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转入普通病房之后，张数就被吵得没睡过一个好觉，同病房的人此起彼伏的鼾声着实有点吵。于是从转过来的三天后他就期盼着出院，稍微能下床活动了就每天一问什么时候可以走，医生护士见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还不行】，跟成了问候语似的。
顾合提着保温盒进来，和临床的人打过招呼走向张数。照顾张数的这几天他倒是和整个病房的人都混了个脸熟，大哥大嫂阿公阿婆都喜欢他，没事就往他手里塞几个苹果梨的。
就算有时候他有事出去半天没回来，这些人也会跑来问张数一句你哥去哪儿了。
张数看着顾合揭开保温盒盖子一层层拿出里面的饭菜，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又给咽回去，接过顾合递来的筷子迟疑了一下才埋头开始吃。
“你下午才出院，午饭总不能不吃。”顾合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我联系了叶警官，他们有空会来接你。”
张数顿了顿:“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他将柜子上的书装进包里，“晚上他们说要给你开个出院庆祝会，我让他们把地点选在你家了，你刚出院别到处乱跑。”
“顾合。”张数放下筷子转过身面朝顾合，抓住了他正在收拾东西的手，“你……来吗？”
顾合侧头笑了一下，拍怕他的手背挣脱出来继续收拾:“我晚上有演出，就不去了。你吃好了？”
“嗯，差不多了。”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想收拾饭盒拿去洗，却发现里面还剩了一些:“还剩这么多，浪费。”他端起饭盒就着张数用过的筷子就开始往嘴里送菜。
张数立刻站起来去制止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只好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吃。
顾合看着张数又送了一口菜进嘴才将饭盒和筷子一起推进他怀里:“你妈辛辛苦苦给你做的饭菜，你不应该这么浪费。别像我一样，想吃的时候再也吃不到。”
“哎呀，来得不巧呀。”抱着花进来的叶瑶一看见他俩面对面站着就捂着快要笑烂的脸。
顾合低头笑了一下后退半步。
“别挡门，往里走点儿。”后面跟着的陈一成将她推进去，一见张数可以下床站着了就立刻大步上前，“好像长胖了，看来住院的日子过得不错嘛。”
“既然你们都来了，我就先走了。”顾合抓起自己的背包挂在肩上，“还剩下一些要带走的东西没收拾，你们记得提醒张警官带走。”
“哎哎哎别呀顾哥，晚上还要庆祝大数哥出院呢。”叶瑶赶紧跑过来将手里的花塞给顾合，“我看大数哥也拿不了，你帮他拿着。”
顾合叹口气笑着看向叶瑶，尽管微皱着眉头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半点不乐意的样子:“张警官恢复得很好，让他扛米都不成问题。”
张数摸了摸自己深呼吸时还会隐隐作痛的肋骨，让他扛米是绝对抗不动的。
“大数哥出院你怎么能不在呢，对吧大数哥。”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张数愣了愣，然后看向顾合寻思了两秒钟才试探着开口:“晚饭总要吃，要不你吃了再去？”
顾合低头看着怀里的花，声音略带低缓:“好。”
叶瑶开心地捏起了拳头想和张数碰碰却发现张数眼里除了顾合啥都没有，就自己和自己击了个掌。击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直往床底下瞟，变换着各种角度。
陈一成古怪地看着她:“你找什么？”
“没什么。”叶瑶包了口气在嘴里想控制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没想到反而使得自己现在看起来有点傻，“我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但是又不好意思问。”
陈一成一听就笑了:“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我主要是怕大数哥和顾哥尴尬。”
顾合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问题。”
“那我问了啊，我可真问了啊。”叶瑶清了清嗓子，“大数哥，你拔了尿管之后是怎么上厕所的？”
四个大男人被她问得莫名秒，还是顾合最先反应过来假装额头痒低下头去挠了挠。张数也马上反应过来忍不住咳了一声，随后就是浑身都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那不是有尿壶……”陈一成说完也立刻反应过来，随后就走过去将她从那两个男人身边给拉了出来，“你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你。”
叶瑶丝毫没有挨骂后知道收敛的意思：“我都说了会尴尬。”
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的方君洋咳了两声打破当前的尴尬:“大数，出院手续这些办好了吗？”控场还得大哥来。
“都办好了，东西收拾完就可以回家。”顾合将花塞给张数，顺手拿过他手里的饭盒去洗。
等到他洗完回来，方君洋一看也差不多了，就说：“那，回家？”
张数看向在帮自己收东西的顾合：“好。”
时隔十来天回到家，一开门张数就看见自己妈在厨房里做饭。万丽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边用围腰擦着手边笑脸相迎地走向玄关。
“万阿姨。”叶瑶乖巧地叫了一声。
“阿姨你好。”陈一成手里提着买好的大鱼大肉，“这些是我们买的菜，我给您拿厨房里去。”
“哎哟来就来干嘛这么客气。去吧，放灶台上就行，我来收拾。”
“我们又来打扰了。”
“越长越结实了，进来吧。”她在方君洋身上拍了几下，把方君洋拍得脸上的肉都抖了抖，才侧身让堵在门口的人能够进来。随后她瞟见顾合在最外面就伸长胳膊将他拉了进来，“保温饭盒拿回来没有，给我我拿去洗了。”
顾合笑着将饭盒交给她:“我都洗了。”
万丽打开看看发现还确实洗了，就有些责备地看了顾合一眼:“都跟你说了放着干妈来洗，实在不行你让张数去洗，肋骨骨折又不是手折了。”
“干妈？！”叶瑶和陈一成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转头去看低着头在笑的顾合。
“小合一直在照顾张数，身世又……我就认他当干儿子了。”万丽拉着顾合眼里藏不住的喜欢，“小合多好的孩子，我们可投缘了。”
张数无视了叶瑶投来的古怪笑容，对自己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母亲说:“妈，你不去看着火。”
“哦对。你们随便坐别客气，饭很快就好了。”万丽又转身往厨房走，顺便将要跟过去帮忙的叶瑶赶了出来。
陈一成和叶瑶一左一右贴着张数坐下:“你俩就这么……成了干兄弟？”
“大数哥你不会是要乱轮吧？我担心阿姨受不了这个刺激。”
“要不你干脆和你妈明说得了。”
“可现在说万一阿姨不让他俩再见面怎么办？总不能私奔吧。”
一旁的顾合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来，然后抬头看了看张数左右的两个人:“你们平时都这么逗他的？”
叶瑶嘻嘻一笑:“被你发现了。”
陈一成坏笑着对顾合挑了挑眉:“要不要加入呀？”
张数嫌烦，直接站起身换了个地方坐下，然后转头去问方君洋:“方队，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黄长威的案子破了。”方君洋端着自己倒的水喝了一口，“你猜凶手是谁。”
张数想了想，既然方君洋这么问，那么凶手他肯定也见过甚至不止一面。这么想来凶手就必然不是平头男了。
见他真的开始认真思考，方君洋也不好再继续卖关子，就直说了:“是严川。”
“严川？为什么？”
“是因为偷拍？”顾合接下来张数的话问，在场的三名办案人员立刻惊讶地看着他。顾合见他们的表情才知道自己这话问得太突然，于是解释到，“三年前和我黄长威是同事，在一家叫音来里的KTV上班。”
他这话让那三个人更惊讶了。
“你在音来里工作过？！”
“对，以前在那里做服务员。”顾合笑着点点头，“做了差不多有两年吧，后来黄长威被开除后没多久我也就走了。我记得当时他偷拍就是被严川教唆的。”
陈一成一拍手:“对，严川让黄长威偷拍女孩子，然后再将偷拍的影像剪辑成视频放到网上去卖。”
方君洋看着顾合:“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不想惹麻烦。而且，谁也不会想到黄长威会因为这个被杀，我以为他是……”顾合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他是？”方君洋却不依不饶地追问，“是什么？”
“是拍到了什么不该拍的东西，才会被人给杀了。”
方君洋笑看着顾合:“你认为，有什么是不该拍的？”
“这不就需要你们警方去查了吗，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么多，对吧方警官？”
方君洋盯着顾合不说话，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实在是巧得过分了。原本以为黄长威和顾合的关系只是通过李晓唯的连线，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曾经是同事。这已经是第三位被害者和顾合有关。
“顾哥……”叶瑶试探着问顾合，“你不会这么巧也认识杜海吧？”
“这个人不认识。”顾合说着就笑起来，“你们是觉得这几起案子都和我有关？”
“就只是问问，如果你正好又认识杜海说不定能给我提供什么新的线索，也就免得我们再到处去找了。”
“我不认识，除非这个人换过名字。”察觉到方君洋不信任的目光索性伸出手，“有照片吗？”
陈一成立刻拿出手机找到杜海的照片递过去:“我这儿有，你看看，就是这个人。”
顾合接过来认真看了看，又将手机还给陈一成:“抱歉帮不上什么忙，这个人我不认识。”
“来方队吃水果。”叶瑶拿了个桔子放在方君洋面前，又拿了个放在顾合面前，“小合哥你也吃，别客气。”
陈一成敲了她脑门儿一下:“弄得跟你自己家似的，还小合哥。”
叶瑶摸着额头回了他一巴掌:“那我总不能叫嫂子啊，对吧大数哥。”
“什么嫂子？”万丽正好端着菜走出来就听见叶瑶这么说了一句，“张数你谈恋爱了？哪里认识的，多久了？哪家姑娘眼光这么离奇瞧上了你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子？那你得好好学学怎么和人家姑娘相处，回头让小合教教你。”
顾合低下头忍不住地笑:“好，我会好好教他，放心吧干妈。”
张数一口口水呛在气管里猛烈咳起来，咳得骨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