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张数的推断，郑亮要在石沟山上找的东西很可能是一具尸体。他甚至觉得郑亮找的说不定就是江回丰，或者汪美凤。
他走到杜海案的现场，尽管这里的警戒线已经被撤除，但现场仍然保留着之前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新长出的野生灌木正在慢慢掩埋死者的痕迹。
“数，我们怎么找？”在周围溜达了一圈毫无所获的陈一成边抠着被蚊虫叮咬的手臂边走过来，“这周围什么都没有，你确定郑亮找的东西是尸体？”
“他刻意提到顾合，我认为是在暗示什么。和顾合相关的失踪人员目前就只有江回丰和汪美凤。”
“那你觉得是他们中的谁？”
张数低下头沉思了半天，才说:“汪美凤的可能性更大。假设郑亮背后有个更大的势力，江回丰的失踪就必然跟他们有关。郑亮不可能这个时候突然开始找他的尸体。但如果是汪美凤就不一样了，同样和顾合有关，但在三年前帮着还完债之后就失踪，整个时间点很奇怪。”
“行。”陈一成双手反撑在腰上，四下里望了望。由于此时正值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太阳不仅毒辣还晃眼，他被晃得皱着眉眼睛只剩下条缝儿。他挑了个顺眼的方向指了指，“那我从这边开始找。”
“找土被翻过的地方，可能地上还有铁锹。”张数戴上手套。
单凭他的推断局里没办法组织人手进行大规模搜索，除非在这座山上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不过张数觉得郑亮挖坑的现场不会离得太远——杜海回来找郑亮要钱，如果郑亮说钱在别的地方要带他去挖，走的路越长越容易让杜海产生怀疑，等那个时候再动手免不了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杜海背后那个人不仅告诉他郑亮吞了钱，甚至还告诉了他郑亮的确切位置，也就是说这个人和郑亮在挖的东西有关，并且知道郑亮挖的位置是对的。
如果自己是郑亮，会将杜海引到哪个方向再下手？首先郑亮并没有刻意向警方隐藏自己在挖东西的事，所以不担心会被警方找到。到不如说他反而在引导。
那么他带杜海走的方向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挖掘点到停车点之间，还有一个是与停车点相反的方向。
“数，铁锹！”被埋没在杂草后面的陈一成大喊。张数就立刻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边拨开茂盛的杂草边快步走过去。
陈一成提着铁锹等着他过来，无奈他们并没有带上能装下这么大个东西的物证袋，只能两只手换着拿。
张数仔细看了下周围的枝条。前面无法通过枝条折断判断出郑亮和杜海走来的方向是因为现场早就被好事的村民和没有考虑周全的民警弄得到处都是相同的情况。但是这里不一样，他特意循着陈一成走出的缺口过来的，所以这里还保留着很早之前另一处缺口。
陈一成凑过来，不明白他研究杂草做什么:“这里有线索？”
“这边你去过吗？”
“没呢，我不刚到这儿吗。”
张数谨慎并轻轻地拨开面前的草丛往前走。这附近没几棵树，正午的太阳迎头而晒，不出十分钟就能满头大汗，更何况张数为了不被蚊虫咬而刻意穿了长袖衬衣。他现在热得汗水一直顺着脸往下滴，擦了又来。
他们一前一后往前走了大概百来米，面前忽然开朗了许多——地面被人清理出了一小块空地，杂草被人连根拔起扔在边上，空地中间已经被挖出了坑，目测怎么也得有小半米了。
陈一成看了眼手里的铁锹，跳进坑里就挖起来。
张数站在坑边朝四周张望。这里应该有什么标志，不然郑亮和杜海都不可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这里。
可是这周围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想从杂草丛的上头看看外面，但草太高，他也只能看见远处的树和另一座山。
“数，我不行了，换一下。”
张数听见声音转过身去，就看见陈一成将铁锹杵在地上双手叠起来搭在上面，累得汗流浃背。
“太他妈热了。”
“你出来吧。”张数伸手将他拉上来，挽了袖子跳下去接着挖。
陈一成蹲在坑边，双臂伸直了放在膝盖上看着张数:“别最后我们挖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就搞心态了。”
张数停下动作，他心里始终记挂着刚才的疑问:“小成，你到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像是记号或者标志性的东西。”
“你一个人挖？行不行啊，别回头中暑了。”
“我没事，你快去。”
“行吧。”陈一成站起来搓了搓手上的泥，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寻找工作。
张数耸起肩歪头往上面一蹭，将脸上的汗稍微蹭干净了些。他一下下铲下去，直到土壤的颜色变得深了才停下来，将铁锹扔出坑外蹲下身用手接着挖。
没多久，他的手指就触碰到了坚硬的物体，清理浮土后，露出了一块黄白色的物体。为了防止是其他动物的骨头，他又往周围挖了些，直到露出了整根骨头。
还真叫他给找到了！
他脱掉手套拿出手机给方君洋打去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挂断后就立刻将情况上报，并带着人马往这边赶了。
张数手脚并用爬出坑，朝陈一成方向看了看。那个去找记号的人还没回来，他也不敢离开就只能给陈一成打电话。
“你找到什么了吗？”
[没呢。]
“回来吧，发现尸体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才说:[数，我迷路了……要不你大喊几声让我听听方向？]
“我给你放歌。”
于是张数挂断电话翻出了自己录下的顾合在酒吧里唱歌的几个视频，将声音调到最大开始播放。
陈一成听见声音才终于从茫茫草丛中找到方向朝他奔过来。可是奔到一半就听他哎哟一声，停下来脚步。
“没事吧你？”张数对着他的方向大声问。
“没事，绊着个石头。”陈一成瞧了眼绊住自己的石头，就朝张数的方向走过去。他爬上被堆成小坡的土包俯身看着坑底，“怎么还真有啊，你这人形测谎仪还能当雷达探测器了？哎你饿吗，我去老乡家买点吃的。”
张数擦着脸上的汗:“不饿，等方队他们来吧。”
“那你总得喝水吧，中暑了谁照顾你，顾合又不在。你找个凉快的地方等着。”陈一成说完就要走。
张数想了想，觉得万一他要是又迷路了还不得麻烦别人去找。于是他叫住陈一成:“我去吧，车里后备箱有水，你看好这里。”
“行了快去吧。”陈一成已经顾不得地上脏，直接去刚才摔了一跤的地方将那块石头搬过来放在离得远的地方坐下，躲在杂草的阴影下。
等到方君洋带着人过来时，他们两个都快被晒成人干了，整个人都因为太热而两眼发直。
魏连进带着周怀良先进，对现场大致勘查提取了一番就走。梁静盈接着带了她的小助手跳下坑，方君洋想去扶都被她给打开。
“你们两个去车上休息吧。”
陈一成一听立刻就走了。
张数还站在原地，陈一成起身离开后他才注意到地上的石头。这种石头一般都是出现在河边，多用来堡坎或是装饰用，自然现象下是不可能会出现在山上。
“小成。”他立刻叫住已经飞快准备回车里的陈一成，“这石头你哪儿搬来的？”
“就那边。”陈一成伸手指着他摔跤的地方，“我先前不是被石头被绊了吗，就是它。哎数你去哪儿，不回车里啊？”
张数头也不回地朝陈一成手指的方向走去。
被陈一成搬走石头的地方还剩了个坑，如果不是正好被陈一成踢到，这块石头几乎很难被发现。如果这个石头就是标记，那么附近应该还有。
他想到这里就又朝着四周准备要去找，跟着一起来的方君洋就立刻拉着他:“你找什么，我叫人帮你一起找。”
“大型鹅卵石。我觉得有人做了标记，不然郑亮和杜海不可能找得到那里。”
“你认为大型鹅卵石就是标记？”方君洋问了张数之后又自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叫人来一起找，你——你先去吃点东西，小成说你们都没吃午饭，吃了再回来。”
“我不饿。”
“那我让叶子跟顾合告状说你不饿不吃午饭。”
张数无奈地看着方君洋:“方队……”
方君洋拖着他往回走:“好了，快去吃饭，回家挨骂了我可不帮你。”
张数被方君洋推着回了埋尸现场，像是交接犯人一样将他送到了陈一成手上。他就又被陈一成给推着走回了车上。
陈一成将他塞进车里，自己跑回驾驶室关好门朝着隔壁镇上开去。
根据白骨化尸体的DNA对比，确认死者就是汪美凤。
而张数要找的大型鹅卵石也都被找到，一共七颗，从无人机上拍摄到的画面来看，这七颗石头分别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汪美凤埋尸的位置正好处于图像上的北极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