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洋送走付雯妮刚要往会议室走的时候,正好碰见采完水样浑身是汗的魏连进背着工具箱埋头往里走。
“辛苦了啊老魏。”他立刻打了个招呼。
魏连进抬头看见是方君洋,就直接指了指外面说:“帮我和小周买杯咖啡,要冰的。”
跟在魏连进后面的周怀良心疼方君身上的羊毛,没要:“我不用了,办公室那么大桶矿泉水够喝。”
魏连进回头看着他:“你是想晚上到点儿就睡让我一个人验?”
“那不是还有王哥他们嘛。”
“他们要验其他案子的东西。”
方君洋一听,就好奇起来:“有别的案子?”
魏连进看了方君洋一眼,拖着他往里走:“进去说。”
“不要我买咖啡了?”
“那你去吧。”他松开方君洋,转手拉了一把周怀良,“水样结果没对比出来别想睡觉。”
周怀良哭丧着脸:“老大,要死人的,我们昨晚就没睡了。”
“昨晚是猪在打呼?”
“那你不也没睡吗,你要猝死的。”
魏连进一巴掌狠狠拍在周怀良肩上:“我猝死了你好上位是吧。”
“不了不了不了。”周怀良连连摆手,“我不想猝死。”
方君洋看着他俩要猝死要猝死的,忽然觉得应该让张数和叶瑶回去睡一觉,于是跟魏连进打了招呼就朝会议室走去。可结果进去一看,叶瑶正开心地和张数讨论着什么时候去他家。
“精神这么好,看来不用放你们回去睡觉了。”
叶瑶用她那还处于开心中的表情回头看向从门外走进来的方君洋:“我们今天可以按时下班?”
“昨天都没休息好,今天就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等老魏那边水质对比结果出来了,还有得忙呢。”
“方队。”张数站起来,“我觉得有必要提审肖勇飞。汪美凤的埋尸地点有北斗七星做路标,这次的案件也是通过北斗七星指向了圣伟集团,肖勇飞想保护的那个人,说不定和这次的案件有关联。”
“确实该再好好审审他。” 方君洋缓缓点头,然后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间,“今天也不早了,明天再去。”
“可要是魏哥那边的对比有了好结果,我们明天就得投入警力去找第一现场了。”张数心里有一丝焦急,“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我可以拉着小成跟我一起去。”
方君洋叹口气,知道张数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看守所了:“他一个腿脚都不方便的人,就让他自己在家待着吧。叶子,你时间到了就下班回家。我和你去,顺便还能看着你不乱跑。”
“谢谢方队。”
“但是肖勇飞始终对他这个干儿子只字不提,恐怕很难问出点什么。”方君洋抓住张数的肩,捏了捏,“他现在是铁了心要保护这个人。”
“他越是这样,就说明这个人越又问题。不管怎样,都得试试。”
“行,走吧,抓紧时间。”
肖勇飞带着脚铐,在左右两名狱警的带领下慢慢走进审讯室,在铁栏后的椅子上坐下,双手都被拷在桌板上的铁铐里。
隔着铁栏,方君洋和张数都在他对面已经等了十多分钟,早就等得乏了。于是肖勇飞刚坐好,张数就开了口:“你知道北斗七星吗?”
肖勇飞有点没反应过来:“知道,天上的七颗勺子形状的星星?”
“汪美凤的抛尸现场,有七块石头摆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而埋尸点正好在北极星的位置上。”张数盯着肖勇飞的眼睛,“北极星,正好是某个人最喜欢的星星。”
肖勇飞低下头,盯着自己来回搓的手指尖。
“你是什么血型?”张数不在意他的无视,继续问。
“O型。”
张数挺了挺腰,转头和方君洋交换了眼神,立刻将采样棉签连同试管一起交给了铁栏后的狱警。
肖勇飞紧张地看着他们的举动,身体已经开始抗拒:“你们这是……”
方君洋笑着:“别紧张,就是采集一点你的DNA。”
狱警取出棉签站在肖勇飞身前,威严地说:“张嘴。”见肖勇飞扭扭捏捏半天张不开,他就提高了嗓音,呵斥,“张嘴!”
肖勇飞这才不情不愿地张开嘴,让狱警采集了DNA。
方君洋接住狱警递过来的试管装进物证袋里,重新坐回位置上盯着肖勇飞看了半天,忽然开口:“圣伟集团的付董,付龙,遇害了。”
肖勇飞无比震惊:“死了?!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在他被害的现场,同样也留下了北斗七星的记号。”
“北斗七星?”
“你不觉得,和汪美凤埋尸现场的情况很像吗?”
肖勇飞意识到方君洋话里的含义,低下头不再做回应。
“你还用情挺深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才会让你这么保护他。”
肖勇飞依然沉默着。
张数犹豫了一小下:“我们在付龙的指甲里发现了不属于他的皮肤组织,经过DNA检查,是O型血的男性。”
肖勇飞全身一颤,双手也握成了拳。
“他是你亲生儿子,对吗?”
“为了不让我们通过DNA这条线索查到他身上,你故意谎称是干儿子。”方君洋说着叹气摇头,顺便瞟了张数一样,“然后听我问是不是情人关系,你就顺口承认了。”
肖勇飞的头快低到胸口了,但仍是一言不发地应对。
方君洋收拾笔录准备起身:“你不说也没关系,你现在这个态度已经证实了我们的推测。”
肖勇飞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看着方君洋脸上满是悲痛:“他本性不坏……”
听见他说话,方君洋这才再次坐回去:“告诉我们,他叫什么名字?”
“家豪。”肖勇飞只能将流下来的泪擦在肩上,“这是我以前给他取的名字,但是他现在好像不叫这个了。听说他妈嫁给别人,也就顺便给他改了个新名字。”
“他新名字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说不想让我难过,就没说。”肖勇飞抽泣了几声又憋了回去,“我们相认之后,家豪一直对我很孝顺,也跟我讲了吃过的苦。他知道汪美凤要和我离婚,还开导我。”
张数从他话里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是他教唆你杀了汪美凤?”
“没有,不是!”肖勇飞被张数的话问得激动起来,“杀汪美凤是我自己的主意!那个女人让我帮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还想收回当年他们家借给我开公司的钱要分走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
方君洋皱了下眉:“你不也和别人生了个儿子。没有你老婆给你的第一口包子,你能吃到后面的几个?”
“汪美凤知道肖家豪的存在吗?”
肖勇飞迟疑了会儿,才说:“知道,她拿这个当借口和我大吵大闹要离婚。以为我傻不清楚,她就是想跟那个顾合在一起!”
“你之前不是说不认识顾合?”张数又皱眉了,“你知道汪美凤送房子的那个路远真名叫顾合?”
“知道。”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他?取艺名这种事,应该很好查证。为什么你还装不认识?”
肖勇飞低着头,像个撒谎被老师揭穿的学生:“是家豪让我装不知道。有次聊起汪美凤的事,他叫漏了嘴,我才知道那个路远原来叫顾合。”
“他为什么要让你假装不认识?”张数皱起眉,“他认识顾合?”
“我没问,以为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方君洋问:“你们是怎么相认的?什么时候相认的?”
“差不多……三四年前的样子吧,我在咖啡馆和别人谈事,他和同学路过不小心将咖啡洒我身上。他们道歉的时候,我看见了他手上的伤,我就问他,他说是小时候被爸爸不小心烫的。后来做了亲子鉴定,证实他就是家豪。”
方君洋笑起来,和张数交换了眼神:“今天先这样吧,我们后面想起来什么还会来问你,希望你也能像今天这样老实交代。”
肖勇飞像个焉茄子似的耷拉着头,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岁。
从看守所出来,张数又将方君洋送回局里,本来是想和他一起将DNA样本交给梁静盈,结果安全带还没解开就被方君洋制止,催促着让他赶紧回家休息。
方君洋乐乐颠颠儿的跑到法医办公室,将肖勇飞的DNA样本往梁静盈手里一送:“静盈,这个是肖勇飞的DNA,你和在付龙指甲缝里找到皮肤组织做个对比,看看是不是亲子关系。”
梁静盈忙着整理报告,头也没抬一下:“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做。”
“快七点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小杨已经买盒饭去了。”等了片刻,她指了指隔壁桌的东西,“把那边的文件递给我一下,谢谢。”
“哎。”方君洋立刻拿过来,刚准备双手奉上就瞟见上面的内容,不禁睁大了眼,“绑架案受害者家门口发现了带血鞋印?!”
梁静盈抬头看见是他,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
“这个绑架案是怎么回事?”方君洋指着报告上的字,急切问道,“还有这个鞋印,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吗?”
梁静盈从他手里夺过资料:“这是冯队的案子,情况特殊现在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可是这个鞋印我们正在查啊。”
梁静盈无奈地看着他,又瞧了瞧门外起身过去关好了门,这才小声说:“被绑架的是个初中学生,在他家门外留下了和其他几个案子相同的鞋印,魏科长那边在验残留成分。孩子目前还没找到,绑匪也没有消息,为了不造成严重后果,这件事目前只有小部分参与调查的人知道。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方君洋叹口气:“我明白。”
梁静盈轻轻拍了两下方君洋的后背以示安慰:“现阶段确保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梁科长……”魏连进直接推门进来,看见办公室里就只有方君洋和梁静盈两个人,不由得一愣,随后立马关门退了出去。