
“我把床板给你放下来。”
“不用，就这样挺好的。”
顾合索性将手靠在柜子上撑着下颚看着张数睡去，他不禁也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困意来袭，闭上眼小憩。
张数并没有真的睡着，当他听见顾合均匀的呼吸声之后，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去，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握住顾合伏案垂下的手指。他就只是想握一下就松开的，可当他握住的时候，顾合的手指也动了动，将他的手握进了手心。
他还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