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数调好闹钟,睡了三个小时就赶紧起了,冲了个澡赶到局里一看,方君洋和叶瑶都还在各自的工位上睡觉,方君洋甚至还打起了呼。
“大数。”何筠放轻了说话的声音,拿着两只文件夹走过来,“这是尸检报告,方队他们在睡觉,静盈就把报告给我了。”
“好,谢谢。”他接过来直接翻开了就看,往自己工位走了两边又转过头来问,“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在对比失踪人口报告,但是还没结果。”
张数点了下头,继续看着报告。
死者的嘴被缝了起来,缝线手法与外科手术缝合相似。死亡时间不超过四十个小时,大概是前天下午三点到五点。死者肺部有积血,所有创口均无生活反应,考虑死亡原因为溺亡。
经过提取检验了死者肺部的血液,发现为猪血。且在死者鼻腔、口腔以及呼吸道内均发现残留的猪血,考虑使死者溺亡的液体为猪血。另外,在死者右手食指里提取到人体皮肤组织,经化验结果为O型血的男性。
张数看着资料夹里尸体的照片,死者四肢都有严重的束缚伤,除此之外也就没有明显的外伤了,当然,除了被切开的那几处。
只是,嘴被缝起来这点是之前其他几起案件里没有的新特征,而是还是指向性很强的缝法,仿佛在告诉警察凶手就是外科医生一样。
“几点了怎么还在睡?”
办公室内忽然响起一句洪亮的男声连张数也都惊了下。而正在打呼的方君洋倒抽一口气发出了猪叫声,从椅背上抬起仰平的头摸了两把口水。再看叶瑶,更是在突然响起的声音中从桌上将头给弹了起来,皱着一张脸茫然地四下看看,眼睛都眯成了缝。
魏连进将文件夹啪地一声拍在方君洋桌上:“我在加班加点验东西出报告,你就在睡觉?合适吗?我们的交情不配你醒着等报告?”
“有什么发现没有?”方君洋拿起文件夹翻开,却发现眼睛根本聚不了焦,拿近拿远都看不清。
“有。”魏连进一把抢过被方君洋晃来晃去找角度的文件夹,“我发现你可能快瞎了,配副眼镜吧。”
方君洋边打哈欠伸懒腰,边说:“瞎都瞎了再配眼镜还有什么用。”
“耳朵还听得见吧?”
“你说。”
魏连进白了他一眼:“七个现场我懒得分,就统一叫现场了。首先是鞋印,红色的部分是人血和猪血的混合,人血占比较大,验了DNA,是死者的血。包裹尸体的塑料袋上没有有效指纹,但是我在其中一个口袋的挂耳处找到了残留的乙醇。”
“你又靠鼻子闻的?”
“我靠耳朵听的。”魏连进呛了方君洋一句,继续说,“另外尸块切割面的骨头上,提取到了一小块断金属片,看形状不像现在市面上常有的锯齿,目前还没发现什么是。另外,死者嘴唇上的缝线是手术线,不可吸收的那种。死者口腔里有张记忆卡,里面是圣伟制药各种违法违规的记录,其中有一条,提到了圣伟制药在二十年前以资助的名义,曾经用一家精神病院的病人做临床实验。”
方君洋听后大吃一惊:“那家精神病院叫什么名字有提到吗?”
“没有,里面的资料我已经考出来了,一会儿发给你。”魏连进将资料夹放回方君洋的桌上,“目前我们得出的信息就是这些,几个现场的信息都太杂,没能提取到关于凶手的有效信息。”
“目前已知嫌疑人是个男人,会外科知识,开银灰色的车,和圣伟制药有仇。”方君洋一拍大腿站起来,“看来还是得去一趟圣伟集团。”
张数将手里的尸检报告递给方君洋:“尸检报告也出来了,死者是被猪血给溺死的。”
“猪血?”方君洋满脸差异,接过报告大致扫了两眼,“这死法……得费多少猪啊。”
“费不了多少,死者身上只有头部有残留的猪血,说明了什么不用我再多嘴了吧。”
张数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魏连进:“魏哥,死者头部能提取出微生物和水源做对比吗?”
魏连进捂着脖子左右活动:“已经在提取了,一会儿还得去周边采集所有的水样回来做对比。”
方君洋皱了下眉,将尸检报告递给旁边的叶瑶,看着魏连进:“你通宵了不休息会儿?”
“我休息你去帮我采样?你早点抓到凶手我也就能早点休息了。”他说完随手挥挥,转身走了。
“叶子,洗漱一下,吃个饭我们就去圣伟。”
“好,看完报告就去。”
“那我去买盒饭。”
方君洋叫住要走的张数,本来想让他去将陈一成接回来,但转念一想觉得还是算了:“没事,你去吧,帮我加个饭。”
吃完了盒饭,三个人就朝着圣伟集团出发。
圣伟集团成立于七十年前,是个家族企业,上一任老板退休后,公司就被独子继承并开拓市场,才有了现在的圣伟集团。而圣伟制药只能算是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专门研发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听说是因为董事长夫人早年得了抑郁症,才成立了这家子公司。
但是圣伟制药的成立时间只有十五年,正好是顾合母亲跳楼自杀的那一年。
记忆卡里提到的,二十年前以资助的名义对一家精神病院进行临床实验,以现有资料根本查不到这一条。
张数一路上都分出心来思考着这些问题,差点就闯了个红灯。还好旁边的方君洋提醒,他才一个急刹踩下,停在了白线上。
方君洋松了口气:“下次通宵之后出外勤得叫个代驾才行了,还是轮休吧。”
张数深吸了气,开始专心开车。
方君洋在路上想了很多该怎么和他们的负责人沟通交流而又不透露案情的方法,可结果一个都没用上。因为集团负责人付龙说要去出差后就失踪了,公司和家里都联系不到人。
“是他吗?”方君洋拿出分尸案死者的照片,竖在付龙的秘书面前。
秘书一看就捂着嘴大惊失色,就差没叫出来了:“是、是是是他,是付董。”
方君洋收好照片满脸严肃:“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前天早上。”秘书擦了两下被吓出来的眼泪,“本来那天他要出差的,可是司机去接他,董事长夫人说付董早就出门了。我们给他打电话一直关机,在机场等也没来。付董……真的死了?”
“能帮我们联系到他家里人吗,我们需要他们去确认下死者身份。”
“好好。”秘书颤抖着拿出手机打过去一通电话。
张数借此机会在写字楼里晃悠,走到员工墙上看着上面的各个部门的高层管理。如果凶手是想向圣伟集团报复,混进来成为员工的可能性也不小。江回丰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成为了其他某个人的重要人士也说不定。
他这么想着,拿出手机偷偷拍下来照片墙上的员工大合照,打算回去问问顾合。
“我告诉小付总了,她马上过来。请三位先跟我去会客室稍等一会儿。”秘书已经镇定下来尽量收敛了慌乱,领着三个人朝会客室走。
“我看你们还有家制药的子公司?”方君洋装出一副随口问问的姿态,“负责人也是付董?”
“上一任董事长退休后,集团里的事就一直是付董在抉择了。”秘书推开会客室的玻璃门,伸出手做了邀请的手势,“里面请。”
方君洋一边朝里走,一边追问:“那个制药的子公司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来着,我以前还去过。”
“是吗,我们那家子公司已经成立很多年了。请坐。”秘书灿烂地笑着,等三个都入座后,又取出纸杯给他们倒水端过去,“小付总去外面谈生意了,正在赶回来,请稍等。”
“对了。”方君洋喝了口水,放下杯子,“你们付董身边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吗?或者让你很在意的事?”
“没有,我们付董一直都很忙,平时工作也都安排得非常满。”
张数盯着秘书的眼睛:“可是他失踪这么久了,你们却没有报案。”
秘书尴尬地地下头去,眼神躲闪一看就是有话不好说出来。
“因为他在外面还有个家。”一个气质很好的女人走进来,秘书见到她立刻退到旁边,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隔着茶几,女人对方君洋伸出手:“付雯妮,你好。”
方君洋站起来,和她握了手:“你好,方君洋。”
叶瑶也立刻站起身,握住了付雯妮伸向自己的手:“你好,我叫叶瑶。”
付雯妮对她笑了下:“你好。”
“张数。”
“你好。”付雯妮收回手,顺势压着裙子后面坐下,“请坐。”
“你刚才说,你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家?”方君洋坐下后就问。
“没错,已经有十多年了。他有时候会去那边住几天,所以这次我们也都以为他只是去另一个家了。”
张数接着问:“可秘书说你父亲当天需要出差。即便是这样,你们也不觉得奇怪吗?”
付雯妮不屑地笑笑:“和合作方的会是昨天,他之前特意要提前一天走就是想在走之前去问问他儿子要什么。听说他出事了?”
方君洋怔了怔,看了一眼秘书:“我们昨天,发现了他的尸体。”
付雯妮端起杯子喝水的手顿住,错愕地抬头看向方君洋:“你说什么?”
“我们可能发现了你父亲的尸体,所以需要请你跟我们回去确认下身份。”
付雯妮脸色凝重,半天都没说话。张数仔细观察了很久,发现她除了最开始有过惊讶和愤怒外,之后的神情更多的却是像在思考。
过了很久,她终于深吸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我跟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